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栋却说:“他也暴露了自己,不算高明。”
“恐怕早已留好后路。”韩斌轻轻抚着颌下美髯,踱到窗边,望着皎洁明亮的月亮,忽感慨道,“自古红颜多薄命啊。”
韩栋以为父亲在说蔡娴芷,“得到消息就打发人去国公府了,到底是自己亲手养大的,老夫人哭了一场,国公爷看着还好,府里其他人……”
他摇摇头,蔡娴芷临走前把满府上下都得罪了,听说她惨死,府里也只是唏嘘几句,过后该怎样过,还怎样过。
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忘记这个人。
韩斌指的可不是她,笑了笑,没说话。
月光隔着落光叶子的杨树林照过来,落下斑驳的树影,急促的马蹄敲在黄土夯实的官道上,惊起夜鸦阵阵怪叫。
地上的树枝在摇晃,好像无数只干枯的手,拼命抓向行驶的马车,要把马车拖入无限黑暗的阿鼻地狱。
“姑娘,出了城就安全啦。”丫鬟轻轻吁口气,“到前面码头和接应的人一汇合,咱们顺水南下,任凭谁也抓不住您。”
“抓住又如何,只要柴家还在,他就不敢拿我怎样。”
柴元娘淡淡一笑,脸上不见丝毫慌张,好像不是逃命,就是普通的一次游山玩水。
这份定力让丫鬟尤为佩服,因笑道:“还是咱们渝中好,来京城一年多,姑娘始终吃不惯这里的菜,瞧瞧都瘦了,回去夫人还不定怎么心疼您呢!”
柴元娘脸上的笑容扩大几分,她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但此前走得再远,也没有离开过渝中。
她是的的确确地想念家乡了,想后巷的九制陈皮,想前街的梅菜烧饼,更想母亲亲手做的蜜饯雪花糕。
不知道那天天敲铁卖糖的老货郎,是否还从府前经过,此次回去,定要买一块麦芽糖来吃。
想着想着,不由开始怅惘,什么时候起,她开始注意这种些许小事了?
咣当,马车猛地一顿,几乎把柴元娘甩出来。
还未掀开车帘,便听一阵整齐有力的脚步,马刺佩刀碰得丁当作响,一时间四面八方皆是人声。
“你们被包围了,速速放下武器!”
“姑娘!”丫鬟惊恐地抓住她的手。
随自己上京的侍卫,一半分给了大哥,如今手里这点人马,根本不是禁卫军的对手。
柴元娘暗叹一声,缓缓掀开了车帘,熊熊的火把下,是许清皮笑肉不笑的脸。
“大晚上的,柴大姑娘上哪儿去啊?不会是渡口吧,哎呀呀,幸亏没去,去了您得伤心死。那儿一个人都没有,害得我们扑了个空。”
柴元娘心头一沉,脸色慢慢变得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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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柴元娘被带到一处院落, 本以为会见到谢景明,结果从马车上缓缓走下的人,竟是顾春和。
她怔了怔, 好容易才没把“怎么是你”这句话说出来。
“柴大姑娘,好久不见。”顾春和微微颔首, “官家朝政繁忙,让我来和你说说话。”
短暂的惊慌过后,柴元娘很快恢复了冷静, 虽然没见到想见的人,但顾春和心思简单, 性子又软,比谢景明可好对付多了。
沉沉气, 她决定先发制人,“你有关押我的旨意?”
“并无。”
“要把我交给官府审问?”
“柴大姑娘想多了,单纯说说话而已。”
由此看来,他们并未掌握实质性的证据,柴元娘几不可察地吁口气,转身坐在靠北的软塌上,与顾春和一南一北, 隐隐有些对峙的感觉。
“我既非案犯, 也非嫌犯,顾娘子却挟持我至此,院内院外层层侍卫把守, 是何道理?”
疾声厉色说完, 柴元娘闭上眼睛, 长长叹出口气, 语气带了诸多的无奈, “我们早放弃联姻的打算了,难道连回家都不行吗?”
顾春和笑了下,依旧是温婉中带着羞涩的微笑,和柴元娘印象中的她没什么两样,可不知为何,此时竟感觉有些刺目。
柴元娘恍惚觉得,她根本没有因为这番话受到任何的影响。
“柴家做了什么事,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顾春和走到软塌前,拔下头上的金簪子,挑了挑即将熄灭的残烛。
豆大的烛光逐渐变大,映亮了柴元娘的脸。
柴元娘皱皱眉头,很明显不喜欢太亮的光线。
顾春和重新坐回椅中,“我们没想强迫你留在京中,更不会拿你当人质威胁柴家,想回渝中也随你。不过我想,听完这些话,可能你就不愿意回去了。”
我们?柴元娘微微挑了下眉头,冷笑道:“你使人杀了我的侍卫,傻子才信你的漂亮话。”
顾春和笑着摇摇头,“许清是禁卫军都头,不是我能支使得动的,渡口也根本没有接应你的人,即便你顺利回到渝中,也见不到你的父母了。”
柴元娘猛地起身,“你们对我爹娘做了什么?”
顾春和沉默着看着她,那目光暗含着淡淡的悲悯,看得柴元娘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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