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水雾在狭小的浴室弥漫,一切都在变得朦胧,依稀可见一高一低两道浅影。
随着水汽不断凝结,那两道模糊的的浅影开始变换,或是面对面相拥,高抬长腿;又或是从后背环抱,俯身挺臀。时而似弓,时而似月,在水雾中晃荡不停。
水声潺潺,呼吸起伏,墙壁和镜子上的水汽凝结成珠,跟着节奏不断地滑落又聚集,时而描绘出五指和掌形,时而描绘出宽肩和窄腰,展现出一幅幅线条优美的人体画作。
除了水声和呼吸声以外,碰撞间又多了些其他的富有节奏的声响,如伴奏一般加入其中,谱写了一曲情爱之歌。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月上枝头,这场视听盛宴才逐渐进入尾声。
孟迟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刚化形的美人鱼,已经不会使用自己的双腿了,只能挂在郁庭之身上,任由他把自己抱出浴室。
郁老师,你的体力是不是太好了一些?孟迟无力地在郁庭之耳边讨饶,可怜可怜我吧,我好累啊。
郁庭之:你买的套还有很多。
孟迟:
默然片刻,他又说:也不是让你一次就用完,咱们要走可持续发展路线。
郁庭之被他逗笑,看得出他忙了一天是真的累了,也没再继续折腾他,把他抱回床上塞进被子里,两人相拥而眠,一夜好梦。
翌日,孟迟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阳光将暗色的窗帘都照得透亮。
大约是因为心情美妙,孟迟这一晚睡得极好,虽然腿还是有些酸胀。郁庭之已经醒了,正侧躺着盯着他看。
早啊,郁老师。孟迟嗓音还带着刚睡醒的低哑,因此听起来有些撒娇的意味儿。
不早了,太阳晒屁股了。郁庭之搭在孟迟后腰的手揽了一下。
孟迟低笑一声,见郁庭之气色不错,猜他也睡得很好,精神老二也精神奕奕的。
不过因为适时响起的敲门声,孟迟也就没去帮他解决,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服,通过门上的猫眼,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是宋珉。
孟迟回头看了一眼郁庭之,见他穿上衣服走进了卫生间,便打开了门。
孟老师,你刚醒啊。看到孟迟脸上还残留着一点睡意,宋珉有些不好意思。
不是你吵醒我的,我已经醒了,就是没起来。孟迟拉了拉自己的衬衫,遮住胸口上的印子,又问,你找我什么事儿?
没什么事儿,就是问问你知不知道庭之哥哥去哪儿了,昨晚你们不是在一块嘛,宋珉说,我刚去他房间找他,敲了半天门没人应,他电话也没
说到这,宋珉的话突然停了下来,他原本微蹙的眉头猛地松开,瞳孔也随之放大,一脸震惊地看着孟迟身后,从浴室走出来的郁庭之。
庭之哥哥,你怎么在这?宋珉惊讶问道,旋即他的目光便从郁庭之的脸上移到他身上,看到他身上穿着的一看就不属于他的衣服,以及他胸膛露出的小片肌肤上的那一点暧昧红痕。
宋珉到嘴边的你们昨晚一起睡的吗?立刻拐了个弯,变成一句:你们睡了?
那个孟迟嘴角抽了抽,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张了张唇竟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宋珉平时跟个纯情小木头似的,这会儿这么有眼力见儿?
和孟迟的尴尬不同,郁庭之十分坦然地嗯了一声:有什么问题吗?
第49章 速写
有什么问题?
那问题可太多了,但宋珉此时已经完全陷入了呆滞状态,只是看着郁庭之缓慢又木然地摇了摇头,片刻后,他又看了一眼孟迟,就转身跑走了。
孟迟被他这似震惊似怨愤又似痛心的一眼给看愣了,还下意识地追了两步,喊了一声宋珉。
宋珉置若罔闻,脚步不停。
孟迟啧了一声,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竟有几分不知所措。
郁庭之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宋珉跑远,余光瞥了一眼孟迟:你不去追?
孟迟愣了一下,旋即想到郁庭之是知道他之前对宋珉起过心思的。
有了这个前提,再听这句平平无奇的反问就有些不对劲儿了,孟迟心头一动,看了一眼表情平静的郁庭之,微眯眼尾问:郁老师,你刚是吃醋了吗?
所以这么着急地宣示主权。
郁庭之:没必要。
孟迟眉梢一挑,一脸我就看着你装蒜的得意。
郁庭之平静地回视他,然后说了一句我先回去换身衣服,一会儿来找你吃饭。
看着郁庭之走远的背影,孟迟心里那点无措便被窃喜取代,眼角眉梢都染了笑意,低声说了句闷骚。
西池茶祭结束,学生们玩也玩了,闹也闹了,就该回泽芜继续上课了。宋珉来找郁庭之是为了问他什么时候回泽芜。
他没问出结果,反而因为郁庭之和孟迟的关系受了惊吓,宋琛见弟弟失魂落魄,就打来电话询问了郁庭之两句。
郁庭之正在和孟迟吃午餐,说了学校返程的安排,挂了电话之后又问了孟迟的打算。孟迟这次回来的目的已经达成,自然也没必要久留。
这次来写生的学生虽然挺多,但学校安排的大巴车也不少,空位有很多,于是孟迟就跟着郁庭之一起蹭车回去。
反正也不是第一回 了,学生们都见怪不怪,还十分熟络地和孟迟搭话聊天。有女学生问他和郁老师是什么关系,孟迟说是朋友,得到几声意味不明的哦~,以及一句帅哥的朋友都是帅哥的夸有几个女大学生说出了他茶艺师的身份,有人说在网上看到过视频,也有人说看过摄影展的照片,还有个说她去过悠然茶馆喝过茶。
小姑娘们叽叽喳喳地聊着天,一直到郁庭之确定完学生名单,上车坐在孟迟旁边才偃旗息鼓,没再多话。
我怎么觉得你的学生都有点怕你啊?孟迟小声和郁庭之咬耳朵。
嗯?有吗?郁庭之余光瞥了一眼四周,那些打量的视线立即转向了另一边。
孟迟:肯定是你平时对学生太严格了。
何止是严格,简直就是残忍!
不等郁庭之说话,他座椅后面已经是传来了声音低小却沉重的控诉。孟迟循声回头,看到后座两个小姑娘一脸不是我说的地看着窗外,他低笑一声,对郁庭之说:听见没有?看来郁老师以后得温柔一点才行啊。
郁庭之看了一眼孟迟,挑眉反问:我对你不温柔吗?
孟迟一愣,余光里那俩小姑娘立刻朝他俩投来震惊又八卦的目光,眼里都是搞到大新闻的兴奋,孟迟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他轻咳一声,说了一句我又不是你学生,说完发现这话好像更暧昧了,他也懒得找补,靠着椅背开始闭目养神。
回到泽芜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大巴车直接开进了泽芜大学的宿舍区。
孟迟跟着学生们下车,目送着一个个年轻的背影背着画板推着行李箱走远,一些活泼外向的学生还跟他说再见,说改天去悠然茶馆喝茶,孟迟笑着说好,还说给她们打折。
除了给悠然茶馆做了宣传,孟迟还收到了一张画,画的是他靠在郁庭之肩头时两人的背影。
简单的线条勾勒,明亮的水彩晕染,画面清新又透着些许暧昧。
孟迟有些不好意思,耳后都浮起了一层粉色。
谢谢。
那女孩爽朗一笑:随手画的,送你留着做个纪念,你可不能嫌弃啊。
孟迟温柔笑道:当然不会。
目送女孩子走远,孟迟心情还有些难以平复,连陈彦突然冒出来走到他身边他都没察觉。
哟,咱们野0还真是男女通吃啊,坐个车都有小学妹送你东西。陈彦阴阳怪气地顶了一下孟迟的肩膀,因为孟迟手里的画是半卷着的,所以他只看到了画上的半个脑袋。
这画的你啊?陈彦说着伸手想将那画完全展开,却被孟迟一巴掌拍在手背上。
你管呢,反正不是你。孟迟把画卷了起来,握在手心,你怎么在这?
嘿,你这问题问的,这是我学校,我不在这我在哪儿?陈彦没好气儿地反问。
其实孟迟只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问完他就反应过来陈彦肯定也是和他一样蹭校车回来的。
你怎么回事?吃火药了?孟迟侧眸打量了两眼陈彦,皱眉问道,这么阴阳怪气儿。
陈彦上唇翘起,嘁了一声,有几分不爽地说了句没什么。
孟迟狐疑地看了他两秒,直觉认为他不知道在哪儿讨了一肚子憋屈,正一脑门火。
不等孟迟开口问,陈彦已经先开始八卦起来。
你丫的和郁老师正式搞到一起了?
他这正经中透着不正经的用词,让孟迟哭笑不得,纠正道:什么搞到一起了,是在一起了。
说完他想到手里的画,又问:这么明显?
陈彦目光巡视着后面又刚到学校的几辆大巴车,随口问了一句:什么明显?
孟迟:你怎么知道我和郁老师在一起了?
哦,早上听宋珉说的。陈彦还在继续张望,乱转的目光在看到熟悉的人影时倏地聚焦,他脸上的焦急瞬间被一种带着怒气的兴奋取代,甩下一句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抓个人就推着箱子一溜烟地蹿进了来来往往的学生群里。
孟迟一脸疑惑,循着他奔去的方向看去,便瞧见了那个长头发的男生。
那男生正和同伴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放松的笑,在看到陈彦朝他而来的时候,瞬间又变得冷漠。
孟迟突然就好奇了起来。
在看什么?点完名的郁庭之走到孟迟身边,开口问道。
孟迟回神,收回视线:忙完了?
郁庭之摇了摇头:没有,一会儿还有点事儿要处理,不能送你回去了。
没事,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孟迟说。
郁庭之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他手里的画纸:这是什么?
你学生送的,画得不错。孟迟笑了笑,将画递给他,你看看。
郁庭之接过,展开看了一会儿,目光落到画面下方写着的百年好合四个字上,毫不留情地说了一句:字太丑。
孟迟睨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把画拿了回来:你又不教书法,你管呢。
见孟迟挺喜欢这幅画,郁庭之也就没再多做点评,而是问:学生送你的画,你收着,我送的,你为什么要还给我?
想到了被自己快递退回去的那幅园中春色,孟迟无奈地笑了一声:郁老师,你在这跟我翻旧账是吧?
没有。郁庭之说。
孟迟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你学生画的是我,我自然可以收,你画的那幅是给你妈妈的,我收着没必要。
郁庭之只是玩笑地随口说说,但孟迟现在正儿八经地跟他解释原由的行为还是取悦了他,他弯了弯嘴角,又说:你是说我画的是你,你就要?
画的是你。
这四个字几乎是立刻让想到了那天郁庭之对着他画的那幅速写,那幅把他衣服都去掉的速写。
虽然郁庭之画得很好,也很有艺术性,但是留着自己的裸体画也太变态了吧。
孟迟嫌弃地说了一句我可不要没穿衣服的,然后他撩起眼尾,偏过头靠近郁庭之耳边轻声说:不过,你要是画一张你自己的,我倒是可以考虑收下。
第50章 师父
郁庭之去处理工作,孟迟便叫了车自己回家。
校外的车进不来,需要孟迟自己走到泽芜大学门口的候车点。
经过一段没什么人的小路时,孟迟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争吵声,那声音听起来十分耳熟。
孟迟好奇地靠过去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陈彦,他正气急败坏地对着走远的长发男人喊道:周晚,你给我站住!
前头推着行李箱的周晚不为所动地继续往前走,陈彦只得又气愤地快步追了上去,拉着人问: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技术太差?
有什么好说的?字面意思不懂吗?周晚脚步不停,和陈彦气急败坏的语气相比,他的语气可以说是平铺直叙,毫无感情。
我技术差?他妈的昨晚是谁咿呀咿呀叫个不停?大概是受了刺激,陈彦声音越发拔高,完全忘记了这还是在公共场合。
不过随着两人越走越远,孟迟也听不到后面周晚又说了什么,但这并不耽误他在脑海里补完了这一场大戏。
看来陈彦这自诩大猛1的情场老手被嫌弃了,还是被赤裸裸地嫌弃。
难怪刚才跟吃了火药似的。
孟迟摇头失笑,没在这个时候去八卦,推着行李箱离开了泽芜大学。
回到静雅小区的时候,孟迟瞧见屋子里亮着灯,想起今天周日杨自乐放假,他也没多想。然而一进门,屋子里除了杨自乐以外,还有个杨悠然。
一个坐在沙发上,臭着脸玩手机,一个躺在沙发上,喝奶茶看电视剧。
哟,你怎么回来了啊?穿着卫衣牛仔裤的杨悠然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孟迟,将手里空了的奶茶杯精准地丢进垃圾桶。
然姐,听你这语气好像不想让我回来啊。孟迟把行李箱放在一旁,在另一个单人沙发坐下。
我以为你还要再多追两天,这是追到手了?杨悠然挑眉问道,见孟迟脸上是疲倦都掩盖不了的春色,心里有了数,笑道,也是,咱们小迟迟长这么帅。
孟迟不予置否地笑了一声,瞥了一眼一旁臭着脸不搭理人的杨自乐,问杨悠然:这小子怎么了?
杨悠然:为了拍宣传片儿的事儿和我爸吵了一架。
孟迟眉心微皱,咝了一声,看向杨自乐:我不是说了这事儿等我回来,我去和师父说吗?
杨自乐不高兴地噘着嘴:又不是我先说的。
这事儿还真不是杨自乐自己提的,最起码不是他主动在杨正风面前提的。
距离高考只剩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杨自乐作为一个高三生,自然是重点关注对象。他今天下午和杨悠然在家里浅聊了一下关于他对宣传片的构思,杨正风听了几句没忍住又开始老一套,让他别整天把心思放在这些事儿上面,赶他去学习。
老杨家除了师娘,没一个脾气好的,经常三句话不对付就能吵起来。
临近高考,杨自乐本来就亚历山大,不服地嘟囔几句,就这么擦枪走火地和杨正风呛了起来,话赶话地说了不少大不敬的话。
比如你就是独裁专制的老古板,总是要别人都听你的,也不管你说的是对还是错。我姐要去唱歌,你不让,我要考茶艺师资格证,你也不让,管我们就算了,你连孟迟哥去做个模特你都要罚他,又比如你还以为你现在是泽芜有名的茶艺大师啊,你看看这段时间来店里的客人,有几个是为你来的,不都是来看孟迟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