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怎么不干脆收了他再来救我?”
“那绿森摩罗毕竟是上古大恶魔,我一时奈何不了他,怕打草惊蛇危害到你,故急忙回来找你。”
即将走到尽头处,在那里,一扇金碧辉煌的大门静候他们,还没走近,苏浅醍就差点让上面熠熠生辉的各种宝石闪瞎眼。
这大恶魔的品味可不咋地。
手搭上了门的把手,苏浅醍停驻。
“你,怎么不走了?”商略在身后问。
“我们现在到底去哪儿?”
苏浅醍的声音毫无起伏,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门上大块的水晶,在扭曲的一片晶莹中,商略的脸凝结出一种古怪的表情。
贪婪,迫切。
“去找摩罗。”
“不如我在这等你啊。”
“你一个人太不安全了,还是跟在我身边,我保护你!”
“是哦……”
嘴唇蠕动,苏浅醍双眼放空。
冰冷的把手在他掌中,曲线光滑,质地坚硬。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他自己的――“你怎么会想到,扮成他来骗我。”
另一个,微乎其微,就在耳边一瞬间的细碎,而他完整捕捉到了――“蹲下!”
跟在苏浅醍身后的人怔了一瞬。
即使是在这么明亮的殿堂中,爆发的青焱仍然刺眼,以最快速度下蹲并向右侧滚了两圈后背靠墙壁的苏浅醍目不转睛地看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厚实的鎏金大门在三道青光闪过后留下了深深的焦黑爪印,“商略”脸色一变,挥臂挡开了那三道青焰,而大门在这刹那轰然倒塌,一般无二的黑色大衣,刀削般的脸孔,商略走了进来。
他的右手处青色火焰熊熊燃烧着,苏浅醍透过那跳动的精灵,似乎看到了一只兽爪。
之前出现的“商略”脸上诧异不再,变成一种邪恶阴狠的笑,他的脸皮逐渐显露出一种青绿色,仔细看,似乎瞳孔也在光线照射下反射出绿光。
“绿森,我等你很久了。”
这是第一次,苏浅醍从商略的口中听出一种兴奋的语气。
绿森的外表还在变化,他的头发成了舞动的藤条,铜铃般的牛眼幽幽森绿,张开血盆大口,身材迅速抽大,突破三米成了个绿皮巨汉,赫然是先前苏浅醍在壁画上看到的那个怪物形象。
苏浅醍好像看到了现实版改良绿巨人……不,这也不太现实。
“你到底是何人?!居然敢冒犯上古摩罗!”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若真是上古恶魔,怎会数十年都没能耗干区区一盆圣水之力。不过是绿森留在人间的一丝恶念,为非作歹,被人封印在此地,几十年了都没个长进,可悲的东西!”
“啊!!!!!”
那绿森被气得头上绿藤狂舞,绿瞳中爆出红光,咆哮着冲向了商略。同这小山一般的绿森相比,商略可谓纤弱,可是他不闪不避,双手一握,两道长达一丈的青色火焰长鞭蓦然出现,商略便迎了上去。
绿森虽是恶魔,攻击间却透出一股子生命力,反而是商略,所过之处,灼热如炼狱的破坏力摧枯拉朽地释放开。苏浅醍不玩网游不看小说,但是也知道火克木,这场决斗的输赢几乎没有悬念。
商略两条火鞭子一下下毫不留情地抽在绿森身上,不消多久,原本绿汪汪的“小山”上就如被推土机摧残过一样,焦黑的伤痕左一道右一道的。
但绿森好歹是个恶魔,虽然是水货,可也不能以小喽来计算,他深知不能让商略近身的道理,对方的鞭子虽然厉害,可是右手化成的爪子更是不容小觑,这要挨一下,估计火就直窜心窝去了。在他的努力下,商略倒真有几次让绿藤缠住甩开。绿森每次想要把握机会逃跑,只可惜,那些藤蔓一碰到商略就很快枯萎干燥,变成焦炭,而商略的速度更是他所不及,故而没法成功逃脱。
最终,绿森在苦苦挣扎之下,还是被商略使出一个大招干掉。苏浅醍只看到以商略为中心而蔓延开的火海,在极速的扩张后充斥了整个房间后,又以同样快的速度缩回,而场中除了商略已再无其它。
如果苏浅醍不知道商略的目的是开饭的话,他大概以为绿森成灰了,可是现在……一眨眼地功夫,商略的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伸缩如此夸张吗?不过不管怎么说,他是肯定把绿森塞身体里了。苏浅醍觉得,跟商略见多了,他对世界的适应能力大大提高,就算商略是下面进上面出,他大概也不会大惊小怪。
☆、石厝摩罗(3)
一待商略收回身上的火焰,苏浅醍就扑上去抓住了自己盯了许久的东西。
“咦?刚才的那个呢?”
苏浅醍翻弄着商略的右手,奇道:“刚才我明明看见啦?”
商略看着面前的人捧着自己的手掌,埋首钻研,像个孩子发现了惊奇的玩具一样翻来翻去。
“你是说这个吗?”
“哦哦!”
苏浅醍感到手中骤然一热,商略的右手外多了一层兽爪,像是幻影一样,他可以感觉到自己握的仍然是正常的人手,但是目光中,自己的手似乎是穿过了一层兽爪而放在商略的手中。
兽爪的颜色不十分真实,而在兽爪里面的手亦有些模糊,隐约有青焱缭绕。
“你这是……你是老虎吗?”
可看见掌中的兽爪白毛为底,有几道宽细相仿的黑纹均匀分布,掌厚实且大。虽然这样摸不到实体,感受到的温度也只是略高,并没有他刚才在场外感受到的那种连空气都要烧起来的炙灼感,但是亲眼见识了绿森在商略手下的惨状,苏浅醍猜测这是一种可以自由交替的状态,在商略需要的情况下,进行兽爪与人手之前的替换。
苏浅醍的直觉挺准,商略颔首道:“差不多吧,我母亲是妖虎族的。”
“那你爸呢?”
“他是人类。”
“哇……原来你是杂交的啊!”
听说杂种狗通常比纯种的更聪明也更容易存活,商略这种以同类和鬼物为食的开挂技能说不定就是由此而来。他从上次篱术的种种话语中可以猜到商略的这种属性在妖族中也必然不常见,想到篱术……那娃的血统一定很纯正。
虽然苏浅醍的这句话令商略想到了一些关于“杂种”的回忆,但是他可以感受到,苏浅醍说这句话并没有辱骂他的恶意,更多是一种就事论事,语气中也是满满的惊奇。
只是商略十分不习惯这种别人在了解真相后既不厌恶也不恐惧,反而一副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很有趣吗?说到底自己其实也就是个混血嘛……只不过混的跨度有点大,导致了一些变异。
吞噬妖鬼说起来既是个优点,也是累赘,因为必须依赖吸收其他生命体的能量给他的存活大大提高了难度,但相对的,他的进步也比其他族人快非常多。其实不是一定要妖鬼,只是这两种找起来最方便,能量也相对充沛一些,人类倒是最简单的食物,只可惜味道又不好,能量也不高,一向被他唾弃。
“在我们的世界里,这并不是十分稀奇的事。只是同人类交配生育很容易导致下一代的突变,很大的可能不是变得更强就是变得特别弱。不好意思,本人恰好是前一种。”商略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让对方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苏浅醍自己的见识短浅,且有眼不识金镶玉。
苏浅醍胡乱点了头,显然没有放在心上。他才发现,原来在他们说话间,那间金碧辉煌的大屋子已经变回了他一开始进入的印着壁画的小屋。
“对了我还想问你呢,这些壁画是怎么回事?这不是洋人的教堂吗,却画着和尚呢?!”
“绿森并不是被神父困住的,这间教堂应该解放后就荒置了,因为还剩余一盆圣水可用做困住绿森的能源而被利用,封印在了这间房中。况且绿森并不属于那种西方恶魔,而是东印度流传过来的一种魔神,又叫摩罗。”
商略走到第一幅壁画前,“你也看过了,那第三面墙上画的,便是绿森本体。至于这两幅,则是释迦摩尼,当年绿森在他参悟之时用洪水、火灾、雷电干扰他,还让自己的女儿色诱释迦,但都失败了。”
这里说的绿森,自然是当年真正的大魔神了,而不是他们今天对付的一缕残念,不仅打不过商略,关键是没有眼力见儿啊,怎么会假扮成商略来骗他呢。
苏浅醍一边听商略科普,一边随着他走出了小木门,这一次和来时走了十来分钟完全不同,出了房间,不过几米狭窄的小道,沿着一小段阶梯,便是他们进来时的那扇小门。
看来从他进入这条廊道开始,便踏入了绿森的障眼法中。
两人出了石蠼烫谩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在炎热的环境中呆过,来到屋外,苏浅醍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午夜时分,寂静与一地的梧桐叶,还有微醺的路灯,苏浅醍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满腔清凉,心情意外的很轻松,并不像刚刚经历了一些骇人听闻的事情。
这些以前他只会嗤之以鼻的事情,在逐渐见识得更多以后,便发现似乎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不知是不是男人骨子里都有些渴望刺激的基因在作祟,当他面对绿森贪婪的面孔时,心中涌起的并不是恐惧,反而是一种他说不清的悸动,甚至……他隐隐感觉到,这种心情,是自己熟悉且期望的。
“呐~诱饵当完了,你吃饱了是不是也该给我喂点食啊?”
看到苏浅醍飞扬的眉眼,商略滞了一瞬,笑了,“你倒是想得开。”
“只要你说话算话,我就会一直想得开。”
苏浅醍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的人,商略早就知道了。今天的合作可谓愉快,吃饱喝足的某人心情大好。
“就像我说的,一般人引不出绿森,可是你不一样,你的灵魂……很特别,你担心自己的身上有些问题,怕以后有危害,其实,倒不必这么想,因为你所具有的‘特殊能力’对你自身应该算是无害的。”
“那是像‘特异功能’这种的?”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但是并不完全一样。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么多年来你没觉察到自己的不同,是因为有人封印了‘真实的你’。直到你被镜神的法术所困,身体受到了刺激,才撼动了当年的封印。”
这也是为什么苏浅醍会看到镜神诞生的画面,商略看到的更多,镜神并不是鬼,该算是种器灵,以愿为藉,难分正邪,全看当初许愿人的心境,怨念极大时,便可能比厉鬼更甚。
他们遇到的镜神是战国时期一个小国的将军夫人的陪嫁物,但是不幸的是,新婚当天他们国被别国设计攻破,新娘子在新房中还未等来她的良人,就被烧死了,死前大概感伤之情和不甘之意甚深,所以引出了镜神。”
“什么?!”苏浅醍大惊,摸着自己的身体,“有人对我下了封印?”
“……”商略略微有些困惑,他刚才那番话表达出的重点是这个吗?
这人倒不在意自己是个怪胎,反而对有人在他不知明的情况下对他的身体动了手脚而耿耿于怀。
“是谁干的?”
“你自己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
“哦。”
“……‘哦’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以后会知道的意思。”
商略这么说,苏浅醍就知道他的臭毛病又来了,知道再问对方也不会多说,他无语地移开了视线。
商略深深的看了苏浅醍一眼,他本以为苏浅醍出自苏家,之前不过是在装模作样罢了,可是慢慢地看苏浅醍的反应,才觉得对方是真的被蒙在鼓中。
苏浅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对绿森摩罗来说,是不错的……食物吗?”
“不错。现在的你,身体里隐藏着能力,却全无自保之力,在绿森眼中就是一块煮好的肥肉,只需要吞进肚子即可,在石厝教堂里关了几十年,没有外来能量吸收,你说你对他有没有吸引力?”
这么说的话,在商略眼中自己岂不也是块肥肉。
苏浅醍紧紧盯着商略,觉得自己从第一次见面就一直反感商略说不定就是自己的身体在本能的警告自己这个男人的危险。
“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封印,只是使你变成一个普通人,若不是我在你进教堂之前暂时压制住封印,绿森也不会发现你。不然你也活不到今天,早被些野鬼、小妖分食了。”
苏浅醍立刻想到进门前,商略莫名抓住自己手的举动,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觉得这样就说得通了。
本意其实带了些炫耀的商略见他反应平平,不禁感到无趣。
两人沿着一片荒凉的旧路,离开了这一片老城区。
三个月后。
苏浅醍走进警局,抖落雨伞上的雨珠后将雨伞靠在墙角,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有人经过他身旁,放下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苏浅醍抬头,陆小刀手上捧着他自己的马克杯,见他看他,咧着嘴傻乐。“今天好冷,小心感冒。”
苏浅醍微笑。
对面坐着的何勇豪吃味,阴阳怪气地逗陆小刀:“刀啊~你苏哥是你前辈,感情豪哥就不是啦?怎么都不见你对豪哥这么好捏?小苏你老实交代,你给小刀吃了什么让他这么死心塌地的。”
苏浅醍面无表情地喝着咖啡,雾气模糊了他的容颜,“前辈也是分有用无用的,能带他长进的叫前辈,教不了好的那叫前车之鉴。小刀又不傻,自然懂得区分。”
而一直无心插画的安棠也不像往日那样挤兑何勇豪,反而表情流露烦躁。“这什么鬼天气,雨季早就过了还下个没完没了的!”
已经入冬了,南方的冬天本就冻,不下雨温度还高一些,一下雨就又冷又湿,而令安棠这么沉不住气的原因,主要是一件困扰了他们数日的案子。
刚巧陆小刀红着脸去又倒了两杯咖啡,给何勇豪、安棠一人送了一杯,算是安抚了何勇豪受伤的心灵,而安棠抱着杯子暖手,不改愁颜。
何勇豪伸着脖子看她桌上的文件,“那碎尸案还没进展啊?”
“别提了!这么多天,连死者身份都定不下来。”安棠揉着太阳穴,她昨晚熬了一夜,可是案子上的进展仍旧寥寥。
这是一起连环碎尸案,目前为止已经有三人遇害了,分别发现与三个不同的地点,都很偏僻,且尸体用利器分割成了碎块,最诡异的地方在于,在警方进行尸体拼凑还原时发现,他们的内脏统统不见了,一点都没剩下。是倒卖器官的人贩子吗?可这也卖的太干净了吧?胸腔与腹部里面完全是空的,不禁让人起疑。况且只是内脏消失,脑子与眼角膜都还在,这也说不通。
“啧~又不是做人杂汤,这犯人真变态。”
另外仨人无语看苏浅醍,说出这种话的人也好变态啊。
陆小刀又问:“怎么会找不到身份呢?”
“没有证件,没有任何身份证明,也没有失踪人口报案,光靠人像复原,现在到处刊登启示,但是都没人报案,想做个dna都没有对象。”
“是什么人既没有身份证明,又没有人际交往、社会圈子、工作需要呢?”苏浅醍沉吟。
――“乞丐!”
一个声音从天而降,刘海平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组长?”
“已经从东街口和南门兜的乞丐那儿证实,最近这个受害人是在那附近行乞的流浪汉,至于前两个还在调查,不过基本可以确定,他们的身份应该都是乞丐,所以才会既没有证件,失踪了也没人管。”
那三人听了眼前一亮,可不是吗!这些条件乞丐都符合,果然还是组长有经验啊。
接收到其他人尤其是陆小刀崇敬的目光,刘海平却不像往常洋洋得意,反而叉着腰皱眉,“另外,还有一个消息告诉你们,又发现了一具碎尸,同样没有内脏。”
小剧场:
“哥,我请你吃饭吧。”
“哥,上次那个犯人好聪明的,……”
“哥,我按你说的,果然案子是……”
“哥,你最近怎么样啦,我怪想你的。”
……
被多次打扰二人世界欲求不满的某野兽忍无可忍道:“你们那个小警察怎么回事啊?!一天到晚屁颠屁颠地跟你后头叫哥是几个意思?还有完没完啦?”
窝在沙发里翻报纸的人淡定道:“人缘好,没办法。”
“好个屁!别让我知道他对你有什么念头,不然老子一口吞了他!”
“你不是嫌人类不好吃吗?”
“可是谁要敢动我嘴里的肉,老子让他自己扒好皮洗干净呈上来!”
说着果断扑倒吃掉他的长期储备粮!
所以说,野兽惹不得,更饿不得。
☆、福右(1)
天尽头孤寂的一叶弦月,犹如夜幕的冷笑,过于清冷的月光只能勾勒出城市生硬的线条。钢筋水泥吸饱了最无情的色调,在惨剧上演间选择了旁观。
“呼……呼……”
沉重而急促的气息快速穿过小巷,孤独的脚步声透露主人恐慌而绝望的情绪。
路边悬挂着一只孤零零地灯泡,落下昏暗的橘黄,映出地上斑驳的血迹。男人凌乱的步伐逐渐单薄,他茫然又有些慌张地四顾,狭窄的巷道中只有他一个人,耳中只听到他自己发出的声音。可是男人非但没有放松心情,反而越发紧张。怦怦的心跳声在他耳中被放大如响雷,心脏似乎不堪重负一般发出些微刺痛。
男人不停地在原地打转,似乎这样就能够为自己争取一些发现那隐藏在暗中的猎人的机会。想要找到,却又害怕找到,怀揣着这种极度地矛盾,不停旋转,像只追着自己尾巴跑的小狗一样寻找自己渴望的生机。但也正如小狗永远也咬不到自己的尾巴,那些他苦苦哀求希望上天怜悯赏赐的奇迹,从来就不存在。
有些人虽然落魄,但并不显得狼狈,可是这个男人,上身只穿着一件破旧得棉絮几乎漏光的外衣,结垢的头发半长不短地从脑后凌乱到肩膀,再加上惊恐的脸上布满的血污,他的生活大概已经落到社会的最底层,而那还不够,不幸永远不会停止。如果能够预计到今天这一切,他也许会感恩自己曾经的拥有。
只可惜,人类对于自己的贪念,反省了数千年,也执迷不悟了数千年,他买不到后悔药,也救不了自己的命。
像陀螺一样的旋转除了眩晕带不来任何其他的。他自欺欺人地站在唯一的灯光下,希望这点光芒可以一直庇佑着他,可是就在灯泡的后方,有一双无情的眼透过灯光死死守着他,闪耀着嗜血的凶芒。
过于紧绷的心脏在发出抗议,他恍惚听见五脏六腑颤抖的声音。
“咯呃!!!……”
男人的牙齿发出密集的碰撞声,双眼瞪到前所未有的程度,爆出充血的颜色。他想要拼命呐喊,却只能从喉咙很出发出无意义的嘶哑风声,体内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举起手,下意思地想要摸索身躯。而事实上,他的双手只是小幅度地摆起,根本什么都触摸不到。
皮肉绽开的声音清晰地响成一片,男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可见一朵朵血花争相盛放,更多的血水从他的衣下淌出,汇成小流。
如此猛烈的疼痛,让人想死死不了,想求救却一点希望都没有,这一切,是那暗中的双眼在玩弄他的猎物。
有什么尖利的东西正从自己体内向外突破,这种感觉遍布全身。男人身上的血洞越张越大了,小巧的鸟喙露了出来。
破开他皮肤的,竟然是无数只非常小的雀鸟,通体血红,就连它们宝石般剔透的双眼也满满泛着血光,让人看了非但不觉得可爱,反而望而生寒。此时的男人,就好像一个巨大的蛋,孕育了这成百上千的袖珍雀鸟。
小雀鸟们“破壳而出”后,并没有飞走,而是汇集到了一处。
巷中唯一的光亮投射出一大片形状模糊变幻的黑影,接着,那团倒影在越来越多成员的加入下,缓缓拉长变宽,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
多出来的人犹如从地狱中逃出的恶灵一般,无声无息,带着邪恶而餍足的笑来到地上面目全非的尸体旁。
“唰……唰……”
寂静的窄巷中回响着拖行重物的声音,十分钟前还在为自己的生命苦苦挣扎的人,现在便已沦为另一个人手中的玩具。猩红的血痕在地上描画出残忍的线条,好像在重新记录他走到这一步所经历的路。
突然,前方的神秘人脚步一顿,转身细细聆听。但失去他拖行的动作,这一方天地全然凝固在死寂中,像嘲笑自己的多疑一般勾起嘴角,他回过了头。
幽暗中,只有鼻梁上的镜片有反光一闪而没。
苏浅醍从刺鼻的腐臭味中弯起腰,用镊子翻找面前的东西。
“这是第几个了?”
“第四个。”陆小刀回道。
四个都是乞丐,几乎没有人际交往,连住的地方都查不到。
面前这一滩令人作呕的东西是人类血肉、骨头还有衣物的混合物,很难想象一个人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苏浅醍锁着眉头夹起一块碎肉,肉块呈现不规则形状,大概四分之三的边缘肌肉的纹理清晰,像是被撕扯开的,但是总有一些连接的部分出现如刀割一般利索的切面。
是先破坏的尸体,再进行切割分尸的吗?那又是为什么呢?凶手在隐藏什么吗?
内脏全都不见了,却不像是倒卖内脏的人干的。
而且虽然犯罪手法是一样,凶手的犯罪行为却并非一成不变。
前三次的尸体都没有衣物的夹杂,而且被包裹在好几层垃圾袋里扔到了隐蔽的地方,警方也一直没找到犯罪现场,可是这一次,凶手非但没有清除衣物,而且在偏僻的小道中作案后,竟然直接就近解尸,然后扔在了附近的垃圾箱里。
“是仓皇为之,还是凶手大意?”听了苏浅醍的话,陆小刀也觉得奇怪。
“若说大意,前几次作案已经可以看出,这是个行事非常缜密而且冷静的人,而要说他是匆忙间完成这次杀人也说不通,首先,这个地方靠近荒废的旧工业区,到了晚上几乎没什么人,而且他要是真的怕被人发现,根本就没有时间完成解尸,不管怎么说,受害人毕竟是个一百多斤的大男人。”
苏浅醍解释完,站起身,决定到凶案发生的小巷中看看。
小巷虽然位置隐蔽,但是却非常好发现,因为从发现尸体的垃圾箱到巷道间,一条狰狞的血道不容忽视。
沿着血迹来到小巷深处,在那里,苏浅醍看到了一大滩血污,因为后半夜下雨的缘故,血迹并没有干涸,其中还掺杂着从受害人身上掉下的肉丝,以及衣服碎片。
他仔细打量血污中的残留物,突然,苏警官眼前一亮。
“这里有鞋印。”
闻言,陆小刀也拿出放大镜观察。
死者的血大半都在这里失去的,所以血迹蔓延的范围非常大,在接近边缘的地方,果然发现了一小串鞋印。
这种痕迹,只可能是有人踏过血水后行走留下的,也就是说,鞋印的主人必定是在死者受害的时候或者之后来到过此处。
“会不会是受害人留下的?”
“不,不是的,我刚才就注意到了,碎肉里,抑或垃圾箱周围,都没有看到鞋子,以凶手的一贯表现还有将衣服和人身一块破坏的行为,没道理特地拿走受害人的鞋子。所以受害人根本就没穿鞋。这个鞋印,若不是凶手留下的,就说明,还有一个目击者。”
苏浅醍收起手套,吩咐道:“前面的工厂,不是还有保安吗?去查一下昨天有没有看到陌生人在这附近出现。我问问阿豪他们那边有没有收获。”
“是。”
拿出手机,苏浅醍拨通了一早前往东街口调查的何勇豪的电话。
“喂,小苏。”
“你们那边怎么样?”
“我把这一片的乞丐都问过去了,大多都只是见过三号,但是并不认识,不过还真的给我找到一个跟三号相熟的。”
因为没办法确定尸体的身份,所以他们将这几具尸体按发现时间排了序。
“哦?那人怎么说?”
“他也不是很清楚三号在死亡前发生过什么,只说那几天看到三号都很高兴的样子。但是他带我去了三号住的地方,在那里,我发现了一个东西。”
说是住所,其实就是住宅区后方垃圾堆积的偏僻道路中一个用雨衣和报纸铺搭成的简易小棚子,占用面积顶多一平米。这就是二号受害人平时白天乞讨完晚上休息的地方。
棚子里又脏又乱,连日来的暴雨不仅让里面湿潮发霉,还散发出一股馊臭味,导致何勇豪从里面翻找出的那样东西也从原来的体面变得污黑沾满异味。
那是张名片,优质的纸面上画着精致的云纹,中间的字非常简练,只有一个名字,一串手机号,还有一个地址。
苏浅醍等人试着拨通那串手机号,却被告知是空号,他们只好来到了名片上地址的所在地。所幸,这个地方不是凭空捏造的。
按了门铃,里面马上传出了回应。
很快,一个细瘦的青年打开了门。
“呃,你们是?”
“警察。”苏浅醍亮出了工作证,“请问你是伏佑先生吗?”
“啊,是。”青年听到他们的身份有些惊讶,但是还是诚实地做出了回答。
“我们可以进去谈谈吗?”
“啊!可以可以,快请进,是我失礼了。”
青年有些手足无措地将他们迎进门后,又是倒茶,又是端水果,将礼数做全了才拘束地坐到了他们面前。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青年看起来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打扮十分干净,绿色格子衬衫,修身的牛仔裤,还有修剪齐整的头发和指甲,戴着一副大大的圆框眼镜,身上没有任何的装饰品,长得说不上出众,但是是邻家男孩朴实阳光的类型,配以迷茫的表情,和葡萄一般的圆眼睛中闪烁的水光,让人看了只有一个感觉,简直就是个纯洁的如一张纸一样的男孩子,他的眼神要比他的模样看上去年幼很多,给人一种他还是个孩子的感觉。
这样的人,会和这么可怕的凶杀案扯上关系吗?
苏浅醍将放在透明袋子中的名片放在茶几上,“这是你的吗?”
伏佑拿起名片,看过后,摇了摇头。
“不是的,我没有名片。”
“哦?可是上面有你的姓名,还有你的住址。”
“是,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是我的确没有印过名片,而且,这个电话号码不是我的。”
苏浅醍点了点头,拿回名片。
伏佑紧张地看着面前的警察,犹豫着咬了咬唇,又问了一遍:“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陆小刀向他解释道:“是这样的,最近发生了多起杀人碎尸的案件,我们在其中一名受害人的住所,发现了这张名片。”
一刹那,伏佑那一双无害的眼瞪得滚圆。
☆、福右(2)
“这不可能!”伏佑激动得站起来,鼻梁上那副遮去他半边脸的圆框眼镜都歪了,显得有些滑稽,可他顾不上扶,再一次反驳了苏浅醍:“这绝对不可能!”
对方的反应如此激烈,苏浅醍反而笑起来,“你激动什么?我们只是在死者家中找到了名片,又没说名片的主人,就是凶手。还是说……你知道其中的内幕?”
伏佑瞠目结舌,一张脸涨红,“这……这,我……”
此时,从门口传来“咔哒”一声,一个西装革履的帅气青年人开门走了进来。见到苏浅醍一行人,青年明显讶异了片刻,接着很快走到伏佑身前,“诸位是?”
看到青年下意识将伏佑护在身后的姿势,苏浅醍等人都愣了一下。
苏浅醍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