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蒂:这个房间还有灯?那他为什么不打开,要让自己一直都沉浸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呢?
不过她没有把这话问出口,因为有个更重要的问题开始悄然涌现在她的心头了:
他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为了让赫蒂知道灯在哪里,少走点弯路,这人又补充了一句:“一直往右手边走,墙上唯一的那个开关就是了。”
当时赫蒂还没来得及弄出什么大动静来呢,他便仅凭着听力就听了出来,这个囚笼也似的房间里多了个人,从这点来看绝对是经过某些特殊训练的人士。
既然如此,他的战斗力肯定不差,比起赫蒂这种彻头彻尾的普通人来讲,那简直就是能秒杀的级别,想要折磨她的话早就开始动手了,没有必要跟她废话这么多拖到现在。
于是赫蒂便一步一挪地走到了右手边的墙上。果然在冰冷的墙壁上摸到了个像是开关一样的东西。
她手下发力,便听见细微的「咔哒」一声,这个房间里便瞬间充满了光芒,看来这人并没骗她,这个房间里的确有灯。
只不过这盏灯的亮度可不是很足,接线状况也不太乐观,只是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便开始忽明忽暗地闪烁起来了,一副风中残烛苟延残喘的样子,让人由衷担心下一秒它会不会熄灭掉。
这个程度的灯光放在平时绝对黯淡得很,怕是直接拿去鬼屋里塑造阴森诡谲的气氛都没什么问题。
但是对刚刚在黑暗里摸索了半天的赫蒂来说,这个亮度已经足够用了。
她立刻转过身去,想看看之前一直在跟她说话的人是何方神圣,却在看清眼前人的容貌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甚至连思考都没法思考了:
这张脸赫蒂曾经见过无数次,而且他们之前还刚刚在黄昏的夕光笼罩之下挥手告别。
那是杰森的脸。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赫蒂感到五雷轰顶、思考不能的地方:
这张脸是杰森的没错,从他说话的语气和声音上来看的话,这也是杰森本人。
然而他的脸颊侧面已经被烙上了个字母「J」,一看就知道是用烙铁烧红了烫上去的。
因为马上就要尽数复原的伤疤四周,有着不少明显只有高温灼烧之下才会残留的、紧绷着的细碎浅色疤痕。
就连之前她陡然感受过的失重感和天旋地转,都没让赫蒂如此头晕目眩过——
这是另一个世界的杰森?陶德。
如果说得更准确一点的话,这是阿卡姆骑士。
这个世界的小丑把他杀死杰森的录像带寄给了蝙蝠侠。所以蝙蝠侠误以为杰森已经死亡了,才放弃了对他的营救;
然而小丑其实并未杀死杰森,取而代之的是把他关在了阿卡姆里,日复一日地折磨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似乎通过这种方式,他就能够通过报复这位二代罗宾来报复远在蝙蝠洞里的那位黑暗骑士一样。
没有人能够在这种漫长而望不到头的折磨中坚持下去。更何况那时的杰森只不过是个少年呢?
他到最后精神都崩溃了,坚持过的道路也在极端的痛苦之下被扭曲,曾经坚持过的信念尽数被扭曲成了对蝙蝠侠的怒火——
他成为了能和小丑共处、和稻草人联手、接管了黑面具的资产的人,成为了不管是在明面上还是在私下战斗的时候、都可以与蝙蝠侠分庭抗礼的,阿卡姆骑士。
赫蒂突然觉得很想哭。
她细细地端详着面前的这人,只觉那双绿色的眼睛熟悉又陌生得很,里面虽然没有杀意,可也半点暖意也没有,幽微得如同再也不见天日的无边暗林。
哪怕是在看向她的时候,阿卡姆骑士也没有半分动摇,就像是在看什么珍贵而罕见的物事一样。即便眼下对此颇感兴趣,却也随时都能弃若敝屣。
她的脑海里划过一个念头。这个本应如浮光掠影般转瞬即逝、短暂而微小的东西,却悄然间在她心里扎下了根:
如果我来得再早一些就好了,如果我能帮到你什么就好了,这不是身为英雄的他应该遭受的事情。
他刚成为二代罗宾的时候,那么生机勃勃而富有活力,心怀满腔的热血和正义。
他在还是少年的时候,就已经为这个城市里的所有人们过早地担负起了这份全都是危险、更没有半点回报的工作。都说好人有好报,那既然如此……
若世界上真的有能够聆听人心诉求、洞察人间疾苦的神灵的话,肯定会给他一丝转机的吧?
他们还在沉默地注视着对方,然而比起赫蒂的百感交集来,阿卡姆骑士显然便要冷静多了。
他把面前这位突然出现的少女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后,才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说你傻你还真傻,小姑娘。别人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赫蒂知道阿卡姆骑士在和小丑相处的过程中,整个人都不太正常了——
这么说还是客气的,说他现在疯疯癫癫的程度仅在小丑之下都不算夸张——
所以乍然听到他用这么正常的语气说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晌之后才低声道:“哦……”
赫蒂不想在这个险恶的环境中暴露自己的太多消息,便只回答了相当简单的一个字,自觉哪怕是福尔摩斯和华生一起转世,也没办法从这个简洁得不能再少的词语里抠出更多的信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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