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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推脱责任吗?你身为办案的律师,在客户咨询的时候就有义务启发她回忆起所有可能对案件走向造成恶劣影响的事件,不错过一个细节,你扪心自问你做到了吗?现在来怪客户,你也好意思?要知道,人的本能就是不愿意去回忆难堪或者不名誉的场面,因为他们往往会自作主张地回避,并将那些重要的细节划入不相干的种类中去。所以,我们律师在办案的过程中一定要心细如发,在咨询、询问并商议的时候就要揪出这些可能的盲点,明确地给客户以提示,为他们做判断,而不是放任他们自己做判断。”
    齐子恒听懂了这段文绉绉的话,大概就是客户不懂法律,不会判断哪些话该对律师说,哪些话不该说,很多时候为了面子就故意略过一些对案情很重要的细节不告诉律师,自以为没关系,妈妈就正好属于这种情况,毕竟没有人喜欢把丑闻往外捅,多半还是有“那天的事没人知道”的侥幸心理。秦律师在办案中就应该提前预知到这种情况,但是,他没有警示或是提醒妈妈,只能说明他做了很多工作,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最终细节决定成败,功亏一篑。
    秦律师面色灰黄,被堵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最后不安地搓着手,说:“是是是,周律师您教导得是。要不然,这一次的律师费,我就不收了,权作给客户赔礼吧……”
    周安弼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说:“这仅仅是一点律师费的问题吗?我们律师的职责是什么?是给客户解决问题!问题没解决,你就临阵退缩了吗?”
    秦律师慌忙解释说:“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怕……”
    周安弼冷冷地说:“你都没斗志没信心了,叫客户怎么有信心?行了,别说了,这个案子我接手了!你等会儿去和我的助理交接一下卷宗。”
    秦律师简直是挫败到了极点,不住地给周安弼躬身道歉,周安弼厌烦地说:“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客户!行了,别再说了,出去吧,我要以辩护律师的身份询问朱女士几个问题。”
    秦律师灰溜溜地走了。
    朱慧林和齐子恒都在后面注目着这一幕,朱慧林悄声对儿子说:“周律师好凶啊,不过,倒是很靠得住的感觉。”
    齐子恒没回答,心里却是深有同感。他注视着背对着自己的男人,肩宽腿长,气质冷冽,却独独对自己温柔,不禁一阵心神恍惚。
    ☆、第 15 章
    不一会儿,周安弼的助理来了,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子,中短发修剪得很利落,一身浅灰色职业套装,形容干练。她将公文包里的卷宗一一拿出来交给周安弼,恭谨地说:“周律师,所有资料都在这里了,您请过目。”
    周安弼“嗯”了一声接了过来,却没有立即翻开看,对助理说:“案情有些急,干脆就在这里我们询问当事人几个问题。你现在去端几张椅子,再倒几杯热水过来。”
    助理连忙答应着出去,搬了几把椅子进来,又转身去倒水。
    周安弼招呼齐子恒陪着妈妈在一张大桌子的对面坐好,一会儿助理倒了几杯热开水进来,放在桌上。周安弼体贴地将纸杯推得离朱慧林和齐子恒更近,温声说:“喝点热水,缓和一下心情。”
    助理飞快地瞄了朱慧林母子一眼,表情略略惊诧,随即恢复了平静无波。
    周安弼自己却一口也不喝,就在桌子的对面落座,低着头翻看卷宗,表情严峻。助理垂着手站着,一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的样子。
    齐子恒心中惴惴,周安弼像变了个人一样,完全不是那一晚如沐春风般的温柔和煦,对秦律师和助理都是非常地严肃而锐利。
    周安弼将卷宗放下,然后将双肘撑在桌子上,双拳|交握在下巴上,俊眉微蹙,默然沉思不语。助理好似知道老板这是在酝酿开场白了,便马上拖来一把椅子,隔开点距离,在他旁边落座,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皮面的本子和一支签字笔,拔开了笔帽。
    齐子恒心想:这是周大律师要开工审理案情了吗?怎么有点小期待呢?他不禁屏住了呼吸。
    结果却是助理小姐先开口了,小心翼翼地说:“周律师,在询问当事人的时候是不是要请不相关的人回避一下?因为可能会涉及到当事人的隐私?”
    齐子恒心里一跳,她说的是我吗?是要我回避吗?倒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妈妈这样子确实叫人担心,再说,案情我也很关心的呀。最最重要的是,能这样面对面,零距离地观摩周大律师办案子,怎么舍得离开呢?齐子恒晶亮的眼眸不禁闪过一抹黯色。
    周安弼抬眸看了他一眼,非常镇定而坦荡地说:“不用。这一位是当事人的独生儿子,与当事人的利益休戚相关。再说,到时候说不定还要请他出庭做证人呢,不必回避。”
    齐子恒松了一大口气,偷偷地抬眼看他,却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目光中似乎有笑意一闪而过,随即调转了目光,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开始了问询。
    周安弼面色温和,话语却是不容置疑的强势:“朱女士,现在是我接手你的案子,所以,你已经是我的当事人了。这里我先强调一点,当事人对律师,应该持有完全信任的态度,就好像病人对主治医生一样 ,但凡是与病情有关的,无论是多么隐秘、隐私的事情,都应该要告诉医生,才能令医生做出正确的诊断。同样地,我是律师,解决的是你法律上的问题,但凡与案情有关的情况,你都应该诚实地告诉我,由我来判断和处理。最后,我能向你保证的是,我们律师都有为客户保密的行规,官司打完了之后,所有不涉及案情的东西,都不会向不相关的人透露。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担心或者疑虑,所有的情况,都告诉我,什么是有用的,什么是无用的,什么是法庭上可以会遇上的,什么是要预先准备的,都交给我,我会甄别和慎重对待。”
    朱慧林点头表示了解,而且,通过刚才在审判庭上那一幕突发的情况,她也知道自己是、大错特错,瞒着秦律师而不及时告知同学会时发生的烦心事,以至于发生那样的变故。说起来,秦律师还挺无辜挺倒霉的。
    周安弼赞许地颔首,说:“很好。那么,对于今天在审判庭上原告律师提交的新证据,我们有必要确认一下。首先,请你诚实地告诉我,那些照片是真实的场景吗?你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
    朱慧林本来还想辩解一下,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垂头回答说:“是。”
    周安弼排除了照片是伪造的可能,又接着问:“那些照片是在你本人有清醒的意识的情况下拍摄的吗?你本人知不知道被人拍下了不雅的照片?”
    朱慧林摇头,说:“当时我的脑子一片昏沉,连人都看不清楚,就是一直晃啊晃的,感觉似乎有人扶着我走,再后来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周安弼的眼睛微微一眯,说:“当时你有没有饮酒?”
    朱慧林说:“没有。我对酒精过敏,从来不喝酒,在饭桌上就喝了一杯果汁。”
    周安弼又问:“你有没有什么病史,比如突发眩晕以致意识模糊?”
    朱慧林说:“没有。”
    周安弼修长的手指敲击了一下桌面,说:“以上都没有的话,也就是说,只有一种可能,你被人偷偷下了迷药,在丧失意识的情况下被拍摄了那些不雅照?”
    朱慧林说:“应该是。可能是果汁有问题,喝完了没一会儿我就不行了,后来的事情我完全没有记忆。”
    周安弼以前在盘诘当事人的时候都是开门见山,此时顾忌到齐子恒,只好尽量委婉,问:“照片上只显示出你的面部,却没有同影的男子的面部,但是,你能从体貌特征推断出照片上的人是谁吗?”
    朱慧林垂头说:“能。看体形应该是我的高中同学,名叫任天平,以前是锅炉厂的职工,据说现在下岗了。”
    周安弼沉吟了一下,目光微微掠过一旁的齐子恒,似有安抚的意味,又问:“那么,你和这个任天平之间,有无超出一般同学,或者朋友的感情?或者说,以前有没有过类似的感情?”
    朱慧林说:“没有,从来没有过。我们只是曾经的高中同学,可能从同学到现在,我和他说过的话加起来就几十句吧。所以,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简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哪有脸和别人说……”说着,朱慧林又捂上了脸,眼泪从指缝里冒出来。
    齐子恒连忙扯了扯妈妈的胳膊,说:“妈,别哭了。这又不是你的过错。刚才周律师和秦律师都判断你是被人下药了,是受害者,怎么用别人的恶行来责怪自己呢?”
    周安弼静静地等着朱慧林的情绪稳定下来,接下来的提问声调越发柔和:“随后发生的事情你是不是一点记忆也没有了?能不能回忆起来一星半点?包括后来有没有发生实质性的亲密交流行为,也一点不记得了?”
    要是别人,周安弼就直接说“性|交行为”了,而不是这么委婉却拗口的“实质性的亲密交流行为”。因为,对于律师来说,概念必须明晰,不存在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就像肛肠科或者乳腺科的医生一样,对着病人可以面不改色地说“肛|门”“乳|房”之类的名词。实在是因为齐子恒在这里,心里可能会不好受,同时也顾忌到朱慧林是自己未来的岳母,不得不慎之又慎。
    朱慧林实在是羞愧得很,当着未成年的儿子的面,这……幸好这律师说话还比较委婉和体贴,连忙回答说:“确实一点也记不得了,这不会影响到你办案吧?”
    周安弼说:“呵,你不要担心,证词么,你不能提供的话,还可以找别的证人来证实。其实,之所以问这些,是想弄清楚齐凌云指使他人实施犯罪到了哪一步而已。如果没有床上行为的话,只是拍摄了不雅照,那么将会构成诽谤和恶意败坏他人名誉罪,若是有床上行为的话,指使的人和被指使的实施人一样犯有强|奸罪。就和买凶杀人是一个概念,买凶的人尽管没有亲手实施杀害的行为,但是同样构成杀人罪。所以,事实一旦清楚,我要对齐凌云提起反诉。所以,”
    周安弼望了齐子恒一眼,看见他脸红红的,很羞赧的样子,心里越发怜惜,刚才应该叫他回避的,这一个“强|奸”字眼,实在是绕不过去了,不过,想着他一个人在外面惴惴不安又不忍心。
    周安弼硬起心肠,继续询问:“你如果能回忆得起来的话,希望告知那一日回去之后有无身体的异常感,或者,如果,有保有体|液的衣物的话,就更能证明他的罪行。”
    朱慧林垂头,羞愧得几乎无以克当,半日,才用蚊子般的低声回答说:“没有吧,应该没有。我是真不记得了,脑子里一片混乱,我……”
    周安弼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说:“ok。你不要再想了,我会另外设法调查。现在请你回忆一下,这个同学会是怎么回事?是每年定时开一次吗?还是临时发起的?”
    朱慧林稳了稳心神,说:“一般是一年一次,就是老同学聚聚,喝喝茶,聊聊各自的情况,然后打打牌,晚上一起聚餐,唱个ktv什么的。这一次是因为有个外地的老同学回老家,临时发起的,哦,对了,好像有大款买单,不知道是谁,所以,这一次没有凑同学会的份子钱。”
    周安弼眼睛一闪,似有所悟,接着又问了一些同学会和任天平的相关情况,然后侧头去看助理的笔录。
    助理极有默契地将本子推过来,周安弼用笔在她的记录上画了几个圆圈,说:“给侦探所打电话,重点是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要他们立刻、马上查清楚!”
    助理连声说:“是,我等会儿就去打电话。”
    周安弼站了起来,表示询问结束,一脸平和地说:“好了,朱女士,你现在可以回家了。没多大事情,尽管放宽心。该做的我们都会尽力。”
    ☆、第 16 章
    案件再次开庭。
    这一次的场面和上次差不多,可是,当齐子恒看到身着一身肃穆黑色西服的周安弼时,就心神安定了下来。
    周安弼气定神闲地站着,目光掠过全场,似乎在掂量着对手的斤两,浓黑的眉目微微r起,看起来又傲又拽,只是在目光经过齐子恒的时候,齐子恒能明显感觉到他似乎盯着自己微笑了一下,还眨了眨眼,好像在说:“别担心,看我的!”
    齐子恒的心一下子就像是被放进了沸水锅里一般,热气腾腾地跃动着。
    原告的盛律师见到被告律师换成周安弼时则是明显一愣,心里暗叹糟糕。
    没想到一场小小的离婚官司,原告方和被告方都是请的本城知名的大律师。说起来,这个案子,本来事实清楚,胜算并不大,盛律师哪里愿意接这一场几乎是必败的官司给自己抹黑的?实在是因为不愿意驳原告背后那一位大人物的面子,又说是还有后手,才勉强接下的。
    可是,看现在这情形,被告方紧紧咬住不说,居然请得周安弼出庭辩护!周安弼虽然出道时间不久,算是后生小辈,可是,他铁齿铜牙,在办案上又确实有两把刷子,似乎天生是吃律师一碗饭的人才。
    第一次和周安弼对阵,即便是打赢了几千桩案子、败诉率几乎可以忽略为零的盛律师也变得没有把握了起来。
    盛律师不禁苦笑,看来要达到原告方的期望值是很悬的了。不过,盛律师不亏是老江湖,很快就打点起精神来迎战。
    走了一通惯常的程序之后,双方律师围绕上次提交的新证据,也就是被告朱慧林是否有出轨和背叛家庭的行为展开辩论。
    周安弼雷厉风行,不过几天的功夫就走访了一大批人,择出并传唤了一系列证人出庭,诸如朱慧林的朋友、邻居,乃至儿子齐子恒,来力证朱慧林一贯生活检点、为人正派,除了此次的不雅照事件,之前从未有过类似的行为。
    盛律师哂笑着说:“一贯品行良好并不能说明就一定不会出轨,人是感性的,尤其是女人,感觉到位了就出轨的事儿还少了吗?再说,法律讲究真凭实据,出轨的照片就摆在那里呢,事实胜于雄辩。”
    周安弼眼睛都不瞄他,目不斜视地对审判长说:“我反对原告律师在事实尚不明晰的情况下用武断的语言诋毁我当事人的品行。”
    审判长说:“反对有效。请原告律师注意言辞。”
    盛律师悻悻然地闭嘴。
    周安弼又传唤了一名证人出庭,此人即是和朱慧林同影的男子任天平,是周大律师很费了一番周折,用不明觉厉的各种法律语言威逼恐吓才迫使他出庭的。
    一见此证人出庭,原告齐凌云的脸色“刷”地一下变白,眼神一闪,明显是慌乱。
    周安弼睨了原告一眼,唇角一撇,似乎极为不屑。随后,周大律师声音郎朗地开始当庭质问:“证人任天平,请问,照片上的男子是你本人吗?可是照片上没有显示面部,怎么能证明就是你呢?”
    任天平垂目看了一眼照片,说:“是我。我年轻时和人打架,左边胸口这里到肚脐眼有一道伤疤,和照片上一样。”说着,任天平拉高衣服展示给大家看,果然有一道和照片上如出一辙的刀疤,算是证实了身份。
    周安弼又盘问任天平道:“据我所知,你们这个同学会一般一年才会搞一次,因为涉及到经费问题,而这一次则是你牵头来搞的,并放出豪言费用全包。是这样的吗?”
    任天平很没有底气地说:“我是混得很差,手里没什么钱,不过,再怎么衰,偶尔也有想在人前露脸的时候。所以,花点钱请一次客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
    周安弼翻了翻手上的文件,说:“这一次花费不小啊,四星级酒店用餐,还有ktv,此外,还包了五间房间用于棋牌和休息,保守估算也要两万多块吧,似乎超过了你的财政状况。”
    说着,周安弼脸上露出一丝讥笑,道:“而据你们班级的同学所言,你一贯是出手小气,偶尔买一次单,也仅限于公厕门口的两毛钱交费,怎么这一次居然主动跳出来做东道?是不是有人授意你接着开同学会的名义来引被告朱女士跳入你们设的局里?”
    秦律师站起来,中气十足地说:“我反对!反对辩方律师纠缠与本案无关的细节。”
    审判长说:“反对有效。请辩方律师尽快进入主题。”
    周安弼接着问下一个问题:“你和被告有过超乎友谊的行为吗?为什么会叫人拍摄下这样的不雅照?”
    任天平避重就轻地说:“我对她有些好感,不过,后来各自结了婚,也就淡了,至于她对我有没有好感,我不太清楚,应该有点吧。这次同学会上见面,大家多喝了几杯,都有些醉醺醺的,开始是开玩笑,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玩过了火。至于照片是哪一个吃饱了撑着的家伙拍的,我也喝得迷糊了,实在是不清楚。”
    周安弼冷笑着说:“被告朱女士有酒精过敏,从不饮酒。她只喝了一杯果汁而已,有现场证人可以证明。但是,很奇怪的是,这果汁似乎不是一般的果汁,被告喝下之后大约十分钟就出现和醉酒无异的表现,摇摇晃晃,神智不清。”
    任天平避开他锐利的眼神,摇头说:“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自己确实喝迷糊了,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几乎不知道。”
    周安弼紧紧地盯着他,说:“酒可真是好物啊,喝了几杯酒下去,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事后可以全部推说喝醉了不记得了,而且妙就妙在除了本人,没人知道是真的醉了还假的醉了,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明白。算了,那些暂且不论,你总该知道你名下的一个尾号为“xxxx”的储蓄卡上上忽然多出来的十万元款目的来历吧。”
    任天平面色一变,随后支支吾吾地说:“是我一个亲戚给我的,他托我去给他办事。”
    周安弼唇角浅浅地勾着,嘲讽地说:“据我的调查,你在前年开始打麻将,渐次发展到赌博,不仅将家底全部败光,还因此而离婚,和你前妻几乎是反目为仇。还有,去年老母病逝,你以给老母下葬的名义四处向亲戚借钱,弄得天怒人怨,现在几乎是人人见了你就要绕行。我不得不生出疑问,你的这个亲戚怎么会这么孤陋寡闻,居然放心大胆地把十万块、这么大一笔钱交给你一个赌鬼?”
    任天平语塞,又强词夺理道:“那你管得着吗。我亲戚钱多了烧得慌不行吗?看我可怜施舍几个钱给我花不行吗?”
    周安弼冷笑着说:“我已经委托银行查出了这一笔款项的经由,它来自市郊沙河铺某合作社,客户是……咦,怎么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正好就是原告呢?怎么,原告和你有亲属关系?”
    任天平和齐凌云都面露尴尬,张口想辩解,却无从辩起。
    周安弼不给他们留反驳的时间,马上又声音朗朗地接着说:“接下来,你对被告做了什么?除了被拍摄不雅照之外,据被告事后回忆说,她回家后察觉身体异常,似乎被人……我必须正告你,迷|奸也是强|奸,一旦落实罪名,你将被处以五年以上、十年以下……”
    那边的盛律师正想要站起来大声说“我反对”,这边任天平被连续逼问之下心理崩溃,连连摇头急切地说:“我没有,我没有。我只是脱了她的衣服,叫人拍了几张照片而已,根本没动过她。我对女人早就没兴趣了,不是因为被人逼上门催债,也不能干出这等事来……”
    周安弼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说:“原来一切都是为了钱啊。”
    审判长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同时将同情的眼神投向被告。
    盛律师终于在周安弼几乎不停歇的话语缝隙中插|了进来,站起来大声说:“我反对!反对辩方律师采用套供的方法套取证人的证词。”
    审判长说:“反对无效。这是与本案案情有重大关系的细节,辩方律师可以询问证人。”
    不过,已经没有继续盘问的必要了,因为目前事实已经非常明朗,任天平是被原告齐凌云买通后设下圈套引得被告朱慧林入套后拍下不雅照片的,手段可谓卑劣。
    不雅照这一回合算是大获全胜,接下来是确认原告方和人非法同居并育下十五周岁非婚子的证据是否属实,如果是事实,原告就犯下了重婚罪,而被告作为被损害的一方,有权利要求惩治原告并多分婚内财产。
    周安弼刚刚赢了一局,这会儿趁胜追击,简直是气势如虹,他传唤了一系列证人出庭,多半是齐凌云和小三母子居住的房屋附近的邻居,大家都众口一词地说:“他们就是两口子吧?看起来感情还蛮好的,在一起十多年了,偶尔会吵吵架,一会儿就好了,还一起牵着孩子出来散步,有说有笑的。”
    最后出庭的是齐凌云的一位白发苍苍的姨妈,齐凌云很势利眼,以前来往得少,后来这个姨妈的一个儿子发迹了,他就开始主动套热乎。然后,老人家过八十大寿的时候,齐凌云带着小三母子过去拜寿,所以,老太太只认识小三母子,反而不认识朱慧林母子。
    老太太指着小三母子的照片说:“我这外甥命苦啊,找了个不懂事的女人,后来离婚了,又结了这个,还不错,长得好,嘴巴甜,娃娃也很乖,我看他们一家人很幸福。”
    事实已经非常清楚了。原告一直在外面和人非法同居,还生了孩子,出双入对与夫妇无异,却在外捏造谎言说是早和妻子离婚,把小三和私生子堂而皇之地带到亲戚面前,犯下了重婚罪。
    齐凌云握住椅子背的手指节发白,心里大叹“呜呼哀哉”:这个律师真是神通广大啊,居然挖出来这么多乌七八糟的人来指证他,这下可惨了,连亲子鉴定都不需要做,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重婚罪了!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把自己捅上法庭,自己挖坑自己跳。
    本来过得好好地,两不相干,偏偏是家里那死女人贪心不足非要他起诉离婚,还搬出大人物撑腰,又信誓旦旦地说一个小小的离婚官司而已,肯定能离,然后,明面上的财产都归女方,反正也没几个钱,他才狠下心离婚的。没想到“阴沟里翻船”,不光是这重婚罪,要是加上刚才的不雅照,怕是还要被追究诽谤罪,两罪并罚,尼玛婚是离了,却不得安生,要去吃几年牢饭了!
    现在齐凌云只有祈祷这个讨厌的律师千万不要把他的老底翻出来,那些地皮、房子、存款,可都是他大半辈子的心血。不过,人称“狡兔三窟”,齐凌云早防着被人撬去资产,玩了许多花招,并不都在他的名下。
    ☆、第 17 章
    齐凌云这边还在揣着一颗扑扑乱跳的心揣摩着自己费劲心思隐匿下来的财产,尤其是以老父的名义购置的那一大片土地会不会被这个讨厌的律师翻找出来,那边周安弼已经开始声音朗朗地清算他这些年的经营所得了。
    周安弼:“原告自1992年下海至今,独立经营xx公司,主营建筑用耗材类,1992年营业收入为2xxxx元,1993年营业收入为5xxxx元,1994年营业收入为2xxxxx元,呈现飞速上升的态势……到今年,也就是2001年的营业收入为5xxxxxx元,而这一行的利润率较高,一般业界标准是百分之四十的净利润,也就是说,据保守估计,原告主营的xx公司,自1992年开办至今,累计净利润在四百万至六百万之间。再看看原告的其他投资。原告自从1996年以来在aa公司参股百分之一十五,aa公司从1998年开始向股东分红,累计分红五次,总数额达一千八百万,按着原告百分之一十五的股份,则可得……”
    齐凌云听得几乎要口吐白沫了,这个什么周律师其实是克格勃出身的吧?尼玛好像除了齐凌云裤兜里揣着的几百块钱没被他数落到的之外,其余的都给他翻了个底儿掉了!完了完了!这架势发展下去,一定是凶多吉少!
    估算完了齐凌云可能有的资产,周安弼又接着说:“可是,原告在外面日进斗金,却一直瞒着家里的妻儿,说什么做生意艰难,拆东墙补西墙什么的瞒天过海,隐匿家庭财产,每月仅仅给被告一千到两千不等的生活开支,自己则在外面大肆购买不动产。其中,给非婚同居女子钱某某购买房产两套,分别位于小区,总价值一百二十一万元,这一项大额的款项支出从原告名下的尾号为“xxxx”的存折的现金流出可以得出以上两套房产乃是原告出资购买的结论。此外,原告还以老父的名字购置ff路和ee小区的房产三套,总价值一百七十二万,而据调查,原告之父齐某今年七十五岁,退休金收入为每月五百二十元,根本无力购买如此高价的房产,原告这是钻了馈赠遗产由一方独占的法律条文的空子将本来为夫妻双方共有的婚内财产转移出去。此外,原告在2000年在市郊的沙河铺购入三千平米土地兴建厂房,目前还未投入使用,这一处厂房用地耗资一百五十万,亦是如法炮制,用他父亲齐某的名字购买……”
    齐凌云一听汗如雨下,坏了,尼玛这是要把我逼成穷光蛋的节奏啊,老子辛辛苦苦,蚂蚁搬家一样好容易才攒下的家底儿看来要全部落到朱慧林那个死女人的手里去了!
    齐凌云着急之下,居然大声叫嚷了起来:“哎哎哎,那个律师!你别把我的老底都翻完了呀。得了,得了,我不离婚了,我撤诉还不行吗?”
    周安弼停了下来,藐视地瞥他一眼,然后冷笑着看往审判庭的方向。
    审判长板着脸,声音很硬地说:“原告,你若是继续在法庭上公然叫嚷吵闹,扰乱审判秩序的话,将被处以司法拘留十五日的处罚。”
    齐凌云的声音软了下去,低低地嘟哝地一句:“我现在不想离婚了呀!哪有夫妻不想离婚,法庭和律师非要逼着两口子离婚的道理?”
    说着齐凌云心一横,反正重婚罪啥的都要坐牢的,还怕什么十五日拘留啊,死猪不怕开水烫,便又壮起胆子,大声叫嚷起来:“我不离婚了!我撤诉!我回家哄老婆去,我给老婆下跪认错还不行吗?你们别挡着呀,宁拆十座庙,还不拆一家人哩!”
    就怕遇上这样没脸没皮的!不想离婚你丫的还递状子找律师打什么官司?这是看着官司要输了才服软的吧?审判长盯了齐凌云一眼,脸色黑得跟锅底似地,正要说他“咆哮公堂”,那边的朱慧林实在忍不住了,说:“你要点脸!你做下那些不要脸的事,也好意思说人家法官和律师的坏话!还有,你自己往自己头上套绿帽子也就算了,还把脏水往我身上泼,但凡是有点气性的都不会再跟你过下去。这一回,你不离,我还要离呢!”
    审判长赞许地看了朱慧林一眼,没说什么。
    周安弼转过身,斯条慢理地说:“原告,刚才的话听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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