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叶茗没有说话,只是在脸上胡乱擦了擦泪痕。
谢菱反倒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她一直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剧本里写到云露在对镜而照的时候,是泪水涟涟的,可她演到那个时候,只觉得云露不应该哭,如果哭出来,情绪就太放了了,要收着一点。
而且一个心如死灰的人,又怎么会有眼泪呢?
至于对待接下来的情节,她确实有点想法。
“我觉得这个地方,云露对宋清兰态度的转变不太符合她的性格。”
下一场戏里,被宋清兰及时救下之后,云露抱着她失声痛哭,同时将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
宋清兰大为同情,绞尽脑汁设法去治疗云露的病。
云露十分感动,自此将宋清兰视为恩人,并且洗心革面,改过自新,再也不复从前的行径。
宋清兰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开始慢慢向她透露革命知识。
云露也由此走上了正确的道路,从一个被金钱腐蚀,脑子里只有自我和小情小爱的被剥削、被压迫者,转成了一个合格的革命者。
“云露这个角色非常要面子,她轻生的时候被宋清兰救了下来,不仅不会感激,反而会觉得丢了脸,虽然心里知道对方的好,但是嘴上绝对不会认……”
赵主任一边听一边点头,然而最后却颇有些犹豫地说:“你说的确实更‘云露’,其实安排这场戏的时候,组里就讨论了很久,原本也想按照这个发展来安排,可是云露的性格、设定,本来就已经够不讨人喜欢了,如果这里还不能‘反正’的话……我们也担心演员会有心理负担。”
方素娥也赞同地说:“也要考虑观众的观感,就怕到了最后,你要被骂得不能上街。”
谢菱想了想:“如果不是因为剧情设置,而是担心演员想法的话,我觉得赵老师可以按原本的发展来重新编排情节——角色性格的一致性才是最重要的,我不会因为角色的好恶、观众对角色的看法产生心理负担,但是如果角色出现矛盾就不好了。”
赵主任感慨道:“头一回看到有演员不介意被观众骂的,既然你同意,那我就真的回去改剧本了?以后可不要后悔啊!”
谢菱摇了摇头,笑道:“不会的,只是临时改剧本,后面很多场戏都要跟着改,最辛苦的还是编剧老师们。”
赵主任乐呵呵地说:“不会,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只是你要想清楚了,否则后悔都没有用了。”
文学系的老师们都有心把《映山红》这部年度大戏当做自己以后的代表作的,稿子都不知道改了多少次,云露的心理变化算得上是非常重要的一条副线,同时也推动着主线的发展。
本来剧本里云露的剧情安排就是害怕演员闹情绪才不得已退而求其次,现在谢菱居然跟他们原本的设想殊途同归,自然是高兴都来不及。
转过头,赵主任私下里忍不住和方素娥称赞谢菱:“谢菱这个学生,将来不得了,心胸宽、眼界高、脑子也活,你看她一点都不拘泥于眼前,当演员的就是要以角色为先,不要以自己为先……”
方素娥自然认同得很,低声说:“你们在写的那个戏,明年要上的,里面那个女主角?”
赵主任没有说话,只微微颔首:“我也觉得她挺合适的,等过了国庆,这个戏上完了,我就去跟她说。”
第26章 搬家
“到时候还得麻烦方老师……”赵主任提了一嘴。
方素娥立刻点头:“放心, 这是分内的事,你不说我也会给留神的。”
两人在这边低声商议,张叶茗隐约听到几个词。
她现在消息灵敏,早早就了解到学校里正在协助影片厂制作一部电影的消息。
这部电影是最近开始筹拍的, 接触了不少老演员。
张叶茗虽然没有接到邀约, 也没有见到剧本, 但听某些有门路的长辈们聊起来,都是很看好, 觉得只要不乱拍,多半能成为一部好剧。
赵主任就是其中的主创。
他刚刚口中说的戏, 多半就是指这一部了。
电影和舞台剧不同, 表达手法更多样,受众更广,影响力更大, 还能留下影像资料一直流传下去。
谢菱还没入学, 就能被老师们这么看重,以后的发展可想而知。
同性别、同年龄段的演员一般来说都会产生竞争, 一个角色,只能定一个人,选了你, 就不能选我。
张叶茗在外排练、演出的时候, 常常看到同一个剧团、剧场里,演员们为了争夺角色闹得不可开交。
但她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眼光浅薄的人,一方面有自信,另一方面,这些日子以来, 谢菱的表现也足够抢眼,让她折服。
张叶茗有心要卖个人情。
她悄悄把谢菱拉近了一点:“你有没有相熟的声乐老师?”
谢菱摇了摇头。
原主以前没认真读过几天书,曾经就读学校里虽然也有音乐老师,但是根本没什么交集,更别说相熟了。
张叶茗语带神秘:“还是找找看吧,叫老师帮着补个课,我知道你舞蹈特别好,但是嗓子也很重要,提早学一下发声、读谱,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了。”
见张叶茗突然跑来和自己没头没尾地说了这样一番话,谢菱若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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