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郡之所以成为白邺长期所在都地方,很大一部分是考虑到了原郡作为粮食生长之地,比起其他地方有更优质的条件。
因此,白邺也觉得这个地方适合做生意。
云缚安回来之后,变的沉默许多,白邺询问了苏月庵原因之后,大抵就明白了许多。
只是白邺多少显得有点力不从心了, 他本就年事已高,只是显得并没有那么苍老罢了。
然而里面,是实实在在的腐朽了,外人不知,白邺却已经十分清楚了。
因此他明白,他没有多少时日去教导云缚安, 让她成为一个合格的南诏的女君。
“在做什么?”白邺看着廊下听雨昏昏欲睡的云缚安。
先前的夏日热浪让所有人都有些猝不及防,幸好这下雨的日子来的很快, 这才让原郡的百姓都舒了一口气。
云缚安睁眼,里面是朦胧睡意:“我在听雨声中的人心。”
白邺沉闷了好一会,才道:“那你听清楚勒吗?”
两人都未说话,白邺却清楚的知道,云缚安现在还不是个合格的女君,她表面上的游刃有余,实则都是因为她不在乎罢了。
六婶作为一个普通老百姓,祖上司农,与云缚安见面没多久,两人关系早已经真正的拉近了。
像朋友,像君臣,两人惺惺相惜,且还觉得对方与自己有不少的共同点。
如此的忘年交,在白邺看来,这也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地方,就是云缚安有着不同于她这个年纪的悲悯之心。
太过于深沉,以至于无法接受别人的死亡。
或许是一面之交,或许是久伴不离的友人,可是无论是谁, 只要对云缚安付出了真心。
两方之间必然就会有所牵连。
因此,云缚安她能听见心声的能力,加以她的情感辅佐,最终总是会造成她的痛苦。
这份痛苦来源于无力挽回以及她所认为的无能。
云缚安眼睛澄澈,看着白邺对目光带着悲凉,声音却放的很轻:
“我听不见,世间纷乱过于嘈杂,扰乱了我的心,以至于我听不见也救不了她们对我的真心。”
白邺叹息一声,随后揉了揉云缚安的头:
“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背负的使命邺相较于别人而言,更重。”
“你不必给自己太多束缚,你不是神仙,救不了世间所有人。”
云缚安点点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我知道的,我也并没有想要救……”
“只是那种昨日生命鲜活, 下一刻就生命凋零, 那种感觉, 将我一直束缚。”
云缚安定定地看着白邺:“先生, 我知道你说的是对的,但是你也只是个普通人,你也在尽力救自己所能救的人。”
“包括我,所以……”
“白先生,我很感谢你。”
云缚安说完,对着白邺尽力一笑。
让白邺乍一眼以为他风华正茂时倾心的女子又活过来了,只是他清醒无比,很快就恢复了心神:
“最近事情很多,没有多少时日留给我们了,尽快渗进盈都吧,等过两日中秋节到,盈都盛宴,正好强占!”
中秋佳节,虽说盈都的守备十分严密,但是正因为是中秋佳节,就定然会有所懈怠。
只要留有一点小空子,这就是白邺等待多年的时机。
“南妱,是我对不住你,强求你一定要接过担子,正因如此,你才会如此痛苦。”
瞧见云缚安要起身离开,白邺到底是说出了这句话。
两人原本的师生情义,一下子便隔如鸿沟,千山万水之近,近在咫尺之远。
云缚安转过头,天光照在她的半边脸,皎洁的光芒让她看起来恍若佛陀拈花悲天悯人的模样。
“先生,我们没有回头路了。”
说完她转身便离开了。
前路种种,不祈求一帆风顺,只愿过路友人平安顺遂,安稳一生。
晚上的雨下的越发大,倾盆暴雨,紫蓝色的雷电划过半空,将黑夜撕为两半。
轰隆的声音像是猛兽,将酣睡中大人们惊醒。
硕大的雨滴砸落在房檐屋顶,冷气直接让云缚安将自己裹得严实。
外面,不知是不是她听错了声音,像是有人在争吵,又好像是斗争。
有人在打架吗?
云缚安心中不安稳,轻声唤道:“独活?”
“独活?”
她一声一声喊,到最后浑身似乎如坠冰窖。
独活呢?
她不会不在的!
云缚安立刻起身,脚刚踏在绵软的羊毛毯上,而后便闻见刺鼻到血腥味。
大面积朝着她汹涌而来。
云缚安一瞬间的怔愣下看清了来人。
是独活。
独活一身清冷,摇摇晃晃的单膝下跪,身上的血腥气怎么也隐藏不住:
“小姐,我来了。”
直接一头栽倒在云缚安的怀里,这个动作让云缚安无比的慌张,上一次绿萼也是这样倒在她的怀里,随后便再没有了生息。
“来人啊,来人去请大夫啊!”云缚安几乎是用吼的方式说出这句话。
外面的人纷纷扰扰,让云缚安都看不清她们是怎么从她手中将独活带出去,又是如何那样冷漠地安慰她。
好半天,苏月庵才从中夜中走出来:“娇娇,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云缚安皱皱眉,才抬眼瞧瞧苏月庵:“怎么样,独活没事了吧?”
“应该没事了,幸好独活的身体好,血都已经止住了。”
苏月庵也坐在地毯上陪着云缚安:“你是不是吓坏了?”
云缚安摇摇头:“我没有被吓坏,我只是很担心独活,今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月庵将云缚安冰冷的手握到掌心:“娇娇,不要害怕。”
“无间卫来了,只是人数不多,你应该庆幸独活自上次离开清河村后便日日苦修,如此,方能同他们缠斗,不过,身上挂彩了。”
“最近也不要再唤从龙卫出来了,我们要尽量的保留实力。”
云缚安缓缓站起身:“北楚不是在原郡还有产业吗?”
“明天天一亮,就去端了。”
“听明白了吗?”
苏月庵紧跟着起身:“明白了。”
两人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苏月庵明白,这是一个契机,一个让她被南诏接纳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