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好。
“你车找地停下,”她简短地说,“我过去看一眼。”
“咣当”一声把车门撞上,她急匆匆地进了茶餐厅。靠窗一排的座椅都是半人高的皮质沙发,她迅速走到和段一柯他们紧邻的一处空座上,坐下。有服务员来,她随便指了个菜单上的东西,将对方打发走。
下一秒,段牧江的声音从隔壁响起。
“我没和你要钱啊,我不需要钱,我需要的是机会。阳总说了,只要你把经纪约签给他们公司,就让我去导他们新戏,还会给我之前那个工作室参股注资……一柯,到时候咱俩说不定还能合作呢,那就是上阵父子兵啊……”
什么、什么啊……
只听这么几句,就把姜思鹭惊着了。
段一柯签约,给你公司注资,这不就是要把儿子卖了吗!
更震惊的在后面。
“阳韦波和我什么关系我不信你没听说过,”段一柯声音很冷,“我之前几年没戏拍,一半都是拜他所赐。现在他突然要签我,我都不知道他在盘算什么。况且我已经和别人签约了,这事你别再纠缠了。”
姜思鹭刚还以为是“杨总”,结果竟然是“阳总”?阳韦波?
段牧江脑子里在想什么啊??!
“能盘算什么啊!”段牧江语气急了,“那你今非昔比了嘛!他阳韦波也是个商人,当然是盘算赚钱啊。你这《狮子》的班底这么好,到时候电影一播,你肯定是平步青云啊!”
“最重要的是,我也能有导演的机会……一柯,你理解爸爸吧。我也想重新拍电影、拍电视剧,到时候我拿到好片子,也能给你资源啊……”
姜思鹭要气疯了。
段一柯从来也没受过段牧江一丁点好处。现在靠命换来点机会,有了点名气,段牧江就阴魂不散地贴过来,还大言不惭“我也能给你资源”……
段一柯没说话,段牧江还打起感情牌了。
“一柯,你看啊,现在这世界上,我就你这一个亲人,你也就我这一个爸爸,对不对……咱们以前是关系不好,那都过去了。要是祁水还在世……”
“你他妈别提我妈!”
一声喊,惊得隔壁几桌都回过头来看。
静了半晌,大家才把目光都移了回去。姜思鹭手指冰凉,听见段一柯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警告段牧江:
“你说归说,别提我妈一个字。但凡你当年做点儿人,她也不至于那么早就不在了。”
段牧江明显是给他骂愣住了。反应过来以后,老归老,身上那股浑劲儿控制不住地往外冒。
“不提她?我凭什么不能提她?嫁我之前她也没拿那些奖,没我她能有后来?段一柯,你也别动不动就跟你老子上纲上线,她死是她自己命不好得了那些病,和我有什么关系——操!”
段一柯蓦然抬头。
先映入眼帘的是满脸是水的段牧江。热水还在冒气,直接泼到脸上,烫得他面孔狰狞。眼神一偏,是突然出现在桌边的姜思鹭,手里拿着个空杯子,气得浑身发抖。
段牧江反应过来,起身大骂:“你他妈谁啊?服务员,你们放疯子进来啊!”
眼看段牧江就要伸手推她,段一柯一步站到她身旁,把她拉到自己身后。年轻男人发起怒,像狮子要把人撕碎,一字一顿地警告:“你、敢、碰、她。”
段牧江被他身上的气势压得缩回一瞬,随即反应过来,笑得特别脏。
“可以啊段一柯,还有女人替你出头了。怎么着啊?你是我儿子,她还泼我——保不齐她还得叫我爸!”
“你没儿子段牧江,”段一柯冷着脸,牢牢把姜思鹭护在身后,“你早就断子绝孙了。你识相现在就从我视线里滚出去——”
“行!”段牧江大怒,“段一柯,我看你就是要逼死自己亲爸!”
“我钱没给你吗?”
“我不要钱!我要的是机会,我要——”
“滚!”
大概是他看起来是真要打,段牧江落荒而逃。
围观群众一片哗然。
姜思鹭朝周遭看了下——还好这家茶餐厅偏老式,触目所及的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应该认不出段一柯的样子。大家用粤语和他们说着什么,听语气,也像是在指责……
她去握段一柯的手。
他整个人都抖得厉害。
服务员赶过来,也用粤语抱怨着什么,姜思鹭低声道歉,去给摔碎的杯碟赔钱,又把自己和段一柯那桌的茶水钱结清。回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店里了。
好在笋仔的车已经停在门外了。
姜思鹭打开车门,看到男人帽子压得极低,精疲力尽地靠在后座上。笋仔很担心地回头,看看他,又看看姜思鹭——
换来她摇了下头,示意什么都别问。
车发动的瞬间,段一柯身子歪了下。下一秒,手腕被人抓住,姜思鹭的身子靠过来。
她侧着身子抱住他。
她又为他冲出去了,可她这次没有哭。
很坚强啊姜思鹭。
他把帽子摘掉,吻了吻她的眼睛。她垂着睫毛靠在他身侧,叹了口气,更紧地拥住他。
“你下次,”他轻声说,也不是怪她,“不要这样了,不要一听到别人对我说难听的话,就这样冲出去……”
女生手指抓着他肩膀的布料,愣了半晌,说:“我控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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