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往日,谈政玫一定揶揄一句:“哭什么呢,大喜日子,开开心心笑一个。”
可是她的双眼也泛起晶莹,这一刻母女的心连接在了一起,无形而紧密,因为妈妈也是这样过来的。
周寓骑揽着谈迎的肩,要强女人的眼泪跟子弹似的,击穿了他的心。
他心慌手凉,握紧了她的手,指天发誓般说:“姐姐,还有我呢……”
谈迎的低落跟夏日阵雨一样,没到翠月湾就歇了。
谈政玫也换上另一副心情,脸上都是“大肆操办”的喜庆,接受道喜时不忘宣传女儿的伟绩:“准备去波士顿读MBA,对,以前在清华也是硕士,环境艺术,这次换一个方向发展,呵呵。”
然后来客毫不意外都要夸两句喜上加喜、好事成双、双喜临门之类。
游宜伟含笑小声挤兑她:“嘚瑟!”
谈政玫扬起骄傲的下巴,“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我当然要多夸。”
谈政玫的宝贝也在迎宾处喜滋滋地收红包。
阮茜霖已婚做不成伴娘,而且孕吐反应严重,久站都成问题。
谈迎虽然是闪婚,但在同龄人里成了不折不扣的晚婚,早就找不到熟人当伴娘。现在的伴娘是谈政玫帮找的一个亲表妹。
阮茜霖的红包没有递给表妹,而是直接给谈迎。趁周寓骑跟方树宇说话,阮茜霖也跟谈迎咬耳朵。
“那个,他说在后厨抽不开身过来,叫我帮给你的。”
阮茜霖悄悄塞过一个红包。
谈迎怔忪一瞬,下意识瞥了周寓骑一眼。两个男人交谈热烈,似乎没有留意到这边动静。
她捻了一下红包,还挺厚实,但还是递回给阮茜霖。
“我不能接。”
“……”
阮茜霖的前任基本分一个丢一个,分散在五湖四海,重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还从来没处理过这么棘手的旧情问题。
她也有些别扭,“那我……还给他吧。”
“嗯……”谈迎深吸了一口气。
倏然,一只白得跟椰仙糕似的手接过红包,周寓骑不知几时结束了谈话,扫了眼红包背面的字迹,然后自然递给帮忙兜红包的伴娘。
伴娘不明所以,老老实实把红包锁进小挎包里。
“还什么还,红包哪能还回去。”新郎给了新娘一记“不懂事”的眼神。
谈迎朱唇微启,讶然片刻。
别说她,就连阮茜霖和方树宇也呆了一下。
周寓骑继续说:“等到他的时候,我们再还礼。”
谈迎:“……”
待好友夫妇入座后,谈迎避开摄像头的捕捉,不着痕迹肘击他的侧腰。
“你什么时候那么大方了?”
周寓骑一本正经道:“我学数学的,一向对数字很敏感。”
谈迎轻轻嗤一声,不动声色迎上镜头的焦点。
“你刚才跟方sir聊什么?”
周寓骑故作神秘:“男人的秘密。”
谈迎胳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冷笑:“今晚严刑拷打。”
“除了脸,哪里都能打,”周寓骑没皮没脸笑道,“不过这里肉最多,打这里比较爽。”
他挨近她,看着像要懒腰,实则捏了下她的屁股。
谈迎刚要瞪他,忽地来了宾客,眼神立刻切换,差点卡壳了。
待一波宾客入座,周寓骑续上前头话题:“我跟方sir聊备孕经验。”
“……”
谈迎以手背击了两下他的胸膛,淡笑道:“不错,还挺上道。”
周寓骑眼疾手快按住她的手,在他心口搓了搓,“必须的,不上道就下岗。”
两人时不时聊天,准备到仪式时间,不仅腿软了,嘴巴也有了燥意。
一会还要在台上发言,谈迎从伴娘手中接了水润口。
周寓骑伺机问:“等下你要跟我说什么?”
表白这件事好像他做得最多,几乎天天在做,如果星座特质真的能概括一个人,周寓骑可以拍着胸膛当代言人,热情,外向,甚至是有一些冲动,经常让人忽略他仍有缜密的一面。
他不禁期待谈迎的“情话”。
谈迎几乎没说过的喜欢,早从她的双眼里溢出来。这也是她的个人特质,虽然并无不可,但周寓骑难免有些遗憾。
“那可不能漏题。”
谈迎笑罢,略整理了头纱,准备进行下一道流程。
典礼开始,厅门启开那一瞬,灯光和着众人的注视拂到谈迎立体而大气的脸庞,刚刚平静的心海暗流涌动,在此生二次难遇的场合,紧张有之,激动也有之,是深呼吸还带着后劲的战栗。
她由谈政玫和游宜伟陪伴,在红毯尽头停在同样跟双亲站一起的周寓骑面前。
他们分别跟各自的父母拥抱,然后自然牵起对方的双手。
彩排这一段时他们屏退了司仪,让仪式不仅是仪式,而是充满家庭常规日常的意味。
约好谈迎先说致辞,她只是望着他笑一笑,周寓骑便能读懂开始的兆头。
谈迎准备的稿子不长,也没有什么提示卡片,似她平时开会或者面对客户那般出口成章,但无疑更为真诚与个性。
“首先,我要感谢我的父母,谈政玫老师和游宜伟老师,谢谢妈妈爸爸三十年来的谆谆教导,把我培养成为邻居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让我拥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与气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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