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蚕食是不动声色的，细水长流的，让人根本无法抵抗。
    其实说白了，伴侣之间要的也不过就是用心二字。
    这两个字不是挂在嘴上的，而在行动。
    萧绮甚至想过，如果姜禹能一直保持这样，她和这个男人长期同居也不会有意见，她大概也不会看得上别的男人。
    但说到底，人无完人，在他的另一面，还有心眼太多这一附加属性，她到底能不能吃得消？
    他是掩饰得很好，如果不是这次被她猜出来了，她大多时候都是忽略不计的。
    可现在她看见了呀。
    而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她似乎还有点吃这一款。
    如果真放一个心思单纯的男人在她面前，她大概只会翻白眼。然而遇到一个心眼多的，她是又觉得可口，又有点怕消化不良。
    吃，是很想吃的。
    她突然很想知道姜禹在感情上发起疯来是什么样。
    怕，也是真有点怕。
    万一真的硬吞下去撑着自己，或者闹肚子，到底什么药能缓解？
    怕是无药可救了。
    萧绮洗完澡，就躺在床上刷手机，可事实上脑子根本不在线。
    考虑完情感问题，她这会儿又在琢磨实际问题。
    可以肯定的是，她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和姜禹撕破脸，也不会惩罚程尧东。
    看在利益的份上，她不能树敌，还一连树两个。
    这种手段放在萧家也是一样，别人只会惊讶于她竟然计较这个，实在可笑。
    或者换个角度想，如果她和姜禹是泛泛之交，或是陌生人，当她听说姜禹做了这件事，又看到他长得那么帅的份上，兴许还会想方设法认识他，发展一下身体关系什么的。
    总而言之就是，现在关系不能断，她的品牌还得做，必须让程尧东做牛做马，姜家这层关系也要用着，运营权放给之昀，对她利大于弊。
    再反过来看，她才是衔接萧家、姜家和程家的纽带，若没了她，她就不信姜禹和程尧东能和平相处，呵呵。
    那好，既然她是纽带，那她就得拿到身为纽带应得的利益。
    嗯，就是这样。
    在这样一番自我说服之后，萧绮很快翻了个身，点开朋友圈看了两眼，渐渐也能看进去一些内容了。
    正巧她看到了一条陈炘的消息。
    其实也就是生活中一点分享，没什么特别。
    但萧绮还是顺手点了个赞。
    不会儿，萧绮看到姜禹也给陈炘点了个赞。
    她挑了下眉，正要笑，微信就进来一条。
    姜禹：我看到你在刷朋友圈，心情是不是好点了？
    萧绮没回。
    姜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可以过来跟你解释，要不我跪着说？
    萧绮又有点想笑了。
    姜禹又发来两个字：绮绮。
    真恶心。萧绮回道：什么都不用说了，我要睡了。
    窗口上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萧绮知道，姜禹大概是要今晚说清楚，起码要让他表态完。
    她了解他的话术，也知道他很会谈判，防止被他洗脑的最好办法就是什么都不听。
    于是萧绮决定先发制人，在姜禹之前快速发了这样几句：
    我没有责怪你，阿禹，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消化，你总不会连这个时间都不给我吧。最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对么？
    这件事虽然你没有告知我，但我想过了，你的确也没有提前告知的义务。换做是我，可能也会这么做。
    好了你放心吧，你我的关系不会受到影响的，只不过我偶尔也需要一点时间独处，就像今晚这样，我觉得就很好。以后可以长期推行。
    正好我这几天亲戚来了，我还有点精神衰弱，和人同床睡不好。等过几天它走了，咱们再交流感情。
    等发完这些话，窗口中那串字样终于消失了。
    萧绮想着，一定是姜禹被成功安抚了，其实他担心的无非也就是现有的关系受到冲击，因此改变，那么只要她不介意，足够大度宽容，那也就没问题了呀。
    你看，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解决起来也并不难。
    什么情情爱爱，那只会让事情变得复杂，其实只要摘除了，就皆大欢喜了。
    第55章
    萧绮又一次让姜禹感到困惑。
    早上, 林阿姨做了早餐。
    萧绮精神不错，胃口也好, 喝了两小碗粥, 还吃了不少蔬菜。
    相比之下，姜禹吃得并不多，他晨间健身回来, 就只是喝咖啡搭配一点蔬菜和肉。
    两人几乎没什么眼神交流，就各自专注在吃饭这件事，偶尔回一下手机信息。
    萧绮瞄了姜禹两次，脑子里也正忙着规划。
    经过昨晚的反思，她已经得出结论，认为他们的关系之所以会被现实左右，情绪之所以受到波动, 心情忽上忽下, 说白了还是因为距离太近, 边界感逐渐模糊。
    适当的保持距离, 掌握个人空间，守好边界, 不要太过融入对方的世界，才是比较明智的。
    人都是有感情的, 交流得多了自然会在乎, 分开了感觉自然就会淡。
    如果姜禹以后再用什么手段, 还要顾忌她的感受，这搞得她就像是个障碍物一样，等他做完之后还要瞒着她, 被她发现还要想着怎么解释, 这样他太累了, 她也累。
    反过来也是一样，她也不想当警察，监督他的异动，但凡有她觉得不舒服的，就要拿出来质问、责怪，然后影响自己的心情，就像昨晚那样。
    原本就是两个自私的个体，非要变成两团面揉在一起，不清不楚，这样不好。
    这番思路一旦整理清楚，解决办法也跟着呼之欲出。
    萧绮也想过，干脆等亲戚走了就找个小哥哥约一炮，这方面的资源她有，只要出得起钱，什么样的都能找来。
    但这样做太不明智。
    首先这看上去，就像是她因为太在乎姜禹的隐瞒而生出的报复行为，好像故意气他，变相的证明爱他。
    其次，她也没有那么饥渴，犯不着为了和姜禹拉开距离，就在毫无食欲的情况下硬吃一次零嘴，容易消化不良。
    再者她和姜禹还没说透，他应该还在往长期关系的方向努力，这个时候如果她来这么一手，也不知道会不会激怒他。
    她不知道他愤怒起来会做什么事，她没见过，虽然还挺好奇的，但这种事最好还是等别的倒霉鬼去引爆，犯不着自己去当小白鼠。
    其实如果姜禹能在这个时候发展个外遇什么的，她反而还不会那么被动。
    如果真发生了，她有的是说辞和余地。
    所以在折中之下，选择就变成了，一，她要适当保持距离，二，她要开始物色其他对象，以便分散注意力，发展出一点感情更好，这样也是给她和姜禹的关系减负，三，她得密切注意姜禹的动向，一旦发现姜家有催婚，安排相亲的意思，或是他本人和其他异性有密切往来，哪怕什么都没发生，就像他之前钦点任熙熙并加以栽培一样，她都可以颠倒是非拿出来做文章。
    说到底，人与人之间还是要掌握一个平衡比较好，凡事都不要太过倾斜，更不用太在意，谁和谁都不会捆绑一辈子。
    姜禹要的很明确，他要事业，还要一个懂他的伴侣，而她是他人生中最懂也最了解他的人，可以说是知根知底，他可以在她这里找到安全感。
    他这个人是有些贪心的，既要，又要，还要。
    OK，这些她可以配合，就算给不出十分，也能演出来。
    反过来，她也得让他知道，拥有这样一个伴侣，也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她要的也不过分，就是空间和自由，以及随时分开的权力。
    他以后做什么不需要跟她交代，也犯不着刻意隐瞒，同样她也不需要交代，不用担心会愧对他的这份真情。
    把爱挂在嘴边谁不会啊。
    结果就是，一顿早饭的时间，萧绮发散了一圈思维，等换好衣服出来，脸上已经挂上笑容，没事儿人一般勾住姜禹的手臂。
    姜禹低头看了眼，又对上她的目光：昨天的事
    萧绮再宽容不过了：好了，都过去了。
    过去了？姜禹没有眉开眼笑，还问：你是怎么想的，能不能告诉我？
    萧绮却懒得说，也不懂为什么他要刨根问底，他要的不就是她的理解么？现在她理解了，他怎么还不知足，还要追问为什么理解，怎么就理解了。
    萧绮只拍了拍他的脸，说：总之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这就够了。你只需要答应我，要让姜朔吃到更多教训，打得他爬不起来，再没力气折腾。哦，还有，以后我要对他做什么，你也不要说情，知道么。
    这些姜禹没有意见。
    然而等两人上了车，萧绮看着窗外思考时，姜禹又一次问：你在想什么？
    萧绮觉得他有点奇怪：没想什么，就是吃饱了放空。
    姜禹欲言又止，似乎还想和她谈昨天的事。
    萧绮想着，既然都表示了理解，那就应该给彼此一个表态的机会，不要弄得好像她只是表面理解，心里还在暗搓搓计较似的。
    她的性格就是如此，一旦想开了，就彻底放开了，可以开诚布公。
    萧绮说：你是不是还想问我怎么就想清楚的？其实很简单，我回想了许多你过去受的委屈，又想到姜朔嘚瑟的嘴脸，我觉得你这么做都是他咎由自取，是他活该，是他应得的。换做是我，就算握在公事上再怎么兢兢业业，背后总有一个小人盯着给我使坏，真是很碍眼。你不可能永远出于被动挨打的位置，适时地出手教训他，我完全支持。
    她在撒谎，她昨晚根本没有想这些，她全程都很自私的考虑自己的感受。当然，她也不觉得这样有问题，更不会为之羞愧，这就像是姜禹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也没考虑过要提前告知她，要关注她的感受一样。
    其实在这方面，他们是半斤八两。
    再说，萧绮自觉这番话说得非常漂亮，换任何一个男人听到了，都该感天动地、感恩戴德，真是撞了大运了才遇到找她这么善解人意的前妻。
    可姜禹脸上并没有露出半点笑容，他的眼神很深很沉，比刚才还瘆人。
    萧绮撑着笑问：干嘛这么看我，我说的不对么？
    姜禹只说：你说得都对，我只是有点意外。
    萧绮又问：意外什么，我想开得太快，还是太明白了？还是你觉得我应该发点脾气，多给你几分钟解释。
    姜禹没接话，只是垂下眼。
    萧绮看出来了，这才是他认为更正确的流程。
    可她不懂这流程的意义是什么，她直接从开始跳到结束，不好么？
    她又道：我这么明白事理，给你，也给我自己省了不少时间，有这功夫不如做点别的事，你说呢。
    姜禹只是扯了下唇角。
    萧绮又看了他一眼，就再次看向窗外。
    萧绮又一次让姜禹感到困惑。
    这一次，他觉得是自己搞砸了。
    以萧绮的性格，她不可能云淡风轻地说理解，她一向是有仇必报的，还有点计较。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明白他的做法，她也不会顺气，因为在她那里，明白和不生气是两件事，前者代表她的理性思维，后者代表她的情绪反应，她会在明白之余，给他一点教训，让他尝到先斩后奏的后果。
    其实在邵晓菲那件事情里，他就问过萧绮，为什么在决定之前不与他商量。
    萧绮说不明白他在计较什么。
    这次是反过来，是他先斩后奏，萧绮得知后明明是计较的，但只过了一晚，就抹平了。
    这不对。
    姜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有时候也有点矛盾，希望他们能更进一步融合，少一些分歧，却又希望能多点摩擦，为生活助助兴。
    如果他们都不作，凡事都有商有量、和和气气，那又有什么意思？或者说，那样萧绮会觉得没意思，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他可不想做鸡肋。
    姜禹自以为是很懂萧绮的，但最近几个月好像变成了一时懂一时不懂。
    他知道她不愿被长期的婚姻关系绑定，他也觉得强扭的瓜不甜，就这样拉扯着将关系推进，他既能享受到乐趣，她也能得到满足，皆大欢喜。
    可现在，他又陷入了不太明白萧绮的状态。
    昨天晚上，她是很在意的，他想解释清楚，却又觉得被在意的感觉很不错。
    他想了很多说辞，却没想到她一连几条微信过来，将他要说的话堵个干净。
    之前姜朔出招，她很关心他，和他站在一头，他觉得这种同心的关系比结婚那两年还要亲近。
    可现在，她嘴上说着理解、明白，还摆出一副其利断金的姿态，他却觉得她离得越来越远。
    这样的发展令姜禹有些困惑，似乎一下子就回到了解放前。
    该说是她喜怒无常，还是说她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早就开始预备下家了呢？
    人们会斥责翻脸无情的行为，可这些行为在她看来，反倒是一种潇洒。
    与此同时，另一边，对姜禹的心路历程毫不知情的萧绮，刚回到办公室，就将汪嘉叫到跟前。
    萧绮别的没多说，只道：Jeff的事你不要再理了，邮件也不要回，这个人在圈里已经臭了，是生是灭都是他自己的事。
    汪嘉先是点头，跟着问：那他背后的人
    萧绮：也不用再追究了，没有意义。
    其实这件事往好的一面想，她也是获益的，姜禹这次玩得高明，值得借鉴，她也可以抽出心力在新品牌上，而不是一直沉溺在之昀的内斗中。
    接下来一整天，萧绮都投入在工作中，将每一件事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各条生产线一旦步入正轨，其实就不需要她盯着了，下面每一个环节都有人跟进，下面人足以独当一面。
    适时放手，对她来说也是一种逐渐退出的过程。
    要说整个部门唯一的隐患，也就是苗新宇了。
    只是萧绮现在也懒得为这个人费神，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捅出篓子也是姜朔的锅。
    以前她还会防着苗新宇，现在么，她倒有点期待他的花式作妖了，他太安静了，她反倒不习惯。
    她也想好了，一旦出了纰漏，就对内闹大，最好是惊动姜家，就当还一个见面礼给姜朔这是跟姜禹学的。
    姜朔种下的恶因，他就得准备好随时收恶果。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萧绮的许愿，这天下午临下班前，萧绮就看到了机会。
    第56章
    这是在充分示弱了。
    狗改不了吃屎, 这话真是一点没错。
    苗新宇又作妖了。
    哦，这么说也不准确, 在他看来那或许不叫作妖, 就是正常操作，是他的一部分，他没有故意搞破坏, 他的存在就是一种破坏。
    事情的起因是一份男装线的设计图递到萧绮手里，萧绮一开始还顾不上看，就放在一边，等到有时间翻开一看，脸色跟着就沉了。
    当时任熙熙、汪嘉以及林轩正好在她办公室，四个人正在聊公事，萧绮也是顺手翻开那张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