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榆不知道是如何艰难地趔趄着站起来,他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擦拭脸上的血污,污糟糟的血色痕迹染脏了一张又一张白净的纸张。
很快他就意识到一个棘手的问题,他的纸用完了,但是……他的鼻血还在流个不停。
墨榆往前看了一眼走在前方不远处的秦映,不说话几步跟了上去。
秦映意识到身边有人靠近,抬头睨一眼形容狼狈的墨榆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不过很快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墨榆一只手捂着自己的鼻子,鼻血顺着他的掌心还在滴答滴答畅快地流淌。
墨榆没有纸了,眼神一下又一下欲盖弥彰地瞧着她,但是老半天也不愿意说话,秦映内心暗自发笑,一眼过后便装做什么都不知道。
墨榆看了秦映半天无果,沉思后,打算先跑回去自己解决,不再指望面前这个女人。
但是下一秒她的身上被扔了一小包纸。
墨榆扭过头,面带震惊地看着秦映。
秦映瞧着他,面上没什么明显的情绪起伏,眼神里只有几分细微的促狭笑意。
墨榆错开视线,方形纸折一折后捂住出血的鼻子,抹茶味儿的纸巾柔软芳芬。
这一刻,两人之间的氛围呈现出一种难得的祥和。
有风吹动树叶飒飒作响,墨榆看到一片树叶慢悠悠地掉在秦映的头顶,他默默看着。
秦映注意到他的视线后似乎敏锐地意识到什么手一捋,叶子被弹落。
墨榆把头扭重新回去,心跳莫名略略加速。
刚才他竟然竟然有想要……伸手的大胆想法,还好他冷静下来了。
“墨榆!”
不远处有熟悉清亮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他连忙望过去,是不停挥着手的齐硫石。
那一瞬间他鬼使神差地看向秦映。
齐硫石对秦映有意思,他又跟秦映一起出现,他还挂了彩……一种不详的奇妙预感冲上心头。
齐硫石跑过来的时候像一阵轻盈的小旋风,下一秒墨榆的脸上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头。
拳头打在脸上的那一刻墨榆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感受到了齐硫石的愤怒,像岩浆一样滚烫的叫嚣着扑向他焚烧他。
“墨榆,你对秦老师做了什么?”
齐硫石的声音气到发颤带出几分沙哑,在他口中秦映似乎遭到了天大的伤害,而他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住…住手!”墨榆咳嗽着反击,试图挟制齐硫石的拳头。
可是齐硫石在怒火冲击下失了智,一拳比一拳狠,不要命地挥在墨榆身上。
而平白挨了几拳的墨榆再也克制不住内心毁天灭地的怒气,扑上去跟齐硫石扭打成一团。
他们仿佛两个年轻气盛的野狗扑打撕咬着对方,墨榆的理智早在一拳一拳带来的疼痛中彻底泯灭,他从一开始试图理智地制止齐硫石早已变成无规章地发泄式地暴击对方。
他就没见过这么脑残的,上来先打自己的朋友,明明他才是挂彩严重的人,秦映身上定点伤都没有。
秦映默默地站在一旁观战,她甚至无聊到想要抽一根烟,而喉咙里的笑意像蚂蚁一样慢慢磨蹭着爬来爬去。
哪里来的金发小子,有点意思。
大概时间过了太久,秦映看热闹看到有些发腻,她慢悠悠地叫停他们如同野狗咬架一样的搏斗。
秦映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移步到齐硫石身边。
她很自然地抬着胳膊帮齐硫石擦了一把下巴的汗水,和鼻下的血印。
齐硫石本还凶残暴戾的神情一时之间僵住了,他嗫嚅着嘴唇,面容软化下来,那双形状姣好的深色眼眸发着光盯着秦映。
“秦老师,……我……谢谢你。”
说完这句话他的脸腾地一下就被绚烂的火烧云覆盖,在阳光下似乎透着光的漂亮铂金发丝,脸上因为带了一点伤淤而有些不羁的恣意和少年腼腆青涩的心动交织着勾勒成最美的画面。
秦映微微眯起眼睛,想不到墨榆身边这位看着脑袋有点问题的少年脸红后瞧着有几分颜色。
无人问津的墨榆静静站在原地,他看着对面仿佛郎才女貌般配的男女,他的心情仿佛掉入万丈深渊的巨石在不断的跌落,落入看不到头地黑暗中。
明明是炎炎夏日,他却觉得从脚底升起一股冷意。
不仅仅是朋友的重色轻友没脑子……
秦映,这个在他眼中仿佛大魔王一般可怖神经质的女人原来也可以这样温柔地对待别人。
只不过那个人永远不会是他罢了。
烦闷,糟郁和一种幽幽暗沉的嫉妒从喉咙里蔓延,像一条毒蝎在体内肆虐发疯大口大口撕咬着他。
他再也克制不住仿佛被人猛地掏空生命猛吐一大口血水,他觉得胸腔好疼好疼。
原来只是肉体的疼痛就会这么折磨人吗?
他活了18年以来第一次感到一种深深的无法解读的困惑,还有几分近乎乏力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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