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刚才、刚才北鸾殿的嬷嬷来了一趟小裘看着菲儿脸色,不敢直接说出口。
可是太皇太后找我,也是今天不太安生,咱们去北鸾殿陪着些吧。
不是的娘娘小裘的话语中带了些哭意。
菲儿突然感觉到了一点悲伤,好像什么重要的东西离开了她的身边。
娘娘,太皇太后她、她仙逝了。
小裘的话语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击中了她的身躯,整个人一下子就软了下来,站都站不住,还得是小裘扶着些这才没瘫坐在地上。
怎么会菲儿怔怔说着,明明之前去看望的时候面色还挺红润的,虽然姑祖母话语里都是些交代,可
难怪那天她觉得姑祖母神态有些奇怪,原来是早就感受到自己来日无多了是吗。
眼泪不由自主的悄然滑落,都不用菲儿眨眼就流淌而出,心中溢出的悲伤之情让她适应不及。
娘娘。小裘拿出帕子,替菲儿拭去面颊上的泪水,擦到一半却是愣住了。
娘娘,你看那人又来了。她指着门口站着的一个黑衣人说道。
菲儿抬头看去,是那痴风,依旧带着凶兽面具。
痴风觉得自己来的有些不是时候,先前他见京禾房内出来的禁卫分成两股,一股往着苍山方向而去,就知道京禾的用意了,也没能顾上其他,杨太后的的安全总是要保障的。
你、你来做什么?菲儿强忍着酸意,不让自己哭出来。
秦家带着兵上了勤政殿。痴风淡淡说道,在他看来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菲儿应当知晓此事。
菲儿一听当下就愣住了,她只是请求阿兄斩除那些奸佞,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不用想都知道,秦家这是要反!
勤政殿里,寂静一片。
左玉书难得穿上了那件赤黄袍衫,上面绣着五爪金龙的模样,他端坐在那金黄的龙椅上,眼睛直视着前方,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不过片刻,殿门被人打开,冷风刮动烛火摇曳,整个大殿里只有皇帝一人,面对着来势汹汹的秦家。
秦德在前,秦凯跟在其右侧,还有一黑袍武将跟在他左侧,身后带着数百装备齐全的兵卒,还有更多的士兵正往皇城鱼贯而入。
陛下。秦德远远施了一臣子礼。
秦相来得正好,朕还没有好好谢你,你秦家今日立下大功了。左玉书脸上都是喜悦,仿佛是由衷高兴秦德帮他解决的赵执谦等人。
陛下客气了,身为臣子,这是我等应该做的。秦德也好似在演戏,顺着左玉书的话说道。
朕向来是奖罚分明,爱卿想要什么,朕都赏你。左玉书手一扬,身后就有数位奴仆端着金银财宝的赏赐出现在众人面前,一箱箱的财宝泛着华丽的金光,让秦德身后的一些士兵看迷了眼。
随着那些奴仆退下,秦德都不曾正眼看过一眼这些财宝。
陛下当知晓臣不喜这些。
他为文臣之首,自是以廉洁要求自身,当上尚书令之前更是吏部尚书,掌管着朝内上下大部分人的命运,可谓是一手遮天,先帝在位时非常重用于他,特封他为戚国公。
啊,是朕忘了,爱卿一直以来矜矜业业,恪尽职守,自是看不上这些,只要爱卿今日开口,朕都满足你。
那臣就直说了。
左玉书微眯着眼,终是撕下自己伪善的脸皮了吗,满朝文武当中他最为忌惮的便是秦德,位高权重,手上没有兵权却能与京禾平分秋色。
臣想要那陛下的位子,还请陛下能够通融。秦德面不改色心不跳道,仿佛这是什么稀疏平常的事。
哈哈哈秦相真会开玩笑,朕这位子只怕你没命坐啊!话一说完,殿内四面八方涌出许多禁卫护在龙椅前,也将秦德一众牢牢包围。
秦德身边的兵卒立刻严阵以待,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都护府兵,面对这些禁卫还是游刃有余的。
陛下不会以为这点禁军就够了吧。一旁的秦凯发话了,他看着周韫身后的那些禁卫有些不屑,自己手下可是有着近四千的人马,对付这点禁军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哦,原来是秦副都护啊,年少意气好风光啊,秦副都护替朕戍守边疆多年,打了这么多的仗,难道不知什么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左玉书两手一拍,殿内又是涌进不少人,比起秦凯手下的都护府兵装备还差一些,但胜在身手不凡,亦是战场厮杀过的老兵。
秦德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为了以防万一他早就设想过这一突发情况的发生。
人群中又走出一个满身银光甲手提着两把铁锏的男子,秦德定睛一看,原来也是熟人了。
杨侍郎打的好算盘,真当我们不知?秦凯嗤笑一声,这杨宁家身为左玉书舅舅,自是会替他做打算,朝中隐忍多年肯定会有准备,他们如何不知,身为兵部侍郎想要找些老兵再简单不过了。
嘿嘿,杨某可没打算瞒着,你我两家也好歹差点成为亲家,老相公不若听我一句劝,回头是岸呐。杨宁家上来就是劝降的言语,只不过作用不大而已,到了这一步再放弃那往前几年的谋划就全白费了。
只是如今看来陛下想做那黄雀还是差点火候。秦德直直道。
秦相料事如神啊,如此说来那个寡妇是你派人刺杀的?左玉书突然提了一嘴那寡妇。
祖父,他们是想拖延时间。秦凯边上低声道。
我自有应对。秦德胸有成竹回道。
确实如此,我既知晓那寡妇的存在,自然不能让陛下查到背后的事。不论是查寡妇还是那户部司储主事,亦是五年前的林家灭门案,都无法绕过秦德,他背地里的动作需要掩盖。
哦,此话怎讲?左玉书装出疑惑的表情,其实到这众人皆已心知肚明,当年的事究竟怎么个大概。
起因也不过是秦家二郎犯下大错,被秦德的老对手抓个正着,可偏偏秦德手眼通天,以一己之力贿赂了当时的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以及御史大夫,判其秦泉无罪。
哪怕当时的林子阙认真查案得出结论为秦泉无罪也很难令人置信,先帝也觉得其中有隐情,遂决定肃查百官,可位极人臣,又有那个官员手里是干净的。
林子阙的举动为他惹来杀身之祸,秦德更是得到了一纸私信,上面有魑面侍的准确信息,他从中离间,派人设伏打杀,终是解决了这一麻烦,本来期望能够得到那名录,却是渔翁得利落到了京禾手中。
自那以后秦德就开始为自己打算,他这党羽麾下官员颇多,更有大半是他担任吏部尚书时在考场做考官时的学生,他让几个信得过的去征收赋税,只是慢慢的提升每年的税额,从中获利,养了一只私兵,以备不时之需。
直到那一道圣旨,礼聘众多官员的子女入宫为嫔妃,这让秦德彻底坚定了心中的信念,他意图为这个天下换一个掌权者。
借由那些装备精良的私兵,以及骁勇善战的都护府兵,他的胜算不可谓不大。
陛下还是莫要兜圈子了,能者居之,还望陛下退位让贤。秦德拱手一礼。
退位,朕的位子,谁敢坐,谁又能坐!左玉书的意思很明显了,这文国是左家的天下,除了姓左的人谁坐都是叛逆,名不正言不顺。
本王觉得自己还是有这个资格的。
话语一响,只见秦德左侧的黑袍将军摘去了头盔,露出自己的面容,正是宁王左温绪!
众人皆惊,宁王绪战□□头不论哪个军中谁没听过,这支狮虎一般的都护府兵正是他带出来的。
他身上流淌着左家的血脉,在军中更是德高望重,要说合适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左玉书瞳孔猛缩,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皇叔竟站到了秦家那一边,是了,也只有他能压住京畿大营近万的兵力,同时还能不声不响的里应外合让秦凯率领都护府兵攻进钦都。
宁王,你可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杨宁家也是着实没想到,他愤懑不已的怒喊着。
哼,干什么,拿回本就属于本王的东西也有错吗!宁王绪冷哼一声,不屑一顾的说着。
好侄儿,你若是识相就褪去这身衣裳,我还能封你个王侯安享一方富贵,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得不偿失了。
左温绪手一挥,身后都护府兵们都做好了准备,随时冲杀过去。
杨宁家手下的人跟禁卫也都绷紧了神经,时刻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就在两方剑拔弩张之刻,却是有一个别样身形冲了进来。
都住手!菲儿的声音传遍整个大殿。
只见她快步跑到两方势力之间,想以自己的身躯阻挠他们。
你来做什么!左玉书惊呼,这简直是胡闹。
小妹快回去!秦凯略微动容道。
第65章 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晓来风,夜来雨,晚来烟。
是他酿就春色,又断送流年。
祖父,你们这是做什么?菲儿实在没想到,她的阿兄跟祖父竟是打的这么个主意,这可是谋逆!
这儿没你事,小妹你快回去!秦凯心里还是惦念着她的,他知道祖父的果决,哪怕牺牲些什么的都不要紧。
秦德根本没有理会菲儿,多一句话都不想讲,到了这个地步已然没有回头路了。
祖父,菲儿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但很多事情不是换个人来处理就行了的。
现在的文国就像是一个病人,我们应该着手去解决病灶,而不是想着换大夫菲儿焦急着道,她只盼望自己的三言两语能够化解这场不必要的争斗。
如果是庸医呢?秦德终于看向菲儿,嘴里淡淡说出这句,他又何尝不是没有想过去解决那个病灶,可无论换了多少名医都无法彻底根治。
秦凯也若有所思的低下头,脸上竟是内疚之色。
可是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不正是我们自身吗,我知道,您跟陛下之间肯定有很多误会,不妨平心静气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干天之木非旬日所长,我想祖父当初入仕途也是为了给这天下谋一个盛世吧
菲儿有理有据诉说着自己的观点。
股肱体合,则四海和平;上下猜贰,则封疆幅裂。
而现在文国面临的危机亦是如此,君臣不和,各自猜忌,都有自己的想法,都有自己的作为。
菲儿,莫要说了,他听不进去的。左玉书皱眉说道,若是这么容易就能让秦德改变心意,又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菲儿转过身,我答应过你的,此事因我而起,我不能让它酿成大错。
她这是把一切都归咎在自己身上了,左玉书内心焦灼不堪,这是他最不愿见到的。
秦德则是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菲儿头上的白玉簪。
那簪子
菲儿也注意到了秦德的神情,心想或许太皇太后的能让他放下自己的执念。
她拔下头上的白玉簪,这是姑祖母送给我的,她说是您早年赠与她的,只是如今
秦德看着那支白玉簪,一时间感触良多,仿佛回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年纪,那时的他许下诺言,要将整个秦家恢复往昔的面貌。
既然她把这个簪子送给了她,那便是承认了她。
你姑祖母,可还好?秦德低着眉问道,他与秦馨也是数十年不曾相见,一开始他不懂阿姊为什么要入宫,他恨他怨,这皇宫明明近在咫尺,可二人好似天人永隔。
姑祖母她,已经走了菲儿攥着簪子,眼中再次泛起氤氲。
秦德听闻,一口气差点没能提上来,身形颤了一颤,还是秦凯一旁扶着些。
祖父?
秦德摆摆手,无事。
终究是我错了吗?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回想着几十年来,为了那高高在上的权力,他不知道这双手沾染了多少不公、多少遍也洗刷不掉的冤孽,到底没能坚守自己的初心啊。
一如那把白玉簪,如今看来也微微泛黄了。
秦凯也同样气愤不已,他已经好些年不曾见过太皇太后了。
祖父,现在放手还来及,事情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菲儿含着泪劝解道。
你根本就不懂!
如果不是他下令册封妃子,我秦家又何至于此!秦凯怒吼道,他一柄长戟直指那高高在上的皇帝,恨他入骨,如果不是他,秦家又怎会出此下策。
凯儿!秦德沉声喝止,他犯的错已经够多了,看着那簪子他不愿揭露真相。
菲儿脸上挂着泪痕,有些不解看看左玉书又回过头,怎么会,不是京禾胁迫的吗?
秦凯冷笑道:京禾?没有他的默许,京禾又怎能如此的容易达成目的,制约这满朝的文武百官!
面对这些信息,菲儿已然消化不及了,如果说礼聘军机大臣的子女入宫为妃是左玉书的想法,那后面发生的所有事,是不是都可以认为是他有意为之。
他说的可是真的?菲儿转身仰着头,以期望从左玉书那儿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她不想再流泪了,可这泪水总是不经她同意就滴落下来。
左玉书沉默不语,这正是他最为愧疚的存在,他当时为了制衡朝中两股势力的平衡,亦或是让他们自我消耗,不得已才想出这个办法。
他太势单力薄了,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信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巧作安排,为自己以后的路打上基础。
可没有想到,会遇到菲儿这样的女子,也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她,越是临近越是完善计划,他越是不安,他怕伤害到她。
他必须要在她与天下苍生之间做出选择,可这就跟京禾说的那样,身为文国的皇帝他没得选择。
看着左玉书一言不发,菲儿也逐渐明了,她苦笑几声,笑自己傻,笑自己痴。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是被利用的那个,是她自作多情投怀送抱,还满心欢喜想着替他出谋划策解决问题,殊不知自己早就被人当做棋子。
她以为自己这次终于找到了值得托付一生的人,可不曾想也是那样欺骗了她。
菲儿,你听我说左玉书欲言又止,事实就是如此,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够了!在一旁看戏的宁王绪眼看皇帝就要失了方寸,出声喝道。
都护府众将士听令!宁王的中厚的声音传遍整个大殿内外。
杨宁家身后的也都禁卫都严阵以待。
放下手中的武器,本王可以保证汝等安然无恙!此话一出惊讶众人,连秦德秦凯都没反应过来,只有左玉书的表情一副情理之中的样子。
本来他早该出场的,只是菲儿的突然出现扰乱了一些进度,早年间他十分欣赏秦凯,二人也算师徒,他也有几处闲置的产业赠与秦凯,只是如今看来那些产业是被彻底利用了一番。
索性虚与委蛇,就按秦家的想法来,帮皇帝一个忙,也是帮自己一个忙。只是多年以来,这都护府的兵还能否听他的命令,毕竟自他走后都护府再无人担任大都护一职。
本王说到做到,汝等只是受到秦家的诓骗,现在缴械为时不晚,你我皆是战场上并肩作战过的弟兄,我都护儿郎应当战死沙场保家卫国,而不是死在这种地方!宁王的言语颇有感染力,不少都护府的士兵面面相觑,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兵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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