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要不挖几棵竹子栽在前院吧,古话说得好,‘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吃过午饭后,栗周便背着背篓,拿着铁锨,到后山来寻些造房材料,栎阳说一个人呆着苦闷,也要跟着来。
正在采集浆果的栎阳回过头,浅浅一笑,“栗侍卫倒是会附庸风雅。”
“殿下莫要取笑我了罢。这主意如何?”栗周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后,又偷偷用期待的目光望向栎阳。
“嗯。”栎阳点了点头算是表示赞成。
“好,我再多砍些木头,给殿下修个豪华的府邸。”得到赞许的栗周立刻像充了气的皮球,变得斗志昂扬。
栎阳神情复杂,面露疑色。
“栗侍卫为何要对我这样好?你的职责里似乎不包含照顾我的生活起居。”
因为我似乎,好像,可能心悦殿下。
“臣出发时栗将军特意嘱托要照顾好殿下,臣应当不辱使命,殿下的一切,我都应该上心。”栗周正色道。
“而且,两间屋子也不够我们叁个人住的。”
“原来如此,栗侍卫是不想与我同住一间。”栎阳垂下眼睑,故意装出低落的样子。
“不是不是,殿下误会,但我与殿下身份有别,住在一起的确不合适。”
“身份?你可知我为何分封在此?”栎阳本想逗弄她一番,却不想原来在栗周心中,她们之间一直是君臣,而非朋友。
“皇上听信道士谗言,‘二龙不得相见’,所以才将殿下封得远远的。”栗周如实作答,这是她从栗将军那儿听来的。
“哈哈,龙?我可不是龙,按照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血统论’来说,我非但不是龙,还可能是个贱民呢。”
栗周的头越发低垂,“公主言重了。”
“近来我才想明白,自母亲被贬后,为何宫中会有那样的谣言流传,宫女太监看我的神色也变得异样,连一向宠爱我的父皇也对我态度大变……”
“谣言止于智者,殿下不该轻信那些谣言的。”
“……栗侍卫的大道理倒是多得很。”栎阳讥讽道。
“殿下过誉了。”栗周越发谦恭。
反讽都听不出,栎阳无语凝滞,只好更加直白些。
“说了这么多,其实,我只是想说,栗侍卫和我之间没有身份鸿沟,我和栗侍卫一样,都是赤裸裸的人,而人,是没有两样的。”
“话虽如此,但殿下……”
“叫我栎阳!”栎阳命令道。
“是,殿下。”
“嗯?”
“栎……阳。”
“真乖。”栎阳踮起脚,轻柔地抚摸了栗周的脸,栗周脸红,栎阳一双手又攀到她头顶,迅速又重重地摸了两下,将栗周毛茸茸的头发揉得凌乱,一闪身跑进深山深处。
“哎!”可恶,又被殿下给耍了。
深山深处,越发幽深,不远处隐约传来令人恐惧的呜咽声。
栎阳不自觉又抓紧了栗周的衣袖,躲在她身后。
栗周转身牵住栎阳的手,“殿下莫怕,这声音约莫是发情的猫儿在求偶。”
栎阳不可置信地看向栗周,仿佛看傻子一样,“……这深山哪儿来的猫儿?”
栗周装作思考状,脱口而出道,“说不定是成了精的猫妖呢。”
被栗周牵着的手又主动握紧几分,栎阳颤抖着声音,“……那不是更恐怖了。”
栗周偏过头,疑问道,“殿下真信这些鬼神之说?”
“怎么不信,我五岁时失足掉进枯井还是一个漂亮的狐狸姐姐救了我呢。”
栗周松开了栎阳的手,脸上生出一丝得意的笑,“哈哈,刚才都是我胡诌的,骗到殿下了吧。”
栎阳精准往栗周腰间重拳出击,被栗周灵活闪避。
“混蛋,你脑袋不想要了吗?”栎阳气极,大叫道。
“殿下又拿身份压我,不是说‘都是赤裸裸,没有两样的人’么。”栗周躲在不远处,学着栎阳的语气阴阳怪气道。
“怎么,压不得吗?”栎阳阴沉着脸,摆起公主的架子来倒是颇有些威严。
“压得压得。”
殿下想怎样压我都行,在床上,在墨桌,在墙上,在旷野,在海边,在一切可以到达的地方……都可以。
说着栗周走向栎阳,伸出手求和,“殿下消气了么,殿下也戏弄过我,我们算是扯平了罢。”
栎阳趁其不备,一记爆栗打到栗周头上,“现在,才算扯平。”
没想到栗周不恼,栎阳却被力的反作用力后知后觉地痛红了眼,不想承认自己太蠢,在心里又默默诅咒了几次栗周才消了气。
二人循着声源来到一处悬崖底下,只见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挂在离崖底约叁米处的一处峭壁上的一棵斜松的粗干枝丫上,气若游丝地抽泣着。
见有人来,王清夔奄奄一息地睁开眼,“救我!救我!”
栗周急忙取下背篓,放到地上,对栎阳说道,“殿下在这等着,我去驿丞那借个云梯来。”
栎阳不解,“栗侍卫不是会轻功吗?”
栗周轻咳一声,“那不符合物理规律。”
说完便凌波微步,一眨眼便消失在栎阳面前,徒留满脸黑线的栎阳呆滞在原地。
其实是悬崖太陡峭,几乎呈直角,且遍布青苔,不好攀爬,而栗周年纪小,轻功一个人使来飞檐走壁倒是绰绰有余,带着一个人飞上飞下其实颇为危险。
关键是,她以前从没用过轻功载人,她并不想冒险,更不想把这个首次体验轻易浪费在一个陌生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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