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试探

    涿郡、广阳、渔阳等地士民痛恨烧**掠的乌桓骑兵,对引狼入室的赵犊、霍奴二人就更是恨之入骨,虽然二人从战场上侥幸逃脱,可却没有能够再在幽州站住脚跟。众叛亲离之下,两人很快就被公孙续、王松、鲜于辅等人率兵攻杀了。
    曹鸢军顺利开进蓟城,收编了王松、鲜于辅等幽州残余势力,全面掌控了幽州南境的涿郡、广阳、渔阳三郡。
    但与此同时,也有几万户幽州百姓和无数财货被掳走出塞,只留下乌桓骑兵烧**掠过后的断壁残垣。
    曹鸢忌惮乌桓骑兵的凶悍善战,没有派遣骑兵出塞追击,遣使将收复幽州三郡的捷报传回了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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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邺城,骠骑将军行辕。
    看完战报后的阎行,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战事的进程,有些还在他的意料中,有些则已经超脱了预想的轨迹。
    对北上幽州的关西兵马来说,难得不是夺取涿郡、广阳、渔阳这三郡之地,而是如何对付那些来去如风、旦夕复来抄掠的乌桓骑兵。
    所以北上幽州的曹鸢军看似声势浩大,却只是他试探着打出去的一只拳头,如果乌桓骑兵径自接招,那很快阎行就有另一只拳头加入战团,以便全力将乌桓骑兵的主力打残在幽州南境。
    可惜乌桓骑兵狡猾得很,在幽州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后,就迅速地退走了。
    这让阎行挥出去的拳头一下子打空了。
    而这一拳打空的后果,牵连甚广。如芒在背的阎行可以预想乌桓骑兵下一次大规模的袭击,这会将大批关西兵马牵扯在幽州这片土地上,无法加入后续南下统一中原的战役。
    如果不想幽州被持续袭扰,己方兵力被牵扯分散,背后乌桓骑兵这一根刺就必须拔去。
    因为这件事情,骠骑将军府的元从老人还与新归附的河北文武产生了分歧和争议。
    幽、冀二州的士民苦“乌桓”久矣,民心希望骠骑将军府能够征伐肆虐剽掠的乌桓虏兵,还北地百姓一个太平。但关西、三河的文武却多对与乌桓骑兵作战毫无兴趣,他们下一步的打算,更倾向于大军南下攻曹或者撕破脸皮强行吞并袁谭势力。
    阎行身为人主,需要统筹全局、着眼长远,紧紧将麾下来自不同州郡的文武拧成一股绳。
    他知道,如果能够讨平乌桓,那自己在河朔的声望将再跃一大级,极其有利自己统合燕赵之地的人心,让河朔的士民不再是因畏惧关西兵马的武力而服从幕府,而是又畏又敬,将自己当成扶危定难的明主来追随,这后续带来的隐形的效益是巨大的。
    但毫无疑问,征讨三郡乌桓的困难众多,除了袁谭、曹丕的势力尚在的顾及,劳军远征乌桓天时地利皆不利于己方,且乌桓骑兵来去如风、凶悍善战,可不是之前沦为丧家之犬的匈奴人,深入虏地跟占据优势的他们交锋是一桩非常冒险的事情。
    军师荀攸就谨慎地提醒自己需要三思而行:幽州东北角有乌桓、公孙度、西部鲜卑等势力,作战环境将变得异常复杂;如何减少恶劣天气和陌生地理己方步骑战力的削弱;如何在长途行军中从贫瘠的土地上获得补给;如何在深入敌境后保护己方军队的侧翼和后方;如何在战况不利时从大批敌军骑兵的追击下迅速撤退amp;middot;amp;middot;amp;middot;amp;middot;amp;middot;amp;middot;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阎行叹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随着势力的扩张,自己需要面对的局势不知比起兵之初复杂了多少倍,自己每做完一个决定,都需要诸多智谋之士的查漏补缺、详加筹划才能够付诸行动。但即使如此,很多时候幕府也不可能拿出尽善尽美的方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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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勃海,南皮城。
    随着趾高气扬的邺城使者消失在廊庑后,拱手相送的袁谭瞬间没了一丝敬畏的表情,他转身大步来到案几前,将公文和图册一并摊开,招呼着郭图一并近前端详。
    早在趁乱控制了渤海、河间、安平、清河四郡多数城邑后,袁谭内心对待关西兵马的态度就发生了悄然的变化,明面上还尊奉阎行为盟主,但心中实则无半分感激之意。
    虽然阎行按兵不动,与袁谭的兵马相安无事,但袁谭却丝毫不敢松懈,不仅时刻警惕着关西兵马突然袭击自己的军队,还暗中与一些投降阎行的袁氏旧将书信往来。
    此刻他看着邺城北调冀州郡县粮谷的公文和开掘河渠的图册,眉头微微皱起,张口问道:
    “你怎么看?”
    “阎骠骑名义上是要重效河东之策,开渠屯田,但揣量其野心,只怕是要联通河北各水系,利用水运运粮,在幽州囤积粮草辎重。”
    “公则的意思是,阎——骠骑要对乌桓用兵?”
    郭图捋了捋胡须,点了点头。
    “听闻此番幽州大乱,乌桓骑兵手段酷烈,所过之处十室九空,还一度将关西兵马围困在广阳城,临走时更是掳走了十几万百姓。阎骠骑麾下兵马强盛,又怎能容许乌桓屡屡侵袭,想必是要对辽西的蹋顿用兵了。”
    “这样么。。”袁谭沉吟不语,暗自思索。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他自然明白,辽西的蹋顿实力不弱,阎行若要以大军征讨,那在幽州大量囤聚粮草是必须的,只是这征调粮草和开挖河渠的命令下到自己头上,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
    或许,关西兵马征讨乌桓蹋顿之际,就是自己的天时良机?
    就在袁谭潜心思量之时,郭图的声音再度响起。
    “但也许阎骠骑调粮、开渠,就是想要试探明公。”
    此言一出,袁谭心中咯噔一下,连忙收起刚刚的心思,问道:
    “试探我等?”
    “没错,阎骠骑为防乌桓袭扰,北征蹋顿势在必行。但北方尚有我等与**在,其又是新据河朔,担忧背后为明公所袭,因此想要以虚实之计试探我等。”
    “若是明公不从,那正可借机将我等一并吞并;若是明公从命,则河北仓癝空虚、民力疲惫,也就不足为惧了。”
    听了郭图的话,袁谭后背也渗出冷汗,他忧心忡忡地往堂中走了几步,陡然回头,目光闪烁。
    “那我等该如何应对?”
    “关西兵马强盛,图以为,我等只能从命。”
    “从命?”
    “正是,不仅要从命运送粮秣北上,征集河工开挖河渠,一旦阎骠骑北上用兵,我等还要加运粮草,并请命派兵随征!”
    袁谭听到这里,也开始明白郭图的用意,他露出莫名的笑容,“再然后呢?”
    郭图目露凶光,冷笑说道:
    “征粮挖渠之事想必民怨不小。等到阎贼放下戒心,劳军远征,后方空虚之际,明公就率军袭取邺城,联络各郡县官吏、旧将起兵响应,断了关西兵马的退路,让阎贼腹背受敌、进退两难,匹马不得回返。”
    “哈哈哈,大善。”袁谭这时终于忍不住大笑称赞起来,只是笑过之后,他又低声问道:
    “阎贼狡诈,只怕他未必会放下戒心,让我等从容起兵。”
    “所以为防不测,我等还需联络**、乌桓为外援,时刻注意阎贼及其麾下兵马的动向。只有确认阎贼离开邺城北上后,我等才能够用兵。”
    “此乃军国机密,仅靠那些在阎营名位不显的旧吏,只怕不易即时探知真相。”
    “嘿嘿,明公莫要忘了,还有一个辛毗。”
    辛毗!袁谭经郭图一提醒,当即想到了,辛毗自出使返回之后,行为有些异常,已经落入到了郭图的监视之中。郭图甚至暗中向袁谭禀报,称辛毗很大可能已经暗中投靠了关西阎行,借着出使往来阎袁阵营的机会,暗中监视禀报袁谭的一举一动。
    而郭图的意思就是,采用反间之计,利用辛毗这个被关西兵马招揽的间谍,反过来监视和窃取关西兵马的行动。
    相信有他兄弟辛评及家眷在手,这反间的实施难度不大。
    想明白了这些症结后,袁谭总算再度露出了笑容,饱含笑意地对郭图说道:
    “甚好,我这就派佐治出使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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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日子里,袁谭和郭图暗中派遣使者北上南下,既要联络乌桓蹋顿,向他透露阎行即将用兵辽西的消息,又要与中原的**重新盟约,暗中结成对抗关西兵马的同盟,此外还要联络好袁氏的那些故吏旧部,以便到时候他们能够即时煽动士民群起响应,里应外合,灭亡西凉军。
    就在他们为了心中的谋划忙碌的时候,辛毗传回了第一条重要的消息,关西兵马中的张辽一部已经开拔前往幽州。
    这让袁谭和郭图心中大喜,心知关西兵马确实是要征讨辽西蹋顿了。但随后几天传回的消息,却是以往总是临阵统御的阎行还呆在邺城迟迟未动,这不由让袁谭、郭图心中又焦躁起来。
    就在袁谭、郭图等得又急又愁的时候,辛毗回来了,同行还有邺城的使者,他们带来了阎行的话:阎行想要与袁谭联婚,让自家族弟迎娶袁谭的女儿。
    袁谭心中一震,看来阎行还是信不过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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