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是司徒瑾私下告知云清缓的。云清缓竖起手指,很是严肃:“表姐,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林黛玉心中急切:“我当然不会是那般不谨慎的人,你快些说说。”
云清缓挪动自己的身子,靠近林黛玉:“殿下说,因着探春姐姐帮忙传递了很多消息,又有着宁国府小蓉大奶奶的倒戈,这次才能够胜得那般容易。本来陛下是不想放过荣国府的,却因为她们的功劳,罪减一等。家是肯定会被抄的。毕竟贾家是嘉泰郡主的夫家,这种谋逆之罪,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也幸好嘉泰郡主向来看不上贾家,做的那些事情,荣国府并不知情,便也免去了砍头之罪。
云清缓一口气说了许多话,有些口渴。喝了些茶,继续道:“陛下恐怕这几日便要下旨,荣国府所有人褫夺诰命封号,家产没入国库。十五以上男丁流放边疆,女子没入贱籍,其余人等打回原籍,永世不得入仕。因着史老太君年龄大了,特许免罪,一并归乡。宁国府因着小蓉大奶奶立了大功,又早早地和荣国府分了宗,所以并无大事。不过这些年,恐怕也是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想了想,又道:“哦,荣国府有一个例外。探春姐姐用自己的功劳换了贾三公子和她母亲被赦免的机会,也换来了他们二人留在京城的机会。可以说贾家能否起来,便要看这位三公子能不能立住了。”
林黛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泪光闪烁:“陛下到底是开恩了。”
她自知贾家身为嘉泰郡主的夫族,不被诛灭九族便已是幸事。如今还能留下一条性命,都是探春潜伏多年的功劳。
云清缓看着黛玉,想要劝慰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道:“表姐,贾家这株墙头草做了多年,又有哪个皇帝能够容忍呢?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嘉泰郡主没有失败,贾家的下场只会更加悲惨。如今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你也不要多想,免得舅父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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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罪眷被发卖那天,有无数百姓前来观望。
这些都是曾经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哪怕是做丫头的,也是穿金带银,食金咽玉,比普通人家的生活,不知好上多少倍。
史湘云被绳子捆着与一堆人跪在一起,穿着脏污的囚服,看着台下熙熙攘攘看热闹的人群,目光呆滞。身上插了一根草标。
她知道自己的命运。
若是无人愿意买她,便是要入那秦楼楚馆,沦落风尘。一辈子陷入泥泞,再也无法脱身。
哪怕是有人愿意出这个价钱,若是遇上了不好的主家,也是不幸折磨。
她不是没有绝望过,不是没有哭求过。只是泪已经流干,便开始麻木。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希望能看到史家人出现。
好歹自己是史家的女儿。
这次保龄侯府与忠靖侯府又立了大功。
若是自己被史家买回去,哪怕是受些白眼冷待,也比其他去处要好。
可是直到户部的主事官员开始发卖,她都没有看到史家哪怕一人出现。
原来二位叔父真的不要她了么?
本就是自幼孤露,如今就连宗族,都不愿向她伸出援手。史湘云越想越悲苦。
干涩的眼眶再次湿润,自从进入史家以来在嘉泰郡主手中受的折磨,向贾母哭求时她的不闻不问,史湘云颓然地垂下肩膀。
不远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中,探春掀起帘子一角,看着台上被捆在一起,待价而沽的犯官家眷。
侍书瞧着探春的脸色,顺着探春的目光看去。见到曾经的主子以及认识的伙伴如此狼狈,心绪有些复杂:“姑娘,咱们要把太太她们救下来吗?”
探春摇头:“我求陛下开恩赦免姨娘和环弟,这已是天大的恩典。便是要救,也不能是我出手。”
想起前些时日入宫,拜见史昭仪时,她说的那番话。
“探春妹妹,往日虽然不常走动,可咱们也是亲戚,日后你愿意常进宫陪本宫说说话,本宫也是极为欢喜。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你也要明白,本宫在这深宫走到今日有多不容易。湘云那丫头虽说也姓史,可早在她要入荣国府做那低人一等的妾室时,史侯府便开了宗祠,将她除名。本宫怜湘云如今遭遇,可若是救出湘云,便是史侯府,也爱莫能助。”
探春一听便知,史昭仪乃至整个史家,势必要与史湘云与贾府划清界限。
她缓缓放下帘子,靠着车壁闭目道:“侍书,你盯着些。若是轮到荣国府,记得唤我。”
侍书低头:“是,小姐。”
此时,台上的叫卖已经如火如荼地开始。
听到前方的叫喊声,李纨的眼珠动了动。
她的丈夫早逝,王夫人一直认为是她克死了贾珠,又有着贾宝玉这个衔玉而生的凤凰蛋在,对她们母子从不重视。
她唯一的指望便是儿子贾兰。
这么多年,她督促贾兰读书识字,晚间在旁看着他挑灯夜读。只盼有朝一日贾兰能够考取功名,母子二人便能脱离贾家这个泥窟。
谁知嘉泰郡主一朝谋反,害得贾家世代不得考取功名入仕。李纨这么多年的指望期盼全部化为泡影。
李纨恨贾珠为何走得那么早,丢下她们母子在荣国府受尽孤苦。恨王夫人为何偏心贾宝玉,明明自己的儿子才是荣国府长子嫡孙。更恨贾宝玉为何要尚嘉泰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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