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苍穹就好像一块巨大的幕布,被剑光撕裂。
那道剑光落下,然后又炸裂开,无数的白光剑影四射,将视野覆盖了完全,整片天地都是白茫茫一片。
“啊!”傅一然惊叫一声,下意识抬起手臂护住头脸。
画面被一片纯白取代。
……
当傅一然再将手臂放下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一个熟悉的房间中了。
此时已是深夜,房间内,那个男人端坐于榻上,他的容颜已经苍老,原本的一头黑发也变成了雪瀑。
唯独不变的是从容的笑容。
还两个人跪在榻下,年龄稍长那人看上去三十出头,他面无表情,只是盯着地面沉默着。而另一个看上去似乎只有二十多岁,他跪在地上抽泣着。
“老师,大不了我们走罢!”年轻人苦苦劝说着,“离开京城,去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傅一然站在房间角落,他开口道:“有老奴在,就是拼了命也要带着主人杀出京城去。”
男人笑着摇头:“多年前,我本不欲掺和帝家之事,便是因为帝家多复杂,但架不住老皇帝诚心,所以才答应助他。这些年平江湖,震北羌,也算是为中原谋来了太平,剩下的便要交给你们去做了……但既然掺和了帝家事,便早就料到有今天了,既然早有预料,那何必不坦然一些。”
年轻人还想再劝,却被男人挥手打断了:“你们出去罢,悲生留下。”
年轻人跪着不肯走,被傅一然连拖带拽地拖出去了。
傅一然站在门外,他不知道屋内男人对悲生说了什么。许久之后,听见房内传来重重地磕头声,一声悲呼声传来:“老师!”
傅一然连忙推门进去,只见男人平躺在床榻上,嘴角挂着从容安详的笑容,已经没了声息。
面前的装着鸠酒的杯子已经空了。
……
算天祠前,悲生与极乐相对而立,傅一然站在极乐身后。
“你真的决定了?”悲生犹豫了一下问道,“其实你大可以来朝堂上帮我,你我二人联手,能做很多事。”
极乐摇了摇头:“治国经世是你的事,我之所学,在朝堂上也做不了什么,还不如在这里为老师守灵。”
悲生叹了口气:“好吧,那我也不劝你了……若你改变主意,随时来找我。”
“呵。”极乐轻笑一声,却不知在笑什么,“记住你答应我的事,北羌不灭,我一日不出算天祠。”
悲生深深看了眼极乐:“我会尽快的。”
极乐呼出一口气:“老师一心想为中原谋太平,但只有北羌没了,才有真正的太平,所以你要努力了,若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也随时可以为你出谋划策。”
“那便如此罢。”极乐转身走进了算天祠,只留给了悲生一个背影。
悲生看着极乐的身影消失在楼内,良久后才对傅一然说道:“以后我每日会让人来送衣食,你……看好他。”
傅一然拱手:“少主放心。”
……
算天祠阁楼。
极乐的身影藏在窗后,直到听见傅一然上楼的声音才问道:“他走了?”
傅一然点头道:“走了,悲生少主说了,以后会送来衣食,让我照看好你。”
极乐从怀里掏出一物递给傅一然:“拿着,你跑一趟东海不归岛。”
傅一然低头一看,那是一块他很熟悉的鬼首令,上面写着:“不如归去。”
看着这四个字,傅一然忽然悲从中来,只觉这四个字仿佛就是那男人的一生写照,差点就哭了出来。
极乐已经继续说道:“去把现在的事告诉不归岛上老师留下的人,秘密安排好一切,我要把老师送回不归岛。”
傅一然抬头,正好对上了极乐那双闪着癫狂神色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从这双眼睛中看见这样的神色。
画面停顿在了这里,紧接着无数画面像幻灯片一样闪过,身处的地方也开始不停变换。
他站在船头,望着远处海雾缭绕中的那座岛。
他走进前朝大墓,闯过无数机关,从墓穴深处扛出价值连城的水晶棺。
他远走江南,杀上别家宗派,灭其满门,带回点睛石。
他……
这一路走来全是腥风血雨,画面终于在某一处停了下来。
……
算天祠下,傅一然领着那个少年从楼上走了下来。
“我会安排人将你秘密送到北羌,你毋需害怕,也不要表现出异样,那边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傅一然停顿了一下,看了少年一眼,“这是小主人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你切记不可出差池。”
少年突然跪下来,朝着傅一然使劲磕了三个响头:“傅叔今日知遇之恩,待我大事得成,归来之时,必厚报之。”
“什么知遇之恩,我选你是看上你心底那股狠劲和你学武的天赋……算了,”傅一然愣了一下,摆手道:“等你能活着回来再说罢。”
少年还跪在地上:“我会活着回来的……傅叔保重。”
傅一然盯着跪在地上的少年看了良久:“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说道:“我本是弑父的贼鬼,蒙鬼见愁收留,便再无往日名字,以后我只叫归去难。”
傅一然摇了摇头:“不,你叫当归。”
……
画面转过,傅一然出现在不归岛的密司阁内。
他面前站着密司阁秉笔宋文宣。
傅一然把手中的一张单子递了出去:“随便送到哪个分坛,做隐秘些。”
宋文宣接过来一看:“姓蓝……这是怎么回事?”
“小主人吩咐的事。”傅一然沉声道,“苗疆那边的进展有阻碍,白苗不合作,态度很坚决。”
宋文宣沉默了半晌:“这事……真的能成吗。”
傅一然瞥了他一眼:“小主人说能成就能成,黑苗那边已经有人去安排了,你也毋需多问,我们都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宋文宣左右环视,确定四周无人后才咬牙说道:“傅老头,念在你我相识多年的份上,你给说句实话——你该知道,少主在做的事,是切切实实的谋反罢!就算是主人当年,当年他也不会选择走到这一步的!”
傅一然深深看了他一眼:“谋反?小主人又没打算当皇帝,怎么能算谋反。”
“不是谋反,那为何要撺掇苗人起事……”
宋文宣话没说完就被傅一然打断了。
“谁当皇帝都跟我们没关系,反正我们只是帮小主人做事。”傅一然摆手说道,“而小主人,只是想帮主人报仇罢了。”
ps:待会还有一章,补昨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