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女子笑:“这小子越长大越无趣了,几位兄弟去堂上喝酒吧,别在这儿干站着。”
秦琼举目,裴元庆回头,便看见裴夫人从后面走上来。
她对着秦琼几人福了福身,喜色道:“咬金就在后头,秦二哥几位去他那儿坐着吧。”
秦琼笑道:“那就麻烦弟妹带路了。”
裴仁基嘱咐女儿:“你和咬金在后头好生招待大家。”
“知道了知道了!”裴夫人回头笑道,“元庆,你跟咱们一块儿去吧。”
裴仁基转头道:“前面也没什么事了,你跟着你姐姐姐夫去坐会儿,大家叙叙旧也好。”
裴元庆抱拳:“儿子知道了。”
秦琼几人又与裴仁基告辞,才随着裴家姐弟二人往后堂走去。
后堂的人不多,秦琼放眼一望,心中不由得雀跃起来。
他还不及说话,一个原本坐着的身影就站了起来,对着他拱手笑道:“秦二哥!与岸别重逢,一切可安?”
话音刚落,又有几个身影站了起来,朝着秦琼的方向走来。
背后的魏征指着那几个人,睁大眼睛道:“王君可、尤俊达、侯君集、齐彪、李豹……还有谢映登!?你们怎么都在?”
面前的人,正是阔别已久的瓦岗兄弟们。
一别多年,秦琼等人在长安为官,这些从前的绿林兄弟们也各自有所去处,生活匆忙,上一次聚首还是在金墉城的时候。
又一个四年过去,齐彪还是这个胖乎乎的模样,李豹也还是跟他形影不离,王君可和尤俊达等人也变化不大。
王君可上前来拱手一笑,拍着魏征的肩膀道:“没想到你们这么慢,倒还在我们后面来。元昌,听说你做了太子殿下的近臣,可是公务太繁忙的缘故啊?”
话一说,满堂的人哄笑起来。
徐茂公指着王君可骂他:“多少年了,你这嘴还是这么损!”
李豹上前笑道:“他再损,你说不过你徐三道长啊?”
徐茂公大笑:“好你个李豹,这仇我可记下了。”
齐彪早已经捧了一海碗的酒上来,对着秦琼道:“秦二哥,咱们从前的兄弟都已经到了,你们这最后几个来得晚,这一碗酒快喝了给大家赔罪!”
秦琼连忙推脱:“别别别!饶了我饶了我,我如今被你们嫂子管着,可喝不了这么多!”
贾氏在旁边补刀,笑起来:“你们别听他说的,今天我做主了,你们紧着灌他就是,他不肯喝,我来教训!”
齐豹连忙把那碗酒塞道秦琼嘴边,坏笑着道:“二哥,这可怨不得我了,我现在有二嫂撑腰!”说着,抓着秦琼就把那一碗酒灌下。
秦琼半推半就喝了半碗,实在不行了,连忙告饶,众人大笑起来,这才在裴夫人的带引之下重新入座下来。
裴夫人把这后堂交给程咬金,自己又去了前堂招待客人。
从前一众兄弟们围着一张大桌坐下,各自说了几句这几年的境况后,齐豹忽然道:“接到裴小将军的婚帖,我们还足足吃了一惊。我记得那会儿裴小将军不是喜欢我们三小姐么?这么多年你不肯成婚,是不是还念着她呢?”
裴元庆原本笑着的脸微微暗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在旁边听着的众人心中也是一顿。
李豹抓着一个馒头就塞进齐彪嘴里:“吃吃吃!喝了酒就说胡话,多吃点儿塞上你那张破嘴!”
齐彪被塞了一个馒头,呜呜的说不出话来。
秦琼转头看着裴元庆,讪笑了一声道:“别介意。”
裴元庆的脸上只是微微黯淡,而后又恢复成笑容。
他笑着摇头,而后举起面前一海碗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齐大哥说的也是实话,过去我是有这样的念头。”裴元庆放下海碗,半垂着眼眸笑起来,“事情都过去了,再提一提也没什么。”
秦琼松了一口气。
又听见裴元庆笑道:“我与罗成是世交兄弟,此次成婚我原本也该请他们来,只是他们一家如今云游在外,我实在也有心无力。”
秦琼也点头:“四年前表弟与弟妹离开长安,说要给我们写信,只是这几年一直也没个信。”
秦琼的话音刚落,忽然门口就传来一声女子的笑声。
“——欸?你们说谁没个信呢?”
秦琼正叹息,听到这声音莫名耳熟。
裴元庆在那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刹那,他背脊僵硬地挺直起来。
李豹往齐彪嘴里塞馒头的手一顿,馒头掉在桌上。
齐彪张着嘴,眼神呆滞地看着跨门而入的一对璧人。
秦琼猛地站起身来:“……表弟,弟妹!?”
徐茂公后知后觉地笑起来:“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那女子跨进门来,手里还抱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女娃娃。
“还没进门就听见你们在屋子里排揎我们家,怎么,有什么话不能当着面说?我们来了,有什么话,你们说吧!”
女子穿着一身宝蓝的春衫,身段窈窕,云鬓玉颜,二十八九岁上的年纪。
一双眉眼挑着笑起来,眼睛里全然是狡黠。
裴元庆就这么坐在位置上,呆呆地看着她点着在场几个大老爷们的眉心笑骂,神采飞扬一如往昔。
即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即使她已经为人妻为人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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