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更恨他了。
但同时我也爱他。
我还是没办法割舍曾经那16年和夏油杰一起相处成长的时光,父母从我6岁那年开始频繁出差,一年到头见不了两次面,一直都是夏油杰在保护我照顾我。
他会给我带回很多新奇的玩具,会笑着跟我讲许多有趣的故事,他很细心温柔,从来都是把我的感受和安全放在第一位。
我下不了手。
我伸出双臂,转而抱紧了他的脖子。
于是夏油杰笑了,他又开始往前走。
树叶的簌簌声从头顶传来,风吹在我温度微高的身体上,让我感到一阵寒冷。
夏油杰按扶着我背部的手微微往上挪了挪,宽大的婆娑尽数遮挡住了风。
也就是这时,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杰,停下。”
五条悟从空中落下,站立在我们面前。
他看着夏油杰的表情很复杂,但当目光触及到我身上时又坚定下来。
我听到他低沉的嗓音,隐隐暗含着些许压抑:“把她交给我。”
“不可能……”夏油杰不紧不慢道:“我要带她回去。”
我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浑身像是要着火般散发着烫意,夏油杰将凉凉的脸贴上我的,稍微驱散了一些热气。
五条悟的声音就在这时轻飘飘地传入耳朵:“她不能跟你回去。”
“为什么不能?”夏油杰冷笑:“她身体一直不好,我费尽心思把她留在高专的原因就是因为比起跟着我到处奔波,置身于各种危险中,在高专显然更加安稳,更何况还有你在。”
他轻轻蹭了我一下,动作亲昵,温和的嗓音此刻却化为锋利的刀刃,直直刺向他曾经的友人。
“就算那些家伙对她仍有戒备之心,但他们也没有能够下手的证据。”
“我以为你能够保护好她。”
在五条悟的沉默下,夏油杰一字一句,咄咄逼人。
“但你没有,你让她独身遇到危险,迫不得已被我留在她身上保命用的咒灵救下,这才引起了上面的怀疑,所以她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林间的蝉开始放声尖叫,我听到五条悟好像深吸了一口气。
“她生病了,杰。”他上前一步,声音有些哑:“她才从医馆里出来,又被关了那么久。如果你不能给她完全安静的环境让她养伤,她身体会受不了的。”
“是谁把她关在那里的?”夏油杰显然已经动了怒火,他揽着我的手臂倏然收紧。
“你以为我想带她走吗?你们是怎么对她的,如果我再不带走她,她还有活路吗!”
“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
面对着油盐不进的夏油杰,五条悟也火大起来。
“我和他们签了绝对协议!保证了她发卡里的咒灵和你没关系,他们也已经同意放人,再做观察。”
那些话语变成了软绵绵的棉花,一团团地塞进我的脑海里,我其实已经不太理解得了他们所说的话其中的意思,但这气氛显然不是那么的轻松。
五条悟勉强稳住了情绪:“现在的叶在我这里是绝对安全的,杰。”
夏油杰沉默了。
我能感觉到他抱住我的手臂逐渐放松,垂在肩侧的头发随着他的呼吸不时地挠过我的脸颊。
夏油杰的声音就在耳畔,又轻又低,显得很疲惫:“悟,经过了那两年的知心相交,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五条悟没有说话。
“我希望你能遵守你的承诺。”
夏油杰终于妥协,他叹了口气,就像多年前每一次道别时那样,用嘴唇轻轻亲吻了一下我的额头。
他走近了五条悟,像是要松开手。
身体转移到了另外一个怀抱,我皱着眉,下意识地揪紧了夏油杰的衣领,不愿意离开。
我有一种光是想想就让人难受的预感,这次黑发少年走了以后,我可能就真的就再也见不到了。
“叶,松手。”
夏油杰轻声哄着我,他抓着我的手,似乎是想把我的手指掰开。
额头上贴上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掌,五条悟动作一顿,轻啧一声,又摸了摸我的脖颈处,也跟着轻轻劝道:“叶,你在发烧,乖一点。”
我哼唧一声,手抓地更紧了,感觉到身体力不断有咒力在窜来窜去,冲撞经脉,顿时难受地缩成一团。
“叶……”
我勉强理清大脑的思路,含糊地张口道:“我想跟着你。”
然后阻止你去做那些会遭天谴的事情。
“不要跟着我,很危险的啊……”夏油杰无奈地说:“那里暂时还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呵,男人。
刚刚还说着要带我走,现在又是另一幅面孔了是吧。
我充耳不闻,手依旧牢牢地抓着他。
大脑逐渐放空,呼吸开始不畅,我张开嘴,感觉到周身的空气像是在挤压我的肺部,喘息更加急促起来。
夏油杰也有些着急。
“听话,快跟着悟回去,不要任性。”
我的眼前逐渐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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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怎么样,现在好些了吗?”
五条悟的声音就在耳边,我茫然地转头,朝他看去。
熟悉的房间,是我和五条悟一起布置的公寓。
我是什么时候回的公寓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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