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朝茉眯眯眼睛看仔细后,不是,是她侄子,就是我刚跟你说过的闻隐,我和商俞的表叔。。
侄子?对方积淀的气场以及举手投足的姿态,杨骋显然不信。
他比闻翘大,闻翘只是名义和辈分上的小姑而已。孟朝茉解释。不过杨骋的惊态倒是让她察觉到微妙所在,闻翘看闻隐的眼神确实不同,说不定他俩还真能成一对。
孟朝茉把她的猜想当作件新奇小八卦和接她下班的商俞说起,后者听过连眼也没掀,嘴还欠,说指不定这辈子都看不到闻隐结婚。
孟朝茉当然双手不赞同。
不过商俞不想在闻隐这件事上多费口舌,只是说起中午那顿没吃成的饭,问她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我都行,看你。孟朝茉随意。
于是商俞按她口味选了家饭店,据说前身是专做国宴的,每道菜都有名堂可说,只是孟朝茉没怎么动筷,最后上的鱼翅面她也就喝了口面汤。
怎么没胃口,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商俞问。
没有,我就是不太饿,中午点杨骋请我吃的饭,吃得太多了。孟朝茉觉得她中午吃的东西都冒到嗓子眼了,花费大下午才消化,现在哪还能吃得下多少。
商俞夹断细面,顿停筷子,他敛目顿也觉得泛恶心没胃口了,牵唇问:在哪儿吃的。
孟朝茉坦坦荡荡不觉得有异,如实说:在汇蓝路文化园那边,味道我喜欢。那店的汤也好喝,叫七十二珍,说是加了干贝、鸽子蛋、花
既然你没胃口,那回去吧。商俞扔下拭指的餐巾,打断孟朝茉说,半张脸在光影暗处,直到他起身孟朝茉才打量清他素冷的脸色。
她坐在原处没动。
第65章
商俞在她身旁停下,垂视她,孟朝茉此时已经环臂而坐进入防备状态。他只是觉得自己有股邪火直窜胸口,尤其在她从闻隐提到杨骋之后,更是精准令他腾然起身。
孟朝茉多么敏锐兼具洞察力的一个人,闻隐藏得深先不说,就说那个杨骋,他不信她觉察不出那位没直言道破的心思,他气的是她明明能感觉到,却还是视若无睹、坦荡处之的态度。
以至于商俞企图以复婚来拥有她的意图完全溃败。
是,他就是这个意图。
而眼前这个人,双手环抱,挺背直坐,显然也有气。
僵持良久后孟朝茉先抬头直视他,饭是你说要吃的,现在怎么又变成我没胃口就回去了。怎么,你是委身陪我来吃饭的?我一开始就该明说我吃不下,也犯不上来这一趟,自我感动的事儿以后咱俩都别做了。
说完起身离开。
复婚后的第一餐饭不欢而散。
冷风令她清醒,她没开车出来,打车软件叫的车也还没来,所以商俞的车从停车场驶出停在路边时她预料到会有番纠缠,于是径直往前走。
关门声响后脚步声也随之而来。
孟朝茉加快步伐朝前奔,也不知道自己在恼怒什么,可能是商俞扔餐巾那下眉眼间的不耐,也可能是他的猜忌总之孟朝茉那刻心是抽了一下的。她在想重领结婚证就是另断周而复始纠缠的开端,而商俞骨子里的劣根脾性也随之不再压抑。
她不由会想到以前商俞对自己不耐烦的时候,也就是过去嫌自己吵直接岔开话题、或者起身接电话的场景。
可是会心痛是不是说明自己也被他在病中的照顾打动了?孟朝茉悲哀想,女人果然容易被趁虚而入。
好!是我小心眼了。
商俞停步喊住她,我想到你和他吃饭就受不了、半个字也听不下去,我为我的态度道歉,行了吧。
隔数秒,孟朝茉回过身,我也为我的态度道歉。
宛若想通某个盾点又重拾平静。
于是硝烟未起,夫妻俩奇迹般重归于好了。
但两人也明镜似的:互相都不是真心实意道歉。
坐在车内都没再说话,孟朝茉的行李还在老宅。本来小夫妻该商量个搬回临江君园的日子,但此刻显然不是开口的时机。
回到老宅也都很有默契一个洗澡、一个去找李园清说晚安。李园清见到孟朝茉有说不完的话,跟她说复婚了也别忍气吞声,要是商俞惹她不开心照样再离,到时候再做主把家产分她一半,不能让她吃亏。
孟朝茉还是头回见到李园清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奶奶,被她逗得也抛干净了晚上发生的不愉快。
另厢穆芝英也找去二楼卧室,向商俞反复确认俩人是不是真的重新领证了。商俞烦躁地擦湿发,要她自己去看那西服口袋里的红本儿。
穆芝英还真是眯着眼翻来覆去瞧了好久。
而商俞攥着毛巾摊靠在沙发上失了魂儿似的。
连穆芝英何时离开的也不知道。
孟朝茉推门乍见他这么四仰八叉的姿势吓了一跳。
商俞同样也是,坐起隔着空气凝望她,在她拐进浴室后又恢复原来的四仰八叉,后来实在嫌颈脖酸就躺床上去了。
在听到浴室门响他倏地闭眼。
在感觉到床垫轻陷时他转身侧躺朝她的方向,却扑空,睁眼只见她抱着枕头往外走,陡然坐直问:你去哪儿?
我陪奶奶睡。孟朝茉说。
商俞应该是霎时间内丧失正常言语功能,以至于组织的语言格外较真儿:她那儿缺你这个枕头么,你还回来拿。
我睡衣在这房间,枕头睡习惯了,顺手带走的。
我也睡习惯了,你不能带走。
你睡的又不是这个。
那我看习惯了不成?
孟朝茉懒得和他争这点芝麻小事,把枕头塞还他的同时还拖重嗓说:祝您做个恶梦。
次日清晨,商俞眼底的乌青像在昭告孟朝茉的谶言成真。而没摸清状况的商爹还大剌剌问他儿子是不是半夜三更做贼了?这无疑更是在商俞起床气未尽的脑弦上踮脚蹦跶,被他冷不丁一句是,正好撞破你在外边摇骰子给碰一鼻子灰。
不过商跃已炼就副金刚不坏之身,还能笑嘻嘻扯:嗐,上梁不正下梁正嘛。眼瞧李园清下楼才住嘴这套胡言。
而李园清在大清餐桌上不慌不忙丢出则重磅消息:我年纪也大了,过一天少一天,所以朝茉就不搬回临江君园了,还住在老宅陪我。
听后商俞只觉得眼底乌青在加深。
而对面的孟朝茉还在剥鸡蛋。
商俞看看自己拿在手里一段时间,已光滑去壳的鸡蛋,抬手放在了隔壁商跃的餐盘上,令后者好一阵捂心感动。
老宅距离远商大厦和瑞西大厦相对较远,司机是一趟送夫妻两位去公司上班,同坐后座,一致无言,一个看窗外,一个浏览手里平板,这个点已开始咖啡提神。
然后各自在各自公司楼下下车,到傍晚点再同行回老宅,一个在饭桌上眉飞色舞活跃气氛,一个在旁边充当寡言少语的背景板。
这种现象持续到第三天。
这天天气转温,商俞只穿件薄绒大衣,刚坐进车里司机就启动车要走。
商俞:她呢?
夫人说往后她自己去公司了,不需要我送。司机答。
商俞头往一边涨,原因是什么。
夫人没说。司机往后视镜瞧了眼说,其实夫人顺口说过原因,怎么说来着?哦,是:省得不自在。
但他的从业经验警示他还是不转述为妙。
果然商俞没再多说什么。
商俞次日也改自个儿开车去公司,只是孟朝茉要不就在早餐饭桌上磨蹭,要不就一溜烟下车库,车蹿出去就没了踪影。商俞逮到与她独处的时间还是在某天晚饭后。
李园清去参加一位好友孙子的百日宴未归、商跃半路被一通电话叫走。而穆芝英说去找只花瓶把她顺路新买回的花插起来就没见回来,说不是故意的也不大可能。
商俞起身绕过餐桌,提溜张旁边餐椅调转靠背方向朝她,跨坐在椅子上,胳膊肘搭着说:躲我好玩么。
孟朝茉吃完最后一口擦干净嘴往二楼走,往南时被从后赶上的商俞攥着往东侧走,直到他卧室才松开。
今天魏三儿他们说你和我冷着总比客客气气的好,起码心里有我才会有气,但我真拿不准你的想法,朝朝,我们不吵架也不冷战了行不行。
行。孟朝茉的答应迅速到不太真实。
甚至语出惊人:我们要个孩子吧。
她这段时间可以说刻意为之的躲避一来是因为想让自己冷静冷静,保持清醒别陷进去,二来确实是置气刚领证复婚那晚商俞的所为。
但她说要孩子也确是真实想法。李园清今天去百日宴之前还提过孙子孙女这茬,眼底艳羡真切,是真心企盼能有个小孩儿承欢膝下。
而孟朝茉自问自己也很喜欢软糯小孩,再者说,她这个年纪是生育的黄金时段。
一句话把商俞激起千层浪。
孟朝茉见他眉头紧锁,于是问:你是什么想法?
商俞回神,直言:不生,不喜欢小孩。
是真心话,并非气言。
最釜底抽薪的答案倒把孟朝茉堵得哑口无言,还能怎么办,生孩子养育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她暂且按下不提,好吧。
在她越过商俞想开门出去时,又被他反推关上。
仰对上他的目光时听他说:我们什么时候搬回君园?
奶奶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我也想多陪陪她。
行,那你总得搬回东主卧吧。商俞把手掌伸进她宽大的针织衫袖口,贴着小臂一路抚上,轻轻捏她手肘那块骨头,放软语气。
孟朝茉早已对这套免疫,内心岿然不动,但两人一直貌合神离也不是长久之态,因此她考虑片刻答应搬回东主卧,也就是商俞现在住的房间。
其实两人自打离婚,同在一张床上睡的次数屈指可数。乍一下同床共枕,孟朝茉还有点不太自然。
当商俞从浴室带着一身温热清香从背后抱她,弯腰缩腿往怀里嵌时,她想也没想则冒出句:
不是不想生孩子。
抱一下又不会。商俞语气变得松软沉缓。
当他体温愈发生热,下颌不自觉往她颈窝刮蹭时,他又贪心不止于抱一下这么简单。
他就像步步试探的捕食猎者,见孟朝茉没有抗拒则半撑坐起弯腰去亲她,步步深入。
而孟朝茉只是在想既然已经复婚,那该有的夫妻生活还是得不可避免,也算是维系婚姻不可或缺的部分。对于商俞索取纵火也没有抵触。
只是很快她听到对方一声低骂。
应该是他像在君园那间大主卧那样顺手往床头柜子里拿套子,却摸空了。这是老宅,哪来这些。
商俞在她耳畔说了三个字,孟朝茉照做后这场性/爱也算得以纾缓结束,以不太酣畅淋漓的方式。
次日孟朝茉亲耳听到商俞吩咐管家去购置他昨晚在抽屉里摸空的东西,语气自然到就像让对方去买颗大白菜。
她等管家走后才冒出去说:一周一次,其他时候你休想。
条约当晚生效。
商俞脸黑。
他认为昨晚的不算。
且到了当日深夜还准备据理力争一番。
只是在看到孟朝茉大腿根痕迹时选择闭嘴。
两人复婚后的生活就这么平静过着。偶尔拌嘴、经常吵架,孟朝茉也不准备同以往那样当个温婉有礼的妻子,所以该吵就吵、拍桌子声音可大,大多以商俞落败告终,且常被气得只能放声冷笑、半夜盯着孟朝茉的后脑勺失眠。
直到有一人的到来加重了水痕浪花。
第66章
六十六章
那天是周日,恰逢孟、商两人都没工作,闲在家晒初春的细柔太阳,算起来两人已经有三天零六个小时没拌嘴了,实在是良好佳绩。最近一次拌嘴还是因为孟朝茉不肯陪他出席一场发布会、还让他爱找谁找谁,商俞因此半夜起来吃了小片安眠药才睡着。夫妻生活一度魔幻不已。
此时是难得的祥和,液晶屏在放一部喜剧片,吵吵嚷嚷的背景音。商俞在沙发上盘腿剥水晶葡萄,剥好一颗坐在地板孟朝茉就仰下巴张嘴衔进一颗。
老宅庭院门铃就是在这时响起的,门卫领进来的闻翘出现在视野的第一刻,直觉使然,商俞眉宇温情敛尽,下意识蹙眉。
闻翘,你怎么来了。商俞手边坐着的孟朝茉起身去迎。
闻翘是情绪浮于言表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的忧心忡忡,但她看看孟朝茉身后在沙发上懒坐的男人,似乎不想当着他的面说。
孟朝茉倒是拍拍她的手安抚,示意她别介怀,没事儿,他知道还能帮着解决呢,是怎么了。
闻翘掉起泪,家里双莲姐他们都安排我结婚,要我嫁给杨家的那个杨骋。我总共才和他相亲见过一面,你上次还遇到了的。可他们说感情可以慢慢培养,说什么也不让我再拖下去,家里头氛围因为我不肯结婚这事闹得很僵。
杨骋,说起来最近确实很少见到他,早先他还会亲力亲为到她公司来看样品订方案之类的,现今都是市场部的经理过来详谈。看来应该也是这事儿闹的。
孟朝茉拿纸给她擦泪,那闻隐呢,怎么没向着你,他不是最通情达理的?
话音落地,空气里发出声冷嗤。来自商俞。
而闻翘也忘了哭,愣磕磕说:他这次没帮我。
为什么?孟朝茉觉得闻隐在闻家有话语权,是能做主闻翘的婚事,为她撑腰的。
其中缘由只有闻翘明白。那晚相亲被闻隐接回家去的途中,闻翘不堪这段时间的情感煎熬,终于袒露心声,甚至在闻隐错神之隙凑前想抱他一下。
而正是这个动作惹得闻隐大幅度反应,猛推开她后冷决地抛出绝不可能四字,随后便漠视家中长辈促成与杨家的联姻。
闻翘说:因为我挑明说喜欢他,他不喜欢我。
孟朝茉震撼之余还不忘感慨那晚匆匆一面自己果然没猜错闻翘这姑娘的暗恋心思。
只是我能怎么帮你?
去劝劝闻隐。闻翘说出来意。
孟朝茉满心怀疑,我当然可以去劝,只是他能不能改变主意我也没有很大把握。你还得做两手准备,他们既然要强迫你联姻来牟取利益,你就出去躲着,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我不想离开这里。
闻翘这么一说孟朝茉随即心领神会,哪里是不想离开这,是不想离开南舟市的闻隐。
她叹气,我尽力。
从头到尾的细枝末节,商俞悉数听入耳。孟朝茉故意没有避他,以免他又阴测测犯猜忌病,把醋当水喝。所以闻翘走后孟朝茉看向他,你约闻隐出来见一面?
商俞抱臂一副高高挂起的冷心肠,我不多管闲事。
孟朝茉照常发挥最会拿他七寸,慢悠悠的,那我单独见他了,为的什么你刚刚也听到了,可别乱吃飞醋。
照商俞的性格,事情不发生在他头上他是不会共情半点儿的,本质上他就是极其精致的利己主义,爱自己胜过爱他人,在上一段衰败的婚姻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所以孟朝茉对于他回头追她曾经一度分不清是因为爱她不已、还是单纯为了他自己不可或缺的婚姻。现在商俞好歹将孟朝茉划为己的一方,遇事能站她角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