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缇娜脸色一臭,明明是你买的地、你招的老师学生,我们连她的面都没见过,怎么不光得算上她一份,还要拱手把店面也让给她?
贝缪尔名正言顺极了:我给我姐置办点嫁妆,这也不叫让吧。
怎么不叫让?你欠她什么啦?当年上舞蹈学院的名额就让了,你辍学打工供她跳芭蕾舞,给她装得哟,真以为自己富家千金,一朵莲花白又白,这还得还不够啦?缇娜眉毛跳了起来,放声笑说,你怎么什么也不要,难不成老公以后也要让了!
贝缪尔脸色一变,还是淙淙流淌着一泓清泉那样笑了,很云淡风轻:可她是我姐啊,中国话说长姐如母。
缇娜暴跳如雷:所以不该是她照顾你么?怎么反倒是你养她?
贝缪尔说: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妈早就没了,我还能对谁好啊?所以我保护我姐不是应该的?
缇娜百劝不灵,索性也不管他的家务事了。她拍了拍手,示意学员们都站起来练基本功。
沈贺向乐乐解释说,这是贝缪尔创办的Omega夜校。全市这样规模的还有六家,培训种类很多,艺术、建筑、经济、文史、理化等等,旨在鼓励Omega从家务中走出来,接触社会。几乎腰砍的学费,让他们的丈夫的抵触程度小了许多。
一开始的招生是很艰难的,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阔太太为代表,一部分Omega们认为社会给的平等已经足够了,而自己的人生目标就是成为家庭中的劳动模范,甚至嘲笑贝缪尔为平权运动付出的努力。
贝缪尔则说:足够的平等?你是指,他们可以决定送或不送昂贵礼物,要不要让你享受奢华假期,要不要让你有钱做脸和健身,要不要让你在换季时有零用钱买衣服,要不要让你在做慈善事业时有钱可捐?他今天可以这么平等对待你,但也可以随时不这么做。
你以为只要嫁得好,这辈子就不用担心了,以青春、自由、臣服交换他一生的承诺和用钱堆出来的美好生活,似乎很划算。但你的幸福快乐、存在的价值,都得仰赖那位Alpha一个完全无法控制的变量,你自己掌中的东西,随时可能被无情收回。太太,你还没有意识到悲哀吗?如果任由社会继续病态,终有一天每个Omega都会无处可逃。Omega和Alpha都是人类,为什么握有的权力、对平等的自我认知有着天渊之别?
如果Omega对自己期待永远都是成为Alpha最仰慕的、最理想的陪伴对象,想要或需要成为Alpha的附属品,那么我们要求的平等对话,就是一个天大笑话。
贝缪尔拧开瓶盖,大口大口地灌水,说,所以只有越来越多的Omega涌入社会,成为各行各业的精英,贡献力量,Omega的话语权才会得到重视。乐乐,你要来上学吗?我给你免费。
乐乐震惊失语,对贝缪尔的认知从本命偶像提升到了精神领袖。
贝缪尔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平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它潜移默化的成果也不能量化。所以我经常感觉,整个社会的进度在原地打转,甚至倒退了。
老师,您已经做得足够多、足够好了。我们都是普通人,不能掌控主流大众的想法,发挥一点影响力就足够了,大家都发一点光,聚在一起不得了。沈贺略为沉重地说,虽然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胜利的终点,也许百年之后,我们都不会看到想要的结果。
我死了也看不到吗?其实也没关系,我自己的好赖倒没什么,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只要最后大家能赢就好了。就像中文里还有句话,讲得很好,怎么说的?贝缪尔想了想,轻松地很有风度的一笑,成功不必在我,而功力必不唐捐。
他们正在说着,缇娜却将一条毛巾抛了过来,叉腰大声笑说:蝉联三届的古典舞冠军Mr.朝,不打算给大家露两手吗?
第7章 一舞剑器动四方
他在搞什么?OO恋吗?
陆赫出现在舞房门口,看见一群Omega簇拥着贝缪尔,脑袋里蹦出来这句疑问。
轮奸案受害人的同学在这里上课,所以陆赫过来调查取证。两个助理律师看见老大踌躇,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传报。
于是,三个Alpha整齐地垛着码在门口,围观贝缪尔翻花手。
缇娜把帽子砸了过去:我让你跳一段古典舞,你给我搞社会花手?
你干嘛强人所难呢,姐姐。贝缪尔笑着说,我现在下腰都不行了,怎么跳啊?
新人助理叫白矾,压根不知道老板那档子家事。所以见到那张中性感十足的美丽脸庞的时候,他直接嚯了出来。老助理对他连使眼色:老板的人,你动什么花花脑筋?
缇娜不肯轻放过贝缪尔,非要他作几个基础动作,说:贝贝,认真点嘛!我拍一段做宣传视频,明年春天要招生用的。
贝缪尔经过侧腰、后腰、俯身、双脚脚掌、脚跟交替碾地的过程,身体与地面平行翻动,做了连续十几个踏步翻身,速度发力速度收,连贯好看。旋转动作显出婉转中的修长,急带腾空中的延续。每个动作细节都抠过千百遍,每一帧图像截屏都像画的,即使没有音乐情感的激发和带动,也特别有艺术风韵。外行人也能看出他惊人扎实的基本功,少说十年以上了。
陆赫对贝缪尔的偏见过于根深蒂固,一直认为说他是块废弃的海玻璃,都实在太抬举了,从不知道除了蛊惑男人之外,这小孩还有什么别的本事。
白矾忍不住出声:盘靓条顺,漂亮漂亮!
缇娜还有要求:Breaking的老师请假了,贝贝,这个也拜托了。
Hiphop音乐一放,贝缪尔的气质马上就变了。
贝缪尔没穿什么容易起嘻哈范的篮球衣、棒球帽、拖地的多兜裤,他一身牛仔衣,清清爽爽高高瘦瘦,一段太空步走到舞台中央,轻松就凹出了拽、帅、邪气。
他大开大合,张力极其饱满,好像每个关节都互相独立,可以拆卸使用。他作出在地板上或者空中匪夷所思的高难度旋转,充满了视觉冲击力,给人的震撼无与伦比。
贝缪尔纵身一跃之后,从高空直接背摔,翻身膝盖再次砸向地面。灿烂的太阳在花园里射一个满弦,多么雄伟奇壮的美,金色的灯光令他像浴火涅槃的凤凰。
定格动作炸裂全场,乐乐的瓜子仁都吓掉了,震惊人类怎能做出如此几乎自断手脚的动作。
太炸裂了!贝贝,香一个!缇娜搂过他的脖子欢呼,你懂的,还有
在这种姐妹自嗨局上,贝缪尔做回了真我,所以躲开了,汗得跟水捞出来似的脸上特别抗拒:我不要,我一男的,恶不恶心啊?跳那个。
缇娜想让他跳雷鬼或拉丁爵士,这是以下半身性感火爆著称的舞蹈。臀部、腰部、腿部设计的动作都偏向女性化,比如在诱惑地空中摇晃大腿,妩媚的风格对身材要求特别高。
学员们也哀鸿遍野地千求万求,缇娜提了高跟鞋和舞台饰品出来,强硬地说敬业点,今天这劫你必须渡,不然就下一字马去。
贝缪尔气笑了:怎么,你嫌我的腿还不够长吗?再穿能蹬三轮了。
正在这时,前台小姐发现了三只乱入的Alpha,小心地问,要不要把那个涉案的女同学喊出来。
白矾嫌她多事,这种百年难遇的福利时刻岂容打扰。
鞋带的卡扣响了一声,贝缪尔脚跟离地15厘米,如履平地。银月色光辉的高跟鞋在长腿上摇曳生姿,美得令人屏息。紧身裤勾勒出的臀部圆翘得不像话,若是用手指一戳,应该会立刻弹起,片刻停留都没有。股逢好深,丈量一下,如果把手探进去,那么整个手掌都可以被紧紧夹住,严丝合缝,最多只有小指露在外边。
白矾口干舌燥,被迷得够呛,腺体蠢蠢欲动地发热。另一个助理偏过脸根本没敢看贝缪尔,而且他知道老板一向爱惜时间,正在左右为难该怎么办。
不用打扰课堂,我们可以等。陆赫终于开口了。
那是一段唤醒野性的音乐。
我是你的奴隶 无法矜持 难以驾驭
我是你的奴隶 不可否认 难以隐藏
贝缪尔自洽自信的神情迷人至极,美得像一位女王,却没有王国需要他牵挂。他大幅度地送胯、扭腰、身体Wave呈波浪形扭动,行云流水般流畅,胸部律动曲线感极强,耳垂十几颗贵金属密镶白钻的海螺珠交相撞击。
宝贝 你不想今夜与我共舞吗 我就是情不自禁
宝贝 难道你不想在我身上起舞 我心甘情愿任你摆布
随着强劲的音乐节奏,大红色亮漆鞋底的恨天高快速弹踢,旋转,跳踏,急促又富动感的肢体语言情绪感染力太完美,一系列拧胯组合释放火辣激情,超强定点控制力,让他精准地卡节奏爆发瞬间力量。
他情人的唇抚摸诗人的唱,波光的目色艳影浮动,罪恶的性感诱惑、满目满耳的情欲色彩让人一直痒到骶骨。可偶然露出的精心设计清纯表情,又让人觉得这具身体好像经过天使的净化,不适合人间污浊的性爱,而是一颗藏家趋之若鹜的钻石臻品,那是世上最贞洁的图景。
最后,贝缪尔露出光亮招摇的笑容,双唇轻轻一碰,舌尖卷起万种风情,像是把情人吻出了颤抖的叹息:Im a slave for you.
他辣到观众满地找水。
乐乐是最开心的,立刻在点评软件里给舞室打五星:贝贝导师人间富贵花,即使后脑勺也是惊人的美艳绝!跳爵士也这么绝也太自私了,今天也要在我的心中永恒收藏!
贝缪尔被淹没在溢美之词和尖叫声中,还不忘谢幕表演,那是对舞蹈沉浸式的热爱,终于忘情地转身之时,差点撞入了陆赫的怀抱。
第8章 暗付金钗清夜半
著名平权先驱陆赫出现在现实生活中,足以引起Omega们的一阵小骚乱了。
贝缪尔趁隙回了休息室,冲了一把冷水澡。
沈贺躬着半身等候,双手捧上替换衣物,镜片被雾气扑得全白。
贝缪尔擦拭微卷的深赭色头发,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主动笑了笑:哥哥,你不会又来劝我和陆赫好吧?你的假设没有意义,再过一千年,他都不可能喜欢我。
我不敢冒犯、置喙老师的私生活。沈贺说,可是这是因为陆先生误解了很多事,不懂您的苦衷。您很爱他,为什么不考虑都告诉他,顺利发展一段长期稳定的关系呢?
我爱他?贝缪尔露出一瞥极高傲的眼神,不甚在意地一笑,我疯了吗?
沈贺惶恐:是我肤浅地揣测了,对不起,老师。
不,我是说我爱不起他。贝缪尔是自鄙的模样,你认为一个让十二国联合发布一号文件的通缉犯,能爱得起谁呢?明天的太阳都可能见不到的人,庆贺又活过一天都来不及,还祸害谁呢?
沈贺沉默了。
贝缪尔这样的武器不独有一,他们的秘密组织在欧盟布局了二十多年,政府中高层已经被成功转换了四成以上。而贝缪尔是至为关键的核心成员,承担枢纽作用的制剂师。
沈贺说:但是国际刑警只知道您的代号,别的信息一概无知。
嗯。你上次也是这么说Elf的,是一个月前。三天前,他因氰化物而死,他的家人和村庄经历了血腥而残酷的大屠杀,没有一个人幸存。贝缪尔说。
沈贺习惯道歉:对不起,老师。
贝缪尔想起伙伴的陨落,眼神悲伤清澈地令人动容,说: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我的脖子上就够了。至于陆赫一直做他的法界偶像、政界精英就好。
他睁着一双无邪眼睛,闪过的颜色却很像低深安宁的峡谷:沈贺,我也希望你早点离开,因为我有预感,这个城市越来越危险了。
沈贺一直单膝跪地,保持着仰视贝缪尔的姿态,说:不会的,老师。我会一直守护您。
守护?贝缪尔情绪切换很快,忽然就柔软含笑,哦,我差点忘了,你也是Alpha,想守护我的Alpha多了去了,你排队去吧。那,这位英俊的Alpha先生,喜欢我穿高跟鞋吗?
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惊天的歪话,让沈贺猝不及防地耳根子都红了,如同正待成熟的番茄。
但贝缪尔像是没发现,自言自语:真是狗屁。那些人要是知道我不能生小孩,还有几个想守护?
正在这时,白矾来敲门了。一见钟情让人没出息,他很紧张还发抖,神魂颠倒地结巴着,问能不能请贝缪尔吃夜宵。
哦?贝缪尔无声低头笑笑,双眼碧绿的光辉温柔极了,是特别诱人沉沦堕落的语气,是吃哪种夜宵?
白矾冷不防地耳际马上烧热,肉眼可见地手忙脚乱。
贝缪尔的指尖慢慢地点他的心脏处,让他的胸膛跟着微微轻震,从脊背开始,白矾的全身都仿佛也一齐随着敲击轻轻地震。
怎么不理我,这么坏。贝缪尔瓷刀那样薄削的嘴唇微微张着,红润的软舌像期待疼爱一样寻找更深的蜜汁,手指渐渐下移,发出轻微悦耳的金属皮扣解开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问,好想就在这里吃,可以吗?
这个白痴Alpha的腺体烫得能煎鸡蛋了,一次就可以成功的Case,贝缪尔完全不想浪费时间。
没想到白矾忽然推开他,大吼:不!你误会了,我我我不是那个搞一夜情的意思,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而且我不还,不还不知道你有没有男朋友
什么呀,你在说。贝缪尔也换了一副语次混乱的口吻,好像光羞赧就用掉了他的大部分脑子,嗔怨地挠着对方的手心,身体倾斜、依偎了过去,一口热气吹上他滚烫的小腹。
真是劈头盖脸一个巨大的激灵,白矾每一根汗毛都在战栗,身体硬得不得了,又软得不得了,今天要死在贝缪尔这了。
贝缪尔,回家了。忽然,门口一个冷冷的声音扬起。
贝缪尔本来以为陆赫会大发作一场,责备他不该和自己的下属乱搞,淌混工作关系。而陆赫一路无话,开回了他们在郊区的另一个家。
陆赫很养生,十年如一日地10点睡,6点起,进门后就销声匿迹。
而贝缪尔饿极了,这附近鸟不拉屎,一个餐馆也没有。冰箱里只有1/8块蛋糕,他赶紧一口塞进嘴里。
咳!咳!陆赫咳!贝缪尔吓了一大跳。
陆赫下来倒水,鬼一样浮在后面,拿纸擦掉桌上呛出来的奶油,没有什么情绪:晚上没吃饭吗?
还是饿嘛。贝缪尔为浪费的食物委屈,陆先生干嘛吓我。
你胆子一直挺大的,会被吓到?陆赫检查着空荡荡的冰箱,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
贝缪尔迅速听出了特别隐晦的弦外之响,笑嘻嘻地过去抱他,男人的鼻梁像是高迈而俊朗的山峰,多么适合被仰望。
不凶我了嘛,我又不知道他是你的新助理。谁让我们陆大合伙人律师那么年轻那么厉害,下面管那么多人,我怎么能都记住,干嘛强人所难。
陆赫抵触这样的亲密接近,却被贝缪尔抱得更紧了,他白皙的手像是整理着出征将军头盔的红缨,眼里有光,笑意盈盈,仰视的崇拜那么忠诚热切,几乎能将所有男人的铁石心肠瞬间融化、彻底降服,我今天跳舞的时候,心里想的全是你,然后你就来了,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