段真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刚到门边,就听到段弋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去哪里?
吃东西。
段真打开门走了出乎,江栎额了一声,段总,你,你和他
有些话还是不要问的好。
段弋抬眼看了江栎一眼,自己过你自己的,有些人就当做没看见。
段弋出了门,沿着路走,出了小区,沿着大道走了一段路,才看到有吃东西的地方,段真随便挑了一家面馆店走了进去。
老板很热情的迎了上来,欢迎,请问想要吃什么?
段真神情平静,随便做一碗面吧。
好的,您请坐。
段真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撑着手臂看着窗外的路灯和来来往往的车辆,他神情淡淡的忽略了心里的那一丝闷痛。
倒不是他不痛,只是这一丝一丝的闷痛,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
习惯这些因为段弋的疼了,这次,居然觉得,没有那么的难过,甚至觉得窗外的灯光很暖,晚风很温柔。
客人,您的面好了,请慢用。
谢谢。
段真端过面,慢慢吃了起来,面热腾腾的,煮得刚好,口感很好,味道也鲜。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顿饭吗,吃什么不是吃,吃什么不能填饱肚子?为什么要去计较一碗汤。
只是一碗汤而已
段真吃着吃着,眼泪忽然就滚了下来,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的滚到了瞒着热气的面里。
为什么要哭,只是一碗面而已,段真,你哭什么,你有什么好计较的?不许哭。
段真大口大口的把面塞到自己的嘴里,勉强压住了喉咙里的哽咽声,他甚至看不清面前的人和事,只是一股脑的想要把这碗面吃完。
吃完就好了,吃完就不饿了。
晚上店里没什么人,只有段真一个人,老板看着这个漂亮的人吃着吃着就哭了起来,他哭得很伤心,但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这个人进来的时候还是神情平静的,突然哭了起来,老板有些踌躇,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去说,成年人,谁没有一个突然崩溃的时候,这时候贸然去安慰,可能会两个人都很尴尬。
段真吃完以后,按照价格单上的价格扫码付款,要出门的时候,老板忽然递给他一包纸巾。
段真愣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不客气,一路好走。
段真转身离开,路旁的路灯透过输液影影绰绰的摇曳在地上,段真看着手里的纸巾,忽然笑了起来。
这世上,谁会不想被温柔以对呢。
这包纸巾,居然是他回到这里来,除了外公以外,遇到第一个善意。
以前,他觉得这里,就算段家他不能回来,段弋他不能见,可他至少还有朋友,但似乎一切,都告诉他一个事实。
不是这样的,蓝垣因为林珏的事,想必是不可能再和他做朋友了,苏沫和沈琛,他们是帮着段弋的。
他就是这样的人,小时候回来,没有朋友,只有一个段弋,那时候的段弋还嫌弃他是小胖子,不愿意和他一起玩。
长大后回来,所有的朋友也都是段弋的朋友,他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朋友。
所以看啊,他回来,只要段弋不待见他,他连一丝善意都感觉不到。
这一丝善意,还是从一个陌生人身上得到的,多可笑。
他想,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和段弋再见面了。
他本来已经适应那些疼痛了,忽然被这么用力的把伤口扯开,愈合不了,血淋淋的,怎么会不疼了。
没有谁会喜欢疼痛这个东西的。
段真回来的时候,江栎和段弋正在客厅里坐在一起看着电视。
那里面,俨然是江栎的主演,江栎和段弋轻声的说剧情,段弋认认真真的听着。
听见开门声,两人回过头来,刚好和段真的眼神对上。
段真就像一个外来的入侵者,很突兀的闯进别人的世界里。
抱歉,打扰了。
段弋没有说话,回过了头,江栎轻声说,要不,你看看楼上的房间,你喜欢哪一间,挑一间住下吧,门都是没有上锁的,也都是干净的,你放心用。
段真点点头,谢谢。
他说完就上楼去了,他没有心情去看自己喜欢哪一间房,上楼以后,就顺便推开了离得最近的一间房。
房里的确和江栎说的一样,很干净,段真走进去,把自己摔在了床上,用手臂遮住了眼睛。
段弋是不会准备他的食物的,那么在他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他都需要自己准备吃的,而且,他明天还需要去准备洗漱用品。
虽然他不知道会留在这里多久,但是,这里不会是他的归属,总要离开的,衣服也不用全部带来,带几套换洗的就好。
最好段弋早点秀恩爱秀够了,早点签字,他就可以早点离开,这样,他和段弋,就不用再见面了。
不见面,就不用再疼了,真好。
他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去计较,计较段弋是不是和江栎住在一间房里。
段弋这些年的花边新闻,他都是知道的,他不信一个Alpha养着Omega只是为了看看。
毕竟,那个Alpha的易感期都是很需要Omega的。
段弋身边有人这件事,早几年他就知道了,他也知道,段弋不再是当年的段弋,他还在奢求什么?
奢求他放弃这么多又美又软又贴他心意的Omega?想想都不切实际,还不如不去想。
只要不去想,就不会那么难过。
这么多年的凌迟,他习惯了的,反正这点痛,死不了人。
段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只是浑浑噩噩的,好像梦到了以前他和段弋在一起的时候。
那时候的段弋脸上带着笑容,眼里都是他,像一条大狗一样,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腻在他身边。
他们在断桥上相拥接吻,时间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段真忽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揉了揉有些发懵的脑袋。
过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能力梦到了什么时候。
往事历历在目,他和段弋再断桥上拥吻的事,好像已经过了一个世纪,是很久远的事了。
段真摇了摇头,想要把脑子里的画面忘了。
已经物是人非,何必再对以前的事恋恋不忘,现在,未来才是应该看。
现在看来,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未来,过去就更不应该继续去回想了。
段真洗漱好出门,对面的门也正好被打开,江栎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人都愣了一下。
怎么不走了?段弋的声音从江栎身后传来,抬头就看到站在对面的段真,扯出了一个笑容,真巧。
段真点点头,段弋也没有多说话,拥住江栎的肩膀带着人下楼,早餐想吃什么?
我都行。
行,带你去吃好的。
两人说着话,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就像是全然不知道段真在身后一样。
段真没有出去,坐在沙发上给林珏打了一个电话让他不要担心,才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他还要住在这里多久,但是,被人冷暴力,被人无视,居然真的会这么难受。
好像一点点的掉进深渊,你伸手想要求救,却只看到冷漠的背影和渐渐远去脚步声,你只能一点点坠下去,没有一点办法。
他甚至连怎么才能不难过都不知道。
段真去超市还自己买了洗漱用品,又去医院见了自己的外公,一直到夜幕降临才回来。
但他回来得似乎是太不合时宜,段弋坐在沙发上,江栎正低着头去吻他,他的开门声打断了江栎的动作,江栎红着脸手足无措的站直了身体。
段弋眼神暗了一下,忽然伸手搂住江栎把人抱到自己腿上,按住江栎的后脑勺就吻了上去。
唔!江栎愣了一下,伸出双臂搂住段弋的脖颈,热情的回应。
两人接吻发出的声响刺破了段真的耳膜,透到了心里去,他疼得忍不住蜷缩了起来,连呼吸一下都觉得困难。
他以为,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好了段弋会有其他的Omega,这样的事,他明明已经可以接受的。
为什么会这么痛呢,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
亲眼看到的时候,真的和想象中是不一样的。
不要再在这里看着了,段真站直身体,按住闷痛的心口,一步步的绕过正在热吻的两个人缓步走上了楼。
不要再在这里看着,只要不看着,就不会痛了。
段真只觉得自己的手脚无力,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里的,恍惚的在床边坐了下来。
他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没事的,没事的段真,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他不可能是属于你的,你已经做好准备了。
过一会儿就好了,过一会儿就不疼了。
段弋给了他这样难忘的画面,以后,他都不会再对段弋再有任何的幻想了,真好。
怎么,你也会难过。
段真抬起头,就看到段弋站在门边看着他,眼神冷漠,嘴角甚至带着一抹嘲讽的笑。
他的唇这时候很红,那是要接吻过后才会变成这样的颜色。
第四十九章 你高兴吗?
高兴吗?
段真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段弋,忽然意识到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或许以前的那个段弋,是被他一点点抹杀掉的。
段弋,你就这么恨我吗?
恨啊,怎么能不恨呢?段弋像是一头快要失去理智的狼,正在努力克制自己快要失控的情绪,不恨你,我怎么能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原来的那个段弋到哪里去了,段真在现在这个段弋的身上,一点也没有找出来,他有些难以言喻的悲伤了起来,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当初自己的选择。
他企图在现在这个段弋的身上找到以前的影子,真的是天方夜谭。
我想问问。
段弋坐在段真的身边,说话的声音犹如毒蛇在吐着蛇信,想要咬一口眼前的活物,你当初离开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段真僵硬着身体说不出话来,段弋说,前一晚上,还主动把自己给了我,让我觉得,你永远都属于我的,都不会再离开我,然后,趁着我出门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就走了,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段真,你怎么就这么狠呢。
段真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段弋。
原来,这些年,他都是这么想的吗?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他当初想要把自己给了段弋再离开,居然是让段弋这么想的吗?
我原本每天都在提心吊胆的担心,担心你会离开我,你会承受不住。
段弋呵了一声,你愿意把自己给我的时候,我就像在做梦一样,我以为,你终于可以放下你心里那些顾及这顾及哪的想法,做好了和我在一起一辈子的决定,才会让我碰你。
段真!我可以忍着不碰你的,你明知道,Alpha都是受本能支配的动物,我可以忍着,我可以不终生标记你,因为我想要等你真的愿意陪着我的时候。
滚烫的眼泪低在手背上,段真才发现自己居然哭了,抬起手想要擦掉,却被段弋一把握住,哦,你哭了,为什么呢?我说的,不是你自己做的事吗?有什么好哭的?
段真看着他,声音嘶哑,段弋
他想说,对不起,当初让他这么难过,想说,他们之间横着的东西太多,想说,他把自己给他,只是下辈子都不想再有其他人了,可是,话到嘴边,他竟说不出口。
对不起有什么用,解释有什么用,段弋已经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他还能是以前的那个段弋吗?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段弋忽然恍然大悟,哦,你在看以前那个傻逼的段弋吗?那个一天只想要看着你,不想让你离开的段弋吗?他不在了,他把你忘了,你开不开心?
段真忽然用力一把推开段弋的手,段弋,从前种种,是我对不住你,是我没有背住压力,但事情已经过了,你放下吧,放过你自己吧。
放过我自己?段弋忽然暴吼一声,你凭什么让我放过我自己!段真!你当初哪怕是告诉我,你不能承受住我父母给的压力,你这样和我在一起,你会很痛苦,我会放手的,我会!哪怕我再想拥有你,我也不想你跟着我一辈子郁郁寡欢!
段真愣愣的看着他,段弋说,你知道哪天我父亲把我叫过去说了什么吗?他问我,我开不开心,你开不开心,我告诉你,你那几天都不开心,他告诉我,段弋,我们也不开心,你们在一起,我们四个人都不开心,为什么要强求呢。
我说我偏爱强求!他告诉我,如果我强求的后果是你和我在一起一辈子郁郁寡欢的,我还要强求吗?
段真的眼泪模糊了视线,看不清眼前的段弋,我不愿意,如果我强求了,你会一辈子郁郁寡欢,我不愿意,我们打了一个赌,如果你想玩离开,我不能阻拦,如果你能坚持和我在一起下去,他们不阻拦,可你干了什么?你先让我觉得,你不会再离开我,这个赌是我赢了,然后又把我送到地狱里。
段真,我做好了那么多不让你难过的准备,可你就这样一声不响的就走了。
对不起段弋一声声的控诉像是在泣血,段真几度哽咽,对不起,我不知道
可他心里也清楚的知道,如果真是如段恩所说的这样,邵惠英就不会单独来见他,就不会跪着求他离开。
可段弋说得对,当初选择不声不响离开的人,是他。
段弋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疯狂,段真,报复你,我一点都不开心,可是,什么都不做,我会把自己憋死,你知道我有多想,多想垄断你和林珏在这里的发展?我有多想把你关一辈子,可是,我又想,让你到处求人,不是很好?
后来我又想,你不是最想要见曾外祖吗?如果我不让你探视,你会不会疯?但是不行,他老人家是想见你的。
他像是一头失去理智,横冲直撞的狼,我又想,报复你,也不一定只有这两种方式,让你尝尝被人无视,被人漠视,你的所有诉求都不被重视的时候,你是不是也会和我一样难过。
你做到了,段弋,你做到了。
段真眼睛里还挂着眼泪,却忽然裂开嘴笑了起来,你做到了,我很难过,你做到了。
段弋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样,歪着头看他,良久才说,是吗?你真的难过?
对,我很难过,段弋,你满意了吗?
段弋站了起来,像是困兽一样,在床边来回的走,不对,你为什么难过,你不应该难过,很多的事,我都还没有做。
他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想要做,他甚至恶劣的想,带着江栎和段真去西湖,把当初他们在西湖做的一切,都当着段真的面和江栎做一遍,把当初的一切全部抹掉。
他不能一个人去,他要段真一起去,他要段真和他一样难过,一样痛苦,看着他把他们之间的一切亲手抹掉,他还没做呢,段真怎么能说他难过。
段弋是有多恨他,才会长这么多的法子来对付他,他究竟有多恨他,段真想象不出来,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哭了起来,段弋,我很难过,我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