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刚过,陈维新便带着属下继续开展工作。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原本只有主仆三人的队伍已经发展至二十余人。
此时一行人正有说有笑地去往宽奠。
“陈爷,小人听说鞑子一来,这贡道北面的百姓都要迁到南面去?”
新入队的一人瞧见路边越发荒凉的村落,忍不住问道。
“丁五,你说给他听。”
紧随陈维新的丁五揣着手,努努嘴。
“北面不少人家已经迁到南边了,哪户迁到哪里衙门早就知会过,有几家还是咱亲口说的。”
丁五自诩衙门老人,想要在新人面前卖弄几下,因此说话时不忘瞟着众人神色。
然而,还不待他得意多久,只见到众人脸色大变。
等回过头,不免长大了嘴。
远处有黑烟冲天而起。
“狼……狼烟。”
锵。
陈维新佩剑出鞘,沉声道:
“其他人先走,丁五去我去看看。”
丁五听到这话,心跳得厉害,又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决定争一口气。
“好嘞。”
随后连同陈家的两个护院一起提着朴刀护着陈维新奔赴宽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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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兄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杀身成仁,报效朝廷的时候到了。”
宽奠城上,一体格壮硕的武将正高声鼓舞麾下士气。
只是他此刻模样倒显得有些狼狈,半蹲在墙角,头顶还有两名亲兵举着盾。
箭雨只持续了片刻。
“王参将何在?可否出来一见?”
城楼下传来喊声。
参将王宝害怕这是建虏计谋,只躲在城墙后回道:
“我是官,与你这样贼寇有什么好说的!”
“非也,非也。”
城下似是个儒生,很会说话。
“大明是国,我大金也是国,此战实为国战。我八旗精兵已将此城团团包围,将军已是插翅难飞。”
“明国的皇帝昏庸,而我大金大汗圣明,尤其重视王将军这样的人才,若是能入我大金,高官厚禄,无不任取。”
王宝起身破口大骂,显然已是极为恼怒。
大庭广众,无数双眼睛盯着,说这些话岂不是要自己难堪?
城下那人见状只好打马回营。
王宝背靠城墙,心思飘忽不定。
投降实在是下下下下策。
托陈维新的福,“汉奸”在右卫百姓心里远胜豺、狼、虎、豹。
这个称呼背负的罪孽和侮辱是极高的,在它面前“畜生”、“杂种”这些词都成了夸人的。
自己也曾观看过陈维新的演说,对于那些泥腿子咬牙切齿的模样印象深刻。
在他们口中,挖祖坟、扎小人这些手段都是必要程序,万一中间混着个有本事的,自己不仅保不住命,还受万人咒骂,魂也不得安定。
“不降……降不得……”
他嗫嚅着,眼里有些害怕。
“将军?”
好在亲兵及时叫醒了他。
“快去请赵千总。”
“诺。”
很快,一身戎装的赵勇带着几名军官来到王宝面前,后者仍旧瘫坐在地上。
见到赵勇像是见到了希望。
“赵千总,城内还有多少兵马?”
“只有一千多人。”
王宝顿时蔫了。
吃空饷!
吃空饷!
平时吃的爽,到了时候得用命还。
“赵千总,快去请你大哥出兵救援,宽奠百姓的生死全在他手!”
王宝作势欲跪,被赵勇双手托住。
“将军放心,末将这就去。”
然而,王宝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忙叫住了正要离开的赵勇。
“何须将军亲身犯险,只需赵千总书信一封,我派人送去即可。”
赵勇知道他的心思,也没有反驳,只是观察起城外敌军。
鞑子们似乎正在准备攻城器械,先前的进攻显然只是试探。
“赵千总在这里盯着,我去南关看看。”
王宝嘱咐完后就下了城,却并未往南关方向走,却来到自己府中。
“将值钱的东西收拾收拾。”
正与第三房小妾交谈时,只听到外面喊声大起。
在王宝疑惑中,一名亲兵火急火燎地赶来,惊慌道:
“西城……西城……破了!”
“怎么可能?”
王参将大惊失色。
“城里有鞑子内应,杀了守门的弟兄,开了西门,已经同赵千总上交手。”
亲兵跪地哭喊道。
王宝将其一脚踢翻在地,怒道。
“还不去助赵将军抗敌!府里的护卫你全部带走!”
“是,是,是。”
府里仅剩的护卫全部离开,王宝松了口气。
招呼小妾换好衣服,又在脸上抹了些灰,二人扮成百姓向南城门跑去。
一路上他们都低着头,害怕被沿路军民发现。
然而,变故又至。
一架马车横在了城门下。
车上坐着的是城内一位势力颇大的老爷,此刻他正与守门军官发生冲突。
“鞑子打进城了,你们这帮人不去同他们厮杀,反而阻拦百姓逃命,到底是何居心?”
那军官不过一个手下只有二十人的管帖,哪里敢同这位老爷唱反调,和声细语地解释道:
“老爷息怒,上面担心城外有鞑子埋伏,因此命令小人严守城门。”
那老爷依旧猖狂叫嚣道:
“鞑子已经进了城,还守什么门,难不成你是汉奸,故意将乡亲们困在城中,供鞑子杀?我与你们王参将有旧,莫惹我……”
老爷哼哼两声,威胁的意味相当明显,军官心中挣扎片刻,咬牙令人开了城门。
老爷登上马车,绝尘而去。
“南门没有鞑子!”
周边围观的百姓奔走相告。
见有退路,原本拿着镰刀、锄头,准备与鞑子殊死一搏的百姓也扔下家伙,挟妻负子逃命去了。
官军顿时士气大跌,西城原本相持的局面也被打破,宽奠城危在旦夕。
“走!”
得知南门一开,满身血迹的赵勇便知大势已去,笼络剩下官军及助阵青壮三百余人徐徐撤退。
城外的鞑将见此情景却十分得意。
“去禀告主子,汉人表面齐心,实则一盘散沙,不足为惧,只需一个时辰,我便能拿下这城。若他率领大军来,那整个辽右也唾手可得。”
“主子英明。”
一旁献计的儒生表面恭维,内心实则鄙夷。
“汉人若能同心,你怕是早就身首异处。”
原来围城鞑军不过千人,且大半都是汉人包衣,虽有内应相助,鞑将仍不敢托大,故三面围城,留一生路,引得城内军民不能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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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江。
狼烟一起,四方云动。
十多名骑兵涌出镇江,或往东奔,或往西走。
内部军事会议已经开始。
“敌情不明,怎么出兵?”
“鞑子最擅长围城打援,万一大军遇伏,后果不堪设想。”
有军官拍打着桌子。
“此时应当谨慎,不可轻举妄动。”
“你们不要忘了,二爷还在宽奠城里。”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变得沉默。
“将军到~”
门外一身高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