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摸到门前,没上锁,菲儿轻轻推开,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
屋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菲儿掏出火折子,轻吹一口气,微弱的光亮传来。
以前的刺客不都是这身装备嘛,所以菲儿自己也准备了,就是没有带武器,一是她真的不会打架,会武功那也只是被动技能。
那日被刺杀之后她有刻意试着飞檐走壁、一纵三尺高之类的,完全办不到。
二来,武器什么的都是管制刀具,她没有啊,晴闻殿上下就一把菜刀,总不能拿菜刀跟人打架吧。
用手掌罩着火光,避免太显眼,菲儿这才看清屋内的陈设,
地方不大,一张床,几个书架上面堆满了书,还有窗边的柜子,一旁的案牍上也放着几本书。
透过指间的光亮,菲儿开始翻箱倒柜起来,不过都是很小心地翻动,以免留下痕迹。
首先就是床,床头床底都有可能,一般藏东西都会藏在被子底下,菲儿掀开枕头,又掀起被子,空无一物。
她皱了皱眉,不打紧,要是那么容易找到就真的有鬼了。
转过身,却是被墙上的一幅画吓了一跳,手中火折子也差点没拿稳。
画中女子穿着朴素,寻常人家的衣裳,手中握有一株禾苗,借着微弱火光,菲儿才看清这画中女子根本没有脸。
也正是如此她才被吓一跳,心中直骂那老太监什么品味,每天看这画不觉得瘆得慌吗。
平复了心情,她这才开始翻阅起案几上的书,都是些难懂晦涩的古文,菲儿着实看不了几眼。
时间可不充裕,她有些着急起来,额头上沁出细密汗水,掌心也略微湿润。
她打开柜子,只见里头有一正方形的盒子,还有一本小册子静静躺在一边。
打开盒子,菲儿被眼前的东西震住了,四四方方,上面雕着栩栩如生一只螭虎,下面四壁刻有花纹。不知是何种玉所制成,美玉通透,雕工精美。
这不是玉玺吗!
菲儿几近忘了呼吸,这老东西果然图谋不轨,连玉玺都有,待会要再搜到龙袍她都不吃惊。
将玉玺捧起,想看看玺底的印文,该不会就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吧,那可是传国玉玺。
只见她眉头微蹙,这方玉玺下面的印文已经受损,看不大清,而且因为是反着的,所以一个字都没认出来。
此刻的菲儿已经在脑海里给京禾安上了个大逆不道的罪名,并脑补了数十种剧情。
什么筹谋已久要做皇帝啦,还有老皇帝灭他全家来报仇啦,又或者所爱之人成了妃子这才冲冠一怒为红颜当了太监。
她手微颤拿起册子,打开一看,却并不是什么文书,更像是一本名录。
上面记载着许多名字,菲儿是一个也不眼熟,名字后面写着他们的官职,还有什么贪墨、受贿一些的字样,并标注着数目几何,多的甚至上万。
好家伙,妥妥的一本罪证啊,看样子应该是这些官员受贿的证据被京禾掌握
没来得及细想,只听见屋外传来一声响动,菲儿心头一惊,糟了,她连忙盖灭火折子,将东西放回把柜子关好,站在窗前一看。
透过窗边的薄纱她看见远远地有个侍者提着灯笼,身旁跟着那人明显就是京禾!
而他们正往这走来,略有些着急的样子。
完了完了,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菲儿有些手足无措,京禾离去才多久,她要是被抓个现行,这条小命指定保不住了。
四下环顾,房间这么小躲哪儿呢,床底吗?可这床就没有底,柜子?太小装不下啊。
菲儿急的手心冒汗,黑布下的面容已焦急得不成样子,要不跟他们鱼死网破?不行,牵连太广了,她代表的可不止她自己,还有背后的秦家。
她一死可不要紧,后面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跟着陪葬,到时候的左玉书说不定也没好下场。
只能见机行事了,无论如何也得跑出去。
容不得她再做思考,京禾俨然已经走到门口。
还没听见开门的声音,只听门外传来一声喝止。
谁!
菲儿心下一凉,这就知道她的存在了?
然后紧接着一阵跑动,像是风掠过衣服的猎响,外头似有两人快速移动着。
声音渐行渐远,而后再无半点动静。
菲儿探着头在窗边瞄了一眼,外面哪还有什么人影,一点光亮也没有。
不管发生了什么,现下是离开的最好时机!
她匆匆起身,再不走小命就没了,快步到门口,突然想起一事,遂又走回到柜子旁,取出那本册子,至于那方玉玺,她迟疑片刻还是放弃了。
当下保命要紧,玉玺过于明显了,拿到册子已是有所收获了。
念头至此,便迅速将册子揣到怀里,推开门,左右探望确定无人。
撒开步子,飞快的朝着自家晴闻殿跑去。
一路上没有听见半点别的响声,纵是人影也没看见半个,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她有些奇怪,那些禁卫人呢,刚到自家殿外不远处。正想着,眼前高墙上跳下一黑影。
菲儿差点惊叫出声,可那黑影一回头她便看清了,不是他人,正是痴风。
是你!菲儿压着声音,好巧不巧,马上到家了遇见这个死脑筋,这身行头怕是解释不清了。
她还没多说什么,只见那痴风身形不稳,像是喝醉了一样,一手扶着墙,另一只手捂着胸口,喘着粗气。
菲儿急忙扶住他,可一碰到他瞬间就闻到了一丝血腥扑鼻而来,一如那日雪地里,只是这次更加直观。
她手上感觉触到什么湿湿的东西,趁着夜色看见自己白皙的指尖好似沾染了墨水。
菲儿心中明了,这是血!
你受伤了?
痴风摇摇头,意识有些不清晰,他低估了京禾的实力,不慎被伤到,不曾想那宦官手段如此凌厉,招招毙命,老辣且狠毒。
你走,他们就要来了痴风一停一顿的说着话,明显很不好受。
不管怎样,他救过自己的命,虽然不讨喜,但眼下不是计较的时候。
菲儿果断将他的手环在自己肩上,搀扶着他,走,先回去
这时,她才听见一些声响自远处传来,一些话语伴随凌乱的脚步,像是有人在追杀痴风,是禁卫!
菲儿略作思量,该不会是他替自己把京禾引开的吧,否则想不了这么多了,得先回去,不过他怎么这么沉,扛不动啊。
痴风意识逐渐模糊,四肢不受控制,京禾伤他的兵刃上淬了毒,这会他已经呼吸困难了。
菲儿见他站不直身子,心中焦急万分,好在离着晴闻殿已是不远。
待她回到晴闻殿倒是把小裘吓着了,若非她揭开面罩,小裘就要喊出声了。
嘘!
娘娘
小裘语气中十分着急,自家娘娘一身黑衣,像极了一个刺客,而她还扛着一个陌生的男子,带着面具看不清模样,这人才是刺客吧。
外头一片骚乱,该不会是
快,替我更衣!菲儿慌而不乱,她这口气还没松呢,不能落下马脚。
她把痴风拖到床边,让他先靠着,随手将面罩摘下捂在痴风伤口处。
面具下传来一声无意识地闷哼,刚才到门口时他便已经昏厥了过去。
是。小裘回过神,急忙拿来菲儿的衣裳。
还没给她换上,只听殿外传来数人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伴随着鳞甲片片的声响。
是禁军,怎么这么快!
第35章 当老娘是包子做的咩
菲儿手上的动作没停,急急忙忙把那身黑衣脱了下来。
小裘,去拦着他们,莫要让他们进来了!
是。
不管娘娘是去做什么了,也不管那男人是谁,她们主仆二人皆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晚就是死也得把人拦下。
小裘刚走出去把门带上,就跟四五个禁军撞上了面,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中年男子,一脸刚毅无比,两眼正气凛然,看的她双腿一软。
她定了定神,伸手拦道:大胆,这里是晴闻殿,你们做什么!
那领头禁卫看了眼小裘,也没多做别的,只说明了来意。
皇宫今夜混进刺客,刚才下人来报说看见此处有可疑黑影,还望娘娘能够海涵。他说着行了一礼,后面几个手下剑拔弩张的模样,像是随时要闯入殿内。
娘娘此刻已经歇下了,容不得他人打扰。小裘眉头一横,这是笃定他们不敢强闯妃子寝宫。
只见那男子回头看了身后禁卫一眼,好像达成了什么共识。
小裘只觉有些不妙。
那就得罪了。
男子手一挥,手下禁卫皆是提刀上前,竟是要强闯晴闻殿!
你们你们
小裘急的忙拿身子挡住门口,说什么也不让他们进去。
她慌张的样子在男子看来更是可疑,抽出腰间横刀,不免握紧了几分。
看着他们步步逼近,小裘坚定的意志没有丝毫动摇,只是将双眼闭上,生死由命。
吱呀身后的门从里面打开,小裘睁开眼,回头只见菲儿一身白色单衣,睡眼朦胧,身上散发着阵阵熏香的味道,掩嘴打了个小哈欠。
这是做什么呀。菲儿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一副慵懒刚睡醒的姿态。
看的那几个禁卫喉结上下翻动,都说这宫中妃子生的好模样,一个赛一个的娇贵妩媚,今天倒是开眼界了。
菲儿不露声响将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
我道是谁,本宫睡得好好的被一阵嘈杂吵醒,原来是你们这些不长眼的东西啊
话语中带着几分愠气,就连语气也与平日不同带了些凌厉,她一双眼充斥着不可言喻的气势,就这么高高在上的睨视着他们。
那男子身后几个禁卫一时间被震住哪敢与菲儿对视,多一眼都不敢再瞧。
好像时间久了,忘了谁是主子,谁是奴。
只有那男子此刻一脸恭谦地行了一礼,娘娘,职责在身,还请体谅。
菲儿冷笑一声,好一个职责,陛下与本宫当日受刺时,你们的职责何在啊!
三番两次连个刺客都拿不住,你要本宫如何体谅?
一个个的,不发威都当老娘是包子做的咩!
男子被呛的有些面红耳赤说不出声,只能低着头。
你不是要查本宫的寝殿吗,去啊,查吧菲儿语气淡淡的,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倒是小裘心中一紧,里面不是藏着个男人吗,让他们进去可不就是露馅了。
那男子抬起头对上菲儿的双眼,好像她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寝殿被人搜查。
有些意动,只是稍微看一眼就行,他也好向上头交代,可眼下看来这位淑妃娘娘可不好惹。
只见领头男子还真的往前走了一步,随后便听见菲儿的话传来。
你呢,只管查,查不出什么也不要紧,本宫只需明日告知陛下,求他赐本宫一死
菲儿不紧不慢说着,好像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娘娘您这是何意?
那领头之人还是知道淑妃是最受陛下宠爱的妃子,而且她背后还有当朝宰执,听她这么说,心里难免慌了起来。
何意?你们禁卫执意要进本宫寝殿,本宫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拦得住,只是这陛下的名声,文国的名声
菲儿顿了一下,冷眼看向那几个禁卫。
不知道诸位担不担得起?
闻言,那几位禁军皆是双腿一颤,齐刷刷都跪下了,娘娘恕罪,卑职这就告退,还望娘娘
没等他说完,菲儿就领着小裘进了殿内,顺手把门狠狠摔上,惊的那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悻悻离开了。
菲儿透着窗户看他们离开,这才松了一大口气,指尖沾染的血迹都被掌心汗水化开了。
刚才那股气势都是她强装出来的,其实底子虚得很,那禁卫若真的不管不顾进来查,恐怕就完了。
娘娘。小裘一旁担忧道,进来这才看清娘娘根本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好,她只是匆匆忙忙让香熏了熏,把那血腥味遮点掉。
他们应该不会回来了,快,先处理他的伤。菲儿回过神,痴风依旧靠在床边,胸口一片暗红色,因为一身黑衣,所以不是很明显。
两人协力将痴风抬到床上,菲儿毫不犹豫将他的衣裳揭开,倒是小裘有些脸红,不敢多看。
待几层衣裳全部掀开,触目惊心的伤口浮现眼前,一道血痕自腹部到左胸膛,长度大约手掌那般,血液泛着黑色稍微移动几下就流出些许。
快,拿些干净的白布来。
菲儿皱着眉,情况不容乐观,伤口是不深,但同之前左玉书一样,大有止不住血的样子,而且这血液颜色不对劲,气味也有些腥臭。
有毒吗?所以他才会昏过去,菲儿有些着急,刚才已经废了不少时间了,叫太医的话不现实,容易起疑,自己治更不现实,她又不懂医理。
她必须先冷静下来。
小裘,再去拿酒来。
刚取来白布的小裘愣了一下,酒能做什么,娘娘要喝么,可现在这情况不管了,她这就去取来。
菲儿心里也没底,这里的酒度数不高,杀毒消菌怕是差些意思,擦擦身子总是可以,她看向痴风的面具,用手探了探他身上其他部位,果然有些烫手。
没有一丝犹豫,她上手摘掉了痴风的面具,露出里面的真容,这男子大概二十五六的样子,脸庞轮廓分明,剑眉鹤骨,倒是生了幅好皮囊,只是为何总以面具示人。
菲儿无心多看,手背探他额头,确实发烧了。
她用白布擦去那些鲜血,避免一直流个不停,这才看清他的身上伤疤远不止这一处,线条分明的胸膛上都是些疤痕,还不包括那些看不见的地方。
也不知是什么所伤,明明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怎么会有这般经历。
看了他一眼,此刻就算昏过去,眉头也未曾舒开,一只拳头更是紧握着,整只手臂青筋暴起,连带着他胸膛的伤口又溢出鲜血来。
菲儿眼看不妙,这哥们是要跟自己过不去啊,连掰扯他的拳头。
松开,松开啊
奈何他拳头都快比自己脸大了,根本无动于衷,这时的小裘也取来了酒,连忙将其倒入盆中,又用白布沾了湿。
菲儿拿着布小心翼翼替他擦拭着胸膛,避免与伤口接触,这酒不仅度数低,还微微带点绿,往伤口一抹,怕不是直接要他的命。
随后又拧了一块白布,正要敷在他额头,只见他眼睛突然睁开,一只手突然暴起死死掐住菲儿的手腕,手腕上的疼痛迅速传来,像是被钳住,动弹不得。
你做什么!小裘惊喊道。
他怒目圆睁,眼里布满血丝,不同往日眼中的冰冷入骨,现在他的眼里满是疯狂的杀意与毁灭,若不是另一只手被伤口牵动,菲儿有理由相信自己会被他一招制服。
菲儿吃痛,可怎么也挣脱不开,小裘在一旁急的眼泪都掉出来了,上前直用拳头敲打他的手,好让他松开,只是她这点力道根本不起作用。
好像看清楚是菲儿并不是他人,痴风的眼睛里血丝慢慢退了一些,浑身的力气一刹那消失殆尽,松开的菲儿的手腕,嘴里念叨着什么。
菲儿不顾小裘惊异的眼神直接将耳朵贴到他嘴边。
娘娘,您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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