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与行连忙摆手,示意他别说了,说什么为你好之类的全都是虚的,周与行还跟温博书说为了你好别喜欢我了呢,你看温博书听吗?
易安也知道多说无益,亲自给周与行盛了一碗清淡的汤,问他: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和温博书说了吗。
说了。周与行喝完汤缓过来了,不怎么办,就这么过,他喜欢他的,我过我的。
易安简直无语:这合适吗?啊?你自己看看合适吗,知道他喜欢你,你还不放人,非要把人关在家里一起住,你折磨谁呢周与行。
周与行脸色不变,说出来的话却冷血无情:早点让他知道我就是个自私的人也好,省的在我这浪费时间。
易安也惊了,他倒是想过周与行应对这件事可能会有的态度,但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这种态度,他用筷子在周与行面前挥了挥:你没事吧老周。
周与行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烦了一个月了,刚喝的酒有点上头,被易安一激口不择言,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么说真的太不负责任了,但又很难否认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以前面对徐臻他还说自己是个无耻的哥哥,现在面对温博书他终于又变成了一个自私的哥哥。
他不想说话了,低头吃饭,易安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问:周与行你是不是也对温博书有点意思?
周与行哼笑一声:你现在是看谁都有问题是吗?
我跟你说真的。易安皱着眉,来,你说说,在知道温博书是gay之前,你有想过和温博书和好?
话不是这样说的。周与行否认道,在不知道他是gay之前我确实对他没什么太多的感情,但这只是让我想了解他,我和他和好,不是因为他是gay,是因为了解他之后,才发现他值得我对他好,懂?
易安却笑了:可没有他是gay的前提,你根本连了解他的欲望都没有。
周与行一下子反驳不出来,想了一会儿才说:你这样推理看似合理,但实际上漏洞很多。在我面前出柜的人多了,我有一个个都去了解吗?温博书先是我弟,后才有让我去了解的欲望,你这样因果倒置,推不出真正的结论。
停停停。易安立刻打断他,你别跟我在这绕周与行,没用,你家还有个参照物呢,你说什么都没用,我现在来问问你,徐臻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运动?喜欢打什么游戏?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来来来,你都给我说一遍。
周与行哼笑了一声,都不用思考就报了一遍,徐臻住院这段时间,别说徐臻本人了,连温美艺的口味爱好他都摸的一清二楚。
但易安的目的却不在这,他等周与行说完,又问道:那如果徐臻突然跟你说,因为你关心照顾他,了解他的爱好,他对你也产生了爱慕,你什么感觉。
周与行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非常难看,他反感地看着易安:你别拿这种事恶心我。
易安看了他良久,半晌不说话,周与行觉得难堪,撇过了头,等了好久易安才说:那天晚上,你指着我和三保的鼻子骂,说让我们别管你和温博书的生活,你没骂过我恶心。头回在游泳馆见面,你倒是跟我说和温博书相亲恶心,但前段时间,你又说谢谢我。周与行,你清楚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吗?
周与行油盐不进:你这种诱导性的问题是没有意义的。
温博书也是被三保这么问出来的。易安说道,手段不合法,但结果是合理的,三保问出了温博书真正的想法,希望我也能问出你的。
然后呢?周与行火了,诱导我承认我对温博书有意思吗,啊?看我们兄弟俩搞到一起很有意思吗?
易安倾身拍了拍他胳膊:我恐怕是最不希望你们兄弟俩搞在一起的人了,我说过,我希望你好好找个人定下来过日子,而不是带着温博书。但你要这种态度折磨温博书,大可不必,你早点看清自己,合还是分,都给人家一个痛快,也给你自己一个痛快。
周与行被易安一句句问得翻江倒海,整个大脑像被丢进了海洋球里,按住一边的泡沫准备爬起来又被另一边吞没,他没心思吃饭了,握着筷子杵在那里,易安却突然打开了投影,连了旁边的笔记本,莫名其妙开始放起了温博书的直播。
听到熟悉的声音,周与行顿时被吸引过去。易安也是头一次看温博书的直播,他一直知道波叔的网名,没搜过也没时间关注这些,这游戏他之前和温博书也一起玩过,算不上喜欢,但吃饭的时间看看正好。
周与行,你别说啊,易安边看边点评,温博书长得还真符合你审美,白白嫩嫩的,你好俗啊。
周与行伸手盖上了笔记本,屏幕自动息了,房子里一下又安静下来,周与行沉声道:别说了。
行吧。易安关了投影,你和你弟的事情,我以后绝对不再说半句话了,就像我让你别管我和方汀瑜的事,我也不会再掺和你和你弟的事。
周与行这才觉察出不对来,他恍然才反应过来易安已经结婚了,可这家里冷冷清清的,还是易安一个人住的样子,哪里有他的新婚妻子的影子。
你老婆呢?
我咋知道。易安看他一眼,估计在家吧,这两天也没联系。
周与行诧异道:没住一块?
易安皱着眉,想了下说:所以我说你管不了我和方汀瑜的事,我们俩呢,你可以理解成同事,有需要就上班,住一块吃一块,下班了就各回各家。
这结的什么婚。
婚是咱俩商量好的,结的不是人,是社会关系而已。易安解释道,我们有自己的生活,有需求的时候变成一家人,这样不好吗?
有需求的时候?周与行简直不能理解易安这种说法。
比如要孩子的时候。说到这个,易安总算吧话题彻底扭到了自己身上,年初就在商量这个了,试了几次都不中,丫的还说我精子质量不行,后来去检查了是她的问题,要她备孕就得戒酒戒烟,她不乐意,这事儿就一直搁着,随便她去吧,等她想通了再说。
合着她戒酒戒烟,你就酒池肉林?周与行点了点桌子上的酒瓶,够双标啊。
操,她不行又不是我不行。
周与行笑了:你们认真要备孕,就该住一块,一块戒烟戒酒锻炼身体。
易安瞪他,周与行投降:行,我不说你俩了。
从易安家出来已经十点多了,周与行喝得有点多,易安让司机送他回去,开到半路他就要吐了,下车抱着树干子吐了一顿,还特别有公德心地让司机拿了袋子和纸巾清理,清理完他去找垃圾桶,愣是走了一条街都没找到,眼看着他越走越远了,司机连忙上前拉住他:周先生,垃圾给我吧,我先送你回家吧。
周与行甩开司机的胳膊,打了个酒嗝,小声说:回个屁的家。
司机也没法绑着他上车,只能跟在他屁股后面,周与行终于在一个步行街出口找到垃圾桶了,结果扔的时候一个不走眼,扔到可回收的洞里了,说什么都要掏出来重扔。
司机哪能让他真去掏啊,拖着人使劲往回走,但周与行人高马大,还醉的深沉,往那一蹲怎么可能是司机拖得动的,正巧易安电话来了,问他人送到没,司机连忙诉苦:少爷,这路上发酒疯,不肯回车里了。
易安让司机把电话给周与行,周与行茫然地接过来,听到易安说:周与行,温博书还在家等你呢,还不回家?
周与行思绪一片混沌,只有温博书三个字清晰可闻,他呼噜了一声站起来,问手机里的人:我弟在哪儿呢。
易安笑了:在家,你跟司机走,到家就能看见了。
司机送人到家的时候屋子里一片漆黑,喊了两声,才看到一扇门打开,漏出明亮的光来,温博书看到醉倒的周与行惊呆了,连忙把哥哥扶进来。
易安的司机温博书见过,把人送走以后他回到客厅看瘫在沙发上的周与行,原来他哥晚上没回来吃饭是去和易安哥喝酒了,但温博书很少见他哥喝成这样,他拍了拍周与行的脸,被周与行抓住了手,眼神朦胧地看过来:温博书?
温博书一只腿压在沙发上,倾身靠近他哥:哥,要洗澡吗?还是直接睡,难不难受。
温博书。他哥只是反复喊着他的名字,喊了四五遍,突然停了下来,随后温博书就看到他哥的眼眶湿了,一颗泪珠就这么压着他下睫毛滚落了下来。
温博书呆住了,他从来没想过他哥会哭,还是这么委屈的哭法,他手忙脚乱地把他哥扶起来,拿纸巾垫在他眼睛下面,细声细气地问:哥,怎么了,你跟我说,别哭别哭。
他哥现在这么脆弱,温博书不想趁人之危的,但他实在忍不住,就偷偷让他哥生气一次,就一次,他伸手抱住周与行的脖颈,和他脸贴着脸,嘴唇轻轻摩挲着周与行的耳垂,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就这么耳鬓厮磨了一会儿,才听到周与行说:我不喜欢你。温博书,我不喜欢你。
温博书顿时心如刀绞,又不明白为什么哥哥连说不喜欢都这么痛苦,这对他来说应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周与行的眼泪是有温度的,烫得温博书心好似在沸水上烧,他难过地抿着嘴,对他哥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吧,没关系,我喜欢就好。
周与行垂眸看着他,他就落了一滴泪,都算不上是哭,此时已经干了,双眼发红,他就那么看了温博书一会儿,突然用拇指揩过弟弟额上的伤口,那块儿的红印已经退下去了,但表皮干结发涩,显然是要脱落换皮了,他哥这么摩挲他的伤口,痒得温博书难受,他干脆埋头在哥哥颈间蹭了蹭。
没想到周与行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伤口还疼,伸手把弟弟的脑袋从怀里拔出来,然后用干燥地唇在他额头上碰了下,温柔地哄:不疼了,乖,不疼了。
温博书的灵魂都要被这个粗糙的吻吸走了,他猛地抬起头,见他哥红着眼却还是满眼的温,想起之前在他哥不知道的时候,自己下定决心要做他哥想要的弟弟,但他哥哪怕在这个时候,都还是用这种眼神看他,他怎么控制地了自己呢,温博书生来就不是个行动力强的人,做的决定十有八九是要推翻的,既然他没一件做得成,那再失败一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温博书很清楚,他想得到的是他哥全部的爱,不管是给弟弟的还是给情人的,他全部都想要。即使哥哥说不喜欢他,他也完全不想放弃。
他攀着哥哥的膝盖,在沙发边跪了下来,这个姿势周与行很好摸到他的脑袋,无论是软嫩的脸蛋还是趴下来的额发,周与行酒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摸哪里,从后脑勺一路摸到脸颊,蹭过伤口又落到温博书的嘴角,温博书不说话,就那么微微张着嘴看着他,唇角有一块小小的凹陷,里面是他湿热的口腔,周与行的手指好像就陷在那块温柔乡里了,久久不舍离去,直到温博书伸出舌尖,小心翼翼地把他哥的手指含进去,周与行才突然醒了一样,抽出手指,盯着上面淋漓的口水印子,轻声呢喃道:我不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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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周与行醒来的时候差点从沙发上滚了下来,他看了看手里握着的被子一角,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温博书听到动静从厨房里出来,很平静地说:哥,你醒了?之前你同事打电话来,我说你身体不舒服,给你请假了。
周与行有点懊恼自己为什么能和易安喝这么多,明明今天还是工作日的,刚入职半个月就请假。
时间已经很晚了,十点多,温博书都买了菜回来准备烧饭,他给周与行倒了杯温开水,问他:很难受吗?要不要吃点药。
不用了,谢谢。周与行接过水,一口饮尽,然后起身往房间里走,准备去洗澡。
温博书在身后叫住他:哥。
周与行回过头看他,他站在厨房门口,挡住了自然光源,显得整个人都阴暗低沉。
哥,如果你还想谈,我随时有空。
周与行回忆了一下,没想起来被送回家以后发生了什么,干脆问道:我昨晚说了什么吗?
温博书却说:没什么要紧的。
虽然真的很不舒服,但周与行下午还是去上班了,他在新公司其实适应地不是很好,在工地里待太多年了,他有时候都不知道怎么和这些虚与委蛇的同事怎么相处,但这些话他不会和别人说,也不能抱怨,面子是一回事,说了也是废话,改变不了什么,他没有什么太强的专业水平,靠着证混日子,哪怕不满意,也经不起多次跳槽,人都有中年失意,周与行自认还没到那个年纪那个地步,他能做的也就是多投入一点,早适应一点。
这一年家里的事情又太多,他很难找到以前那种心无旁骛的工作状态,人一旦有了舍弃不了的牵挂,出鞘的速度自然就慢了,他虽然算不上什么利刃,但曾经也是光彩体面的一把刀,如今周与行看了看镜子里神情萎靡的自己,开始反思自己这几个月做的所有事情有没有一件是对的。
有同事也来上厕所,看到他站在镜子前发呆,好心说:周工,脸色这么差还来啊,小虞说你生病了,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周与行弯下腰用冷水拍了拍脸,他自然不能说是宿醉搞成这副模样,只是笑着说:昨晚有点着凉,早上起来头疼,现在好多了,在家也睡不着。
同事客气几句,没多劝就进了隔间,周与行离开厕所,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看到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亮了,拿起来一看,是温博书发微信问他,小排想吃糖醋的还是炖土豆汤。
温博书很久没有问他这种问题了,这种柴米油盐,好像是他们俩之间什么都没发生之前会出现的对话。
在这之前温博书每天给他发的不是哥你不要生我气,就是哥可不可以和我谈谈,每天都让周与行想把他微信删了,周与行惯常是不回的,对话框就一直停在那,被同事、朋友,一些乱七八糟的公众号消息压下去,然后第二天又悄然出现在前面。
再往前,两个人聊天的频率很高,温博书的兴趣爱好实在太少,他也不爱八卦别人的事情,连当红的明星电影都不知道几个,和周与行说的基本都是家事,今天吃什么,买到了新鲜的甲鱼,蒜头居然长苗了,今天给冰箱化了个霜,抽油烟机公司的人来上门除油了之类的,周与行还回想起这笨蛋弟弟买了甲鱼根本不会处理,最后还在家养了一个礼拜才等到周与行有空,煲了个甲鱼汤,喝得温博书差点流鼻血。
温博书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很少出去,生活圈子就那一百平米大小的空间,能分享的东西太有限了,却事无巨细地都要告诉哥哥,他明明是个坐拥百万粉丝的当红主播,在周与行面前却像是养在深闺的童养媳,每天在家洗衣做饭,等他回来。
那一段时间周与行觉得很幸福,幸福到他强行在房本上写上温博书的名字,想永远和这样的生活绑定下去,他曾经梦想得到这种家庭生活的时候,难道在房子里预置了弟弟的位置吗?不可能的,他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开始想了,那时候温博书甚至不愿意和他多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