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能怪张氏慌,自古以来婚姻都是父母之命,但要真计较起来,主要还是父命,母命只是在没有男人干涉的情况下重要一些,实际也就那样。而且就算是贾母,真刚起来还不一定硬的过贾赦,因为“从子”也是女德重要的一环,要是贾赦头铁不管贾母意愿,男女之间的悬殊地位就会让张氏更加被动,但是阮卿这么一提醒,张氏才想起来,对哦,还有国公爷这座大山呢。
主要是吴茗一年到头也不回一次荣国府,子孙的事很少干预,她就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
阮卿能理解,拍拍她的肩膀,道:“好了,回去休整一二吧,别让孩子看到了担心。”
张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你瞧我,真是魔怔了,慌里慌张的,可见这人就是不能安逸太久了。”
现在家里的事大半都是王熙凤做主,她身体不好,也不恋权,想来确实是很久没忙碌了。
阮卿叹了口气,想,怪不得古代那么多人六七十了还不想放下权柄,人忙了一辈子,骤然放下先不说能不能习惯,主要是安全感也就没了,若是换成以前雷厉风行的张氏,别说现在八字没一撇,就是都要成了,张氏也能给他生生搅和黄了。
没了权利,就没了底气,这可不是现代社会,很多时候能压迫死人的。
这事阮卿听过也就过去了,就是一开始慌张的张氏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说白了贾赦除了风月就没什么别的爱好,谁都没想到他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阮卿也是。
然而在某天,在阮卿都快把这事忘了的时候,尤氏递了帖子带着尤二姐来拜访了。
尤二姐如今过得还不错,安家人口简单,秦可卿性情温和,和她颇有几分相似,不说处处照顾,但也十分融洽,两人也皆已生下子女,余生算是有靠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出月子,尤二姐看着圆润了不少,肤色白净莹润,人也比以前大方了许多,阮卿好久没见她,随便扯了一个聊天话题问道:“你家大姑娘现在如何了?”
跟已婚已育的妇人谈孩子准没错,尤二姐闻言神色愈加柔和,笑道:“多谢婶婶关心,孩子好着呢,我出门时还跟她弟弟抢玩具呢。”
尤二姐这胎的女儿和秦可卿的儿子是同天出生,只差了几个时辰,因此也是放一块养的。知道她过得好,阮卿也就放心了,没再多问,又问尤氏道:“你不是说惜春前不久着凉了么,可好些了?”
因为贾珍那父子俩,再加上贾母头顶还有个丈夫,因此惜春这回倒是没在荣国府养着,一直跟着尤氏,生活也还算平静,不过可惜她记事早,因为贾珍更加不掩饰的恶心人,性情更冷清了。
阮卿想想就觉得造孽,好在如今她们也能安安生生过日子了。
尤氏怕阮卿觉得她怠慢姑娘,忙道:“已经好多了,蔷儿昨儿还说要带她去郊外跑马呢。”
阮卿哦了一声。本来一开始她是想着让贾蔷过继的,也算是尤氏的依靠,不过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古人重香火,过继来贾蔷就只能叫自己生身父母叔婶了,本来有的情分都没了,而且贾珍配吗?
显然不配。
所以宁国府那点东西全给尤氏和惜春了,日子不比有儿子差到哪去。
就现在挺好的,不管是出于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是想借宁国府残留的那点势,只要尤氏和惜春握好手中的东西,贾蔷愿不愿意都会对她们好,这不比过继一个正统继承人安全?
她从盘子里拿起削好的水果咔嚓咔嚓咬着,最近事不多,她也能清闲点了,心情倒是颇为不错,因此就是在尤氏欲言又止结结巴巴数次后,她也没有多少不耐烦,而是温声道:“你紧张什么,我又不吃人。”
尤氏深吸一口气,说话终于顺了一点:“……我与大婶子不是很熟稔,这话却是不好说。”
阮卿脸上一片空白。
她像是没听清楚一样,疑惑反问:“你说什么?”
“我听与我交好的赵夫人说,近来一直有流言,说是荣国府的大姑娘……已经许给了孙家的二爷。”
阮卿:“……”
……
其实要提起荣国府的大姑娘,正常情况下应该是指元春。
奈何元春这些年没少抽那些想娶她之人的嘴巴子,慢慢的,等迎春大点之后,提到婚事的时候,指的就一定是“大房的大姑娘迎春了”。
因为身份问题,迎春的婚事一直以来都比较麻烦,可谓是参差不齐。有冲着吴茗来的宗室高官之子,也有一些因为贾赦身份试图捡漏的普信小人,这些阮卿都懒得去管,因为张氏一定会给迎春挑一个最合适,最能给彼此带来益处的婚事。
然而庶女的婚事麻烦就麻烦在这。
因为吴茗代替了贾代善,她并不喜欢这个名义上的长子,别说官了,鸡毛都没让他碰,所以贾赦现在还只是一个白身,而迎春又是庶女,虽然是养在张氏膝下,但比起正经嫡女来还是差了一截,可吴茗的身份又不允许她的孙女被人嫌弃,因此就是不高不低的状态。
阮卿嫌弃孙家,但实际上能在这么多风波下活下来的家族,其实不会真的落魄到去讨饭,孙绍祖本人是正六品的官,对于多半废柴的贵族子弟来说,勉强凑合,要知道贾政可是在五品的位置上耗了很久的。
——但是他的年纪未免太大了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