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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哪担得起啊,可现在这宴席上出了乱子可怎么办。
    白离尘似是醉的厉害,“…沐雨不在…那你叫齐烈来,齐烈在哪,把他找来。”
    吓得近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告罪。所幸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声音极轻,又因为醉酒而含混,在丝竹乐曲的掩盖下,龙榻下的众人只见似乎是个不长眼的奴才冲撞了帝师。
    齐烈注视着与往日判若两人的白离尘,听见他迷迷糊糊的叫自己的名字,并没有被冒犯的恼怒,烦躁纠结多日的心情豁然明朗,奇异的安心又浮现出来。
    “朕在。”略微向那人倾去,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低沉的声音似是响在耳畔,青衣公子霎时愣了,水光潋滟的凤眸睨了他一眼:“那我们回去吧,这儿也没什么意思。”
    “好,我们回去。”齐烈这次是真的笑了出来。白离尘这才把手递给近侍。
    一直观察着帝王的众人无不心惊。
    不论百官如何揣测看似心情不错的齐王为何突然结宴,只能诚惶诚恐的下拜送走了帝王与帝师。那人也真是放肆,竟然与齐王并行,未曾落后半步。齐王的态度也甚是放纵,不见丝毫愠怒之色。
    看来这人的地位也需要重新估计。
    出了大殿蓦然感受到刺骨的寒意,齐烈伸手取过近侍奉上的白狐裘披风替白离尘系上,做工精细的温暖触感笼在身上,让人舒服的眯起了眼睛。晕乎乎的任由齐烈拉起手扶上龙辇。
    凤鸣苑东暖阁。
    “主子,可是要备汤为先生醒酒?”沐雨想接过齐烈扶着的白离尘,却被止住了。
    “不必,退下吧。”
    沐雨临走前担忧的看了一眼白离尘,平时从未见过先生饮酒,想来应是不胜酒力,但愿没什么问题。
    暖炉里的新添的银丝碳烧的正旺,让人有些燥热。齐烈扶白离尘在软榻上坐下,又起身倒了杯茶递过去,居高临下的打量起这人。
    面若桃花,眸如春水,想不到平日清冷的人也有如此模样。茶水喝的有些急了,有一丝顺着嘴角滑下,氲湿了衣襟。润泽的薄唇轻启,依旧是绵软无力的语调,
    “你当了皇帝就不理我了,等你统一了天下就更是不需要我了……”
    只是几杯酒竟醉成这样?竟是有些孩童的稚气。
    “我怎么不理你了……”齐烈只觉心中好笑,自己还真同一个喝醉的人讲理。
    “你昨天都没有来陪我下棋,你疏远我,我感觉的到,也是,你当了皇帝…”白离尘开始莫名其妙的纠结起齐烈当皇帝的事。忽然他睁大眼睛,定定的注视着齐烈,眼里水雾未褪,
    “如果天下与我必择其一,你怎么选?”
    齐烈一时语塞,在天下与一个人之间做选择,他以前从未想过这么荒谬的事。
    一直以来,他想要的就不止齐国。他想要更辽阔的疆土幅员,更强盛的国力国威,一个空前的盛世。
    他想要万里江山尽在手中。
    “算了…我说笑的,你一定能一统天下,我保证……”白离尘摆摆手,又懒懒的阖起眼。
    竟是不容置疑的笃定,又不像是因为自信或者对他有信心。
    齐烈又试探地问了几句,一边观察白离尘神态,确定这人真是醉了,才一直问出了心中疑惑,
    “天衍术,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代价啊,天衍术,就是代价,交换…”白离尘没有睁眼,但他的睫毛轻轻颤抖,略微蹙眉,让人觉得是如此脆弱。
    代价?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猜想。
    “你最想要的是什么?”鬼使神差的,齐烈问出了初见时白离尘没有回答的问题。
    “我最想要,你……”
    声音渐低,终至消声也没有说出答案。齐烈注视着沉沉睡去的白离尘,神色晦暗不明,半响,俯身抱起人放到床榻之上,拉过锦被盖上才起身出去。
    无论你想要什么,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都能给你。
    江山和你,我为何要选?
    关门声响起,程小白蓦然睁开眼,眼里一片清明。
    第8章 楚珩
    昨夜落了北国的第一场雪,今晨初放晴。窗外的红梅倒是开了,殷红的花瓣沾染晶莹的雪水,寒风里颤巍巍地抖动着。带着潮湿的冷香入人肺腑,清润一片。
    坐在窗边的青衣公子,拥炉赏雪,目光落在那株梅花上,嘴角似有淡淡笑意。
    真是机智如我啊!
    连酒后真言这种快被玩烂的梗都能毫无压力的完美演绎!
    表现出“我对你忠心一片掏心掏肺,你狠心防备疏远为哪般?”的内心深处纠结痛苦之后,还能精彩的为后文做铺垫!!程小白你这么diao这单的提成一定很多!!!
    “先生,陛下来了。”
    程小白“啪”的一声关了脑洞。
    齐烈走进凤鸣苑,远远就看见了窗边的淡青色身影。娇艳灼人的红梅,清冷如故的公子。美景如画。
    忽又想起昨夜,红霞斜飞的面庞,水光潋滟的凤眸,还有…晶莹润泽的薄唇和微凉却柔软的触感还不到时机,不能把人吓着。
    “我算到命数与你相连,所以倾心助你,可你为何防备于我,师傅以前说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我不懂……”昨夜那人醉眼朦胧的看着他,眼里有不解,有委屈。
    却半分爱意都没有。
    想到这里不禁苦笑,只因为既定的命数而陪伴,是不够的啊。
    随即又释然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哪一样不是亲手夺来的,你终有一日会心悦于我。
    我已经放不开手了。
    挥手让侍从退下,独自向东暖阁走去。
    沐雨向白离尘通传一声,便迎齐烈进来。服侍他褪下鹤氅,奉上茶就掩门出去了,暗叹昨天主子看先生的眼神……主子还从未这样看过什么人,可先生分明是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唉…
    青衣公子起身上前,淡淡的看着来人,齐烈今天穿了一身绛紫色的锦袍,绣工精致的蟠龙似要跃云而出,袖口和下摆滚着镶边,黑发以紫金冠束起,更衬的剑眉星眸,俊美无俦,比起以往的戎装金甲或明黄龙袍,少了杀伐和逼人威势,多了几分华贵俊逸。
    白离尘一丝不苟的行了个躬身礼,
    “见过陛下。”
    呵,这是把昨天的事忘了?半点也不记得?齐烈觉得有趣,又起了逗弄的心思。
    “身体可好些了?昨夜先生不胜酒力,说了许多醉话。”
    眼前的人面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臣可有逾矩?”
    果然还是有不同情绪的白离尘更生动有趣。
    “先生放心,不曾。”齐烈挑眉一笑。
    两人对坐于茶案旁,今日的茶是取了梅上初雪泡的“三日春“,甘醇的茶香中带着梅花的幽冷,未饮先沁人心脾。骨节分明,纤长净白的手端起茶盏,轻啜一口,
    “陛下欲何日出兵?”
    “先生以为如何?”
    楚珩与齐烈先后打下宁、燕两国,又同日登基称帝,不相上下的手段,如出一辙的野心。不同于齐烈的暗藏锋芒,狂傲成性的楚珩甚至派了使臣来贺齐烈的登基大典,送了一幅日月山河图。
    意在挑衅虽然你得了富甲天下的金堆城,但兵家要塞――“山河关”在他手里。
    两人心中都心知肚明,终是有场无可避免的争锋。
    “下月十五。”
    “甚好。”
    而后二人对弈,依旧是他持黑先行,落子天元。恍惚间又回到了昔日相处时光。但齐烈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变了,至少自己变了。
    白离尘送齐烈至屋外的梅树下,看侍从取来鹤色大氅为他披上。本已道别的人忽然回头,目光灼灼地注视着眼前人,像是在寻求一句承诺,
    “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你勿要再用推衍之术。”怕人误解,又解释般说道:“因为我并不信天命。”
    更因为担心你付出代价。
    白离尘微微皱眉思索,似是在为齐烈说的话不解,又似因为突然改变的称呼诧异,终是点了头。
    第二日戌时,齐烈来时带了一幅画。
    十尺长的卷轴霍然展开,壮阔山河跃然纸上,城镇市井,山川河流,南至燕宁,北至齐楚,无一不精,所有军国重镇,交通要道更是重点描画。
    中原地势北高南低,沧江从燕国岚关入口,分支泗河横贯燕国,汴河灌溉宁国,是故燕重商,宁兴农。
    齐、楚皆在北,其中楚国尚“以武霸道”,民风粗犷,善骑射,以战死沙场为荣,且多无畏死之心。齐国崇“武以止戈”,齐□□曾是始帝麾下第一战将,受封齐国后定下国训 “武有七德: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历代相传,稍不敢忘。
    齐人要入楚,自古必经无回峡,其中一处江流湍急,两岸壁立千仞,飞鸟难渡,猿猱不攀,最是易守难攻。
    山河相映,是谓“山河关”。
    “先生以为山河关如何?”
    “无尤。”
    白离尘取出一卷画稿。又持起白子在棋盘上略作改动。齐烈看了片刻,会心一笑。
    主角君你终于要进入主剧情了呦喂!
    虽然你最近总是没事乱笑还老穿的跟个孔雀似的跑来!小生还是不会嫌弃你的!
    原著不是说你“形貌i丽,每窥镜自视甚生厌”么?!原著里你不是一直不肯穿样式繁复的衣服,还说过“锦衣华服于为君无益xxx”!这绝壁是崩人设了吧!
    一定是小生把你帅哭了!你每天看见觉得自愧不如连整容的心都有了吧!
    放心吧你很快就能虎躯一震霸气侧漏千秋万代一统江湖了呦喂!小生只是满足雇主需要让你用比较级造个句“你比江山更重要”而已!
    打死也不敢真改你结局那绝壁会被位面法则弄死呦喂!
    虽然提成和奖金没法分你一半,但是用剧情让你赢的更顺秒杀男二那个无理取闹的残暴渣还是可以的呦喂!
    真是善良如我啊!
    楚皇宫。
    灯火通明的大殿一片死寂,跪着那人早就磕破了额头,殷红的血淌在冰冷的青砖上,仍是不解余力地死命磕去。空气近乎凝滞。
    因为上面的人没说话,所以殿下站着的众人连抬眼去看都不敢。
    忽然听龙椅上的人笑了,声音带着骇人威势和阴沉,“呵,得千机者得天下?朕倒是要看看齐烈和他找的那个江湖骗子,有什么本事拿走朕的江山。”
    楚珩的五官棱角分明,剑眉入,鼻若悬胆,此时勾唇一笑,更显眉目凌厉。
    “陛下圣明。”百官惶恐下拜。
    阴冷沉寂的大殿,高大的铜鹤烛台蓦然炸出灯花。
    第9章 逐鹿
    正月十五,齐王于曜日台祭天。亲率定先行。
    同日,楚国抚远将军刘于安率骑兵十万东进。楚王楚珩坐镇皇都。
    两军于齐楚交界处逐鹿原驻营,相距五十里。逐鹿原地势开阔背山临水,往北就是楚国的山河关,昔日因始帝在此获一场大胜而得名。
    互下战书,定于明日辰时会战逐鹿原。
    子时,楚王得信齐军六万镇北军夜行已至楚国南部边界,欲绕过逐鹿原而渡河攻敕城,疑齐欲声东击西,急调十万骑兵南进必阻止齐军渡河。至敕河待命两日,未见齐军片甲。方知“分兵之计”。
    此时六万镇北军已至宁国西境,夜急攻,天明湛城破。而后两日宁国西南发生叛乱,城内原宁国战俘民众与楚守军冲突,齐军趁乱攻城,待楚援军至,齐已破两城。
    此时逐鹿原上,齐楚交战已有四日。齐烈于大营指挥传令,副将李远迎战刘于安。齐军列阵多变,以五万对八万,久不落下风。
    第五日,楚王至逐鹿原。亲率十万楚军迎战齐军。齐王出战。
    朔风凛冽,入骨三分。旌旗飞扬,两军对峙。
    齐、楚两王站在各方的望台之上。一金甲红袍,如烈日当空,一戎装墨甲,如黑云压城。
    “齐王好兴致,身边还带着这么一个美人,朕愿以宁国三座城池相换,齐王意下如何?”楚珩朗声说道,笑的肆意张扬。
    谁都看的出,青衣公子虽未着官袍或兵甲,但站在齐王身边从容不迫,一身天青水云锦,外罩白狐裘披风更是非皇族贵戚不可用,通身气度更远非男宠之流可相提并论,这番话不过是为了羞辱罢了。
    回答他的是一道破空而来的箭矢,带着凌厉杀气直袭面门。楚珩几乎是反射般的拔剑去挡,霎时一阵痛麻袭上手腕。箭矢顺势扎在地上。
    速度力度,还有这么远的距离……楚珩微眯眼,不愧是他最期待的对手,不过齐烈身边那个人,似乎更有趣。
    从齐烈取箭拉弓到楚珩拔剑去挡,一切电光火石间尘埃落定。直到箭矢落地时“保护陛下”的高喊才响起。
    齐烈什么都没来得及想,澎湃的怒气就支配身体做出了反应。楚珩看向白离尘的目光,像是盯上了势在必得的猎物,足以让他瞬间丧失理智。
    “陛下,静心。”直到身边人清冷的声音响起,他才回过神刚才做了什么,转头看向白离尘,却见他只是淡淡的注视着列阵整齐的两军,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动。
    楚珩挥退挡在身前的侍卫,接过令旗掷在地上:“出兵。”
    齐军的列阵陡然间变了,楚珩几乎是瞬间就看出了端倪,呵,朱雀阵,最寻常不过的阵法。
    “传令刘于安中军突进,左岩,你带右翼包抄,朕要让他们连这拙劣阵法都施展不开。”楚军的阵形也变了,其中军无视齐军的列阵,直攻过去。一盏茶的功夫,眼看齐军就节节败退。
    “可以了。”白离尘点头,齐烈传令:“左翼起阵。”齐军左翼忽成蛇形而进,青衣公子持起阵旗。原先未成的朱雀阵陡变,隐隐成合围之势,骑兵掩护下的弓弩手趁空射箭。
    朱雀阵是诱敌之计又如何,所谓一力降十会,自然不足为惧,令楚珩惊奇的是,齐国居然造出了如此威力,还可三箭齐发的弓弩。
    “命刘骋带三千精兵迅速突围,顺带劫回齐军弓弩。”
    望台上的青衣公子冷静的变换阵旗,霎时战场形式再变。楚军中军刚一突围而出,地上忽弹起一丈高的巨网兜头罩下,转眼间许多埋伏好的巨网冲天而起,楚兵防备不及被困住刺死。看似尽在掌握的局势,陡然间杀机四起。
    楚珩当机立断命中军回撤,隐约间看见青衣公子抬了抬手,阵旗再变。齐军的残阵相连,右翼忽而□□看似分散的游曳而进,而后楚军被分散四处各被围困,几处小困阵又彼此相连,隐约成一大阵,战场上的局势急转直下。
    楚珩凝神细看…骤然间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八方游龙阵!这人竟真的师承千机门!
    豁然间展现在眼前的战局,与古书里写得神乎奇迹的影子隐隐重合。
    兵行八方,分而束之,各个击破,亦困亦杀,是谓“八方游龙“。
    “左右两翼回护中军,命刘骋以死突围。”此时的楚珩表情凝重,眼里闪过一丝狠绝,如果不牺牲其余,今日恐怕要全军覆没于此。
    齐烈看着身边人,一袭雪白的狐裘更衬的他风姿如玉,半束半挽的墨发肆意飞扬,鸦羽般的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但那双透澈的眼里没有任何情绪,仿佛输赢成败不在眼中,或者说,世间事,皆不在他眼中。
    齐烈忽然觉得这时的白离尘变得很陌生,近在咫尺又触碰不到,仿佛要乘风归去一般。
    马上就要失去他了,不,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握住那人的衣袖,“阿离。”
    声音很低,似是耳语,又似散落在凛冽的大风中。青衣公子回过头微微皱眉,似是疑惑,又似乎什么也没听清。
    逐鹿原大捷,以少胜多,十万参战楚军所剩一万不到。更坐实了齐国得千机门相助,天命所归的传言。消息传去宁国西境,一时间齐军士气大振。
    正月二十一,楚王调兵退守山河关,同日,十万楚军取道云岭欲袭燕国,齐洵率十二万镇北军于河西半路阻截,两军交战多日,僵持不下。
    正月二十八,八万齐军夜渡潆河起兵敕城。楚帝怒,调十五万楚军誓要将齐军尽数歼灭于敕城。
    “陛下,齐军此时转攻敕城用意不详必有诈,我军固守即可,若是因此分兵,恐于山河关不利,况齐军诡计多端,除‘三星连珠’弩外,又辅以诸多奇巧机关,臣忧心……”
    “你是在教我如何用兵?”首座上阴沉的声音响起。
    “……臣不敢。”方才出言的军师惶恐拜倒。
    是夜,齐军主帅帐。
    “传令给齐洵,继续拖住楚军,保存兵力不必硬拼。”传令兵得令下去,齐烈又挥退侍从。
    这时帐中只剩案前的两人,沉默的注视着案上的沙盘,静立无语。
    不管你如何酷帅狂霸拽有木有邪魅一笑的大招只要遇到主角都不重要了!
    因为男配就是男配啊!作者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啊!!
    你的不甘你的痛苦小生都能感同身受可惜抱歉啦您嘞!
    放心吧小生走完这场马上麻溜的滚!留你和主角再相爱相杀一阵子哟!
    真是贴心如我啊!
    第10章 结局
    “阿离。”
    主角你什么时候换的称呼小生怎么不造!噢no还不快关上脑洞!
    齐烈看着眼前人从沉思中回神,微微一笑,“明日山河关一破,大势可定,近来辛苦先生。”
    青衣公子欲言又止的看着他,澄澈的目光中闪动着他看不懂的情绪,似是笑意,又似…不舍。
    蓦然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曾多次毫无预兆的出现,助他死里逃生,就仿佛冥冥中有种力量在帮他趋吉避凶。
    现在这感觉从未有过的强烈!有什么事情要突然发生……本能地抽出腰间佩剑,正想将身边人护在身后。
    青色的身影蓦然扑进怀中,带着微凉的体温和清润的茶香。
    那一秒被无限的拉长,他清楚的看见一丈远处穿着齐国士兵服的刺客抬起手,袖箭直直刺出,利器没入皮肉的声音细微又刺耳,此后每每回忆起来清晰到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漫长。
    一秒之后,浓烈的血腥气翻涌而出,低头看见袖箭没入怀中人后心,一片刺目的殷红中带着暗黑。箭上有毒。一众侍卫涌进来制住刺客,却发现刺客已七窍流血绝了生机,
    “御医!!”
    随军的御医仓皇的赶上前,毫不犹豫的给齐王怀里的人喂了一颗九转丹,在伤口上洒了药把过脉,冷汗涔涔的霍然跪在地上,看着双目赤红状若癫狂的帝王,颤巍巍的说不出“无力回天”的话。
    “箭入心脉,拔出则涌血片刻而死,不拔则毒素深入肺腑,最多可拖延半柱香的时间…”
    “朕不管!朕要他活!!”瞬间天塌地陷,自己大概已经疯了。
    忽听怀中虚弱的声音响起,似是带着安慰的笑意,
    “臣曾为陛下算过一卦,若命中‘生死劫’有人相替,则紫微星临,气运加身,臣在此祝陛下得偿所愿……”
    “住口!你敢!”揽着那人的手早已温热一片,殷红的鲜血浸透青衫,触目惊心。怀中人苍白的面容,生机飞速的流逝着。
    “陛下可还记得,曾问过臣最想要的是什么,……”耳边气若游丝的呢喃仿佛那个醉酒后迷离的夜,“臣想有生之年…见陛下君临天下…”
    什么替劫,什么天下,齐烈只觉得豁然间有刀剖开心脏,痛入百骸喘息不能。
    白离尘却笑了起来,清冷的眉目骤然间如冰雪初融,恍然间让他回到了那时琼花树下,翩然而立的青衣公子,落花纷飞,轻的好似梦境一样……
    “这就是代价,齐烈,我初见你时就看见了今天。”
    白离尘注视着齐烈猩红的眼,目光温柔缱绻。轻轻抬起手,似是要抚上眼前人的面容,
    “朕不许你死!朕不要天下,你给朕活过来!听到没有!”
    冰冷的指尖终究还是滑落下去。
    往日威势凌天的帝王抱着怀中人,眦目欲裂,怆然仰面长啸,侍从护卫皆拜倒在地,无一敢近身。
    “殿下来此何求?”
    “求先生助我得天下。”
    或许我们一开始就走错了。
    “殿下会是很好的王。臣愿倾己力助殿下结束乱世,行王道,致太平。”
    你骗我。答应的事明明没有做到。
    “师傅以前说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我不懂……”
    你不懂,那听好了。我心悦你,你可知道。
    “若江山与我必则其一你如何选?”
    没有你的江山,我半点也不想要。
    我还有许多话未曾对你说,可你永远听不到了。
    自以为的长久陪伴,陪他南征北战,陪他对弈饮茶,陪他拥炉赏雪嗅梅花,终有一日携手同看山河万里锦绣天下。骤然间南柯梦醒,溃不成军。
    半生戎马,一世长安。
    齐世祖雄才伟略,统一中原后南征蛮夷,东伐突厥,比三百面前始帝创下的天祈,版图更扩一倍不止。而后励精图治,锐意改革,农以为本,商以兴业,武以定国。史称“永昌盛世”。
    世人皆道世祖重义,感帝师大恩,安葬于皇陵,立牌位入宗族祠堂。
    世祖一生勤政节敛,若说唯一疑有铺张之举,莫过于改建齐皇宫凤鸣苑,从江南移来数百株琼花,初时不合北方水土死了大半,世祖征来百名花匠,精心侍弄研究,十年乃得耐寒新品。自此北国琼花成禹都一奇景。
    史书中多有洋洋洒洒的歌功颂德“帝王之道,超迈开辟;睿圣之功,殚历邃古。轩羲不足凿枘,尧舜不足宪章……”其后却是一笔带过“未曾立后,百年后传位于长兄之子。”
    齐烈少时守北疆前,武帝曾为他赐婚,只因当时那桩联姻于他布局不利,便略施手段推掉了。为太子时,府中只有武帝赐下的几个侍妾,连太子妃都未立过。如今后宫空置,后位空悬,但帝王不开口,执意立已故长兄之子为太子,朝堂中无一人敢置噱。
    齐烈坐在琼花树下的石案边,清风拂过,纷纷扬扬的花雨落了满襟。岁月的精心打磨在他眼尾留下细纹,却使他光彩更盛。
    二十年一梦呵,原来那人已经离开那么久了。起初的痛彻心扉被时光带走,回忆却愈发清晰。他每日醒来告诉自己,朕是千古一帝,坐拥天下,没有遗憾。如此骗过自己二十年。
    又忆起很久以前他带兵杀进楚皇宫,漫天的火光中,楚珩浑身浴血栽倒在地,仰面大笑,状若癫狂:“哈哈哈哈――你得了江山又如何,那人死了吧,你终究不能得偿所愿!哈――”
    一语成谶。举剑,枭首。
    齐烈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三日春’,一饮而尽。
    半生戎马,一世长安。终是不能得偿所愿。
    第11章 许z番外
    门里隐约看得见烟尘火光,士兵的怒斥和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摔碎东西的破裂声交杂在一起,沉重的牌匾霍然砸在地上,士兵们毫不在意的继续踩着它进进出出,一箱箱抬出府中的财物。
    丞相许承途勾结敌国,证据确凿,府中家眷已尽数收押或遣散,今日封府。许承途之子许z大义灭亲,检举有功,免其罪。
    门外像是另一个世界,月色不减清辉,风中秋海棠的香气,醉人心脾。
    许z今日穿了一件湖蓝色烟云锦长袍,衣领和袖口绣着精细云纹,腰间束着天青色玉带,眸里映着门中的火光,笑意浅浅,说不出的写意风流。
    他看着身边人,眼中像盛了整个江南的春水桃花:“起风了,你身体受不得寒,我们回去吧。”
    身边的紫袍青年,削瘦的身形隐在宽大的貂裘里,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许z笑了,他忽然发现即使是多年夙愿,一朝成真,都没有身边这人的陪伴让人觉得满足。
    那时的他以为这样就够了。两人各自娶妻纳妾,成家立业,一直平淡如水的相伴到两鬓斑白,温茶煮酒说些年轻时的荒唐事。
    直到看见癫狂若失心之痛的齐烈,抱着浸满鲜血的尸体不肯放手,声嘶力竭的嘶吼着那人的名字。平日威严的帝王,此时像个痛失心爱之物的孩子。
    忽然间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刺得人鲜血淋漓,澎湃的情绪破土而出,再以控制不住。他等不了了。
    因为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或许晚一步,命运就替人做了安排。
    “你若嫁我,我许z此生只你一人,永不相负。”
    平时严谨的一丝不苟的人,此时软在身下不住喘息,眼尾泛红的瞪着他:“荒唐。”
    “你不嫁也行,那娶我好了。”
    “滚!”
    许承途最小的儿子许z最是不成器。
    丝毫不受兄长们三岁习诗,五岁成文的影响,自幼就天资愚钝,不喜诗书。身份低微的生母和无用的庶子,日子过得比下人还不如。府中低微的侍妾也不止于此,只因为许z的到来是许承途最厌恶的意外。
    许z四岁那年,诺大的府邸为庆祝上元节张灯结彩,黑暗破旧的小屋里他守在母亲的床前,看她眼中的光彩一点点黯淡下去。到死也没等来曾经爱过一生的男人。
    一年后武帝为皇子选伴读,招官员家中适龄幼子入宫,许相府中聪颖的庶子都不长命,许z顶着适龄幼子的名头,许承途也不得不送他去走个过场。
    许承途一点也不担心,自以为看透了武帝心思,安排嫡长子许q跟随六皇子,步步计划思虑无虞。
    没人想到不成器的许z居然被三皇子挑中了。
    那时的许承途和武帝都未在意,两个弃子而已。
    事情就是从这里开始改变,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终有一日变得不受控制。
    许z足以称英才良臣。
    于政,监督修建沧江口水库,引水分流,改建运河直通齐国七城而水利大兴,往年岚口春汛时洪涝泛滥,如今千里沃野,物丰民安。在昔日的燕国,如今的岚郡一带,极受百姓爱戴。于武,无回一战领兵三百夜袭楚营烧粮草,独自一人断后,在楚军里杀了个三进三出。 于文,在民间广立学堂,平民百姓皆可薄资入学,其中多讲“仁德大同”之道。德才兼备,是故民间威望益高。被齐王封为“锦衣侯”,一时间风头无量。
    也足以当天下第一荒唐。
    如今虽不乏有人纳男妾养男宠,男子为妻也属合法。但男子甘为人下大多令人不齿。他却把自己八台大轿送上门去嫁给一个金堆城的商人,一路敲锣打鼓,十里长街铺锦绣。据说气的那商人大骂荒唐,最后还是给他开了门。
    齐王责他“失仪”,革了他的爵位。
    朝中诸多不同猜测,譬如飞鸟尽良弓藏,许z此法激流勇退不失为聪明。
    无论何等非议流言,许z未曾解释过片语。是故“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
    齐皇宫。太和殿。
    齐烈站在殿中,看着眼前这个伴他十年,亦臣亦友的人。昔日举步维艰互相扶持的孩童,终成了如今少年英才与帝王的模样。
    “你可有最想要的东西?”他忽然问出了这个曾让他痛入骨髓的问题。
    “臣曾想位极人臣,建功立业,青史留名。”许z笑的一如当年皇宫初见。
    “那现在呢?”
    “臣想平安喜乐,陪他柴米油盐过一生。”却是难得一见的认真神色。
    齐烈心中暗叹。两人沉默无语,气氛骤然压抑起来,片刻之后,
    “朕听说你们收养了一个孩子,取名字了么?”
    “燕不负,小字双全。取个贱名好养活啊,陛下知道。”许z恢复了往日的嬉笑无赖之态。
    “滚吧!”齐烈甩手扔下一块宫里密道的通行令,“……等孩子大了记得带来见朕。”
    许z拾起令牌,夸张地仔细擦拭收好,“遵命陛下,臣立刻就滚。”故作张皇的跑出了太和殿。
    蓦然间似有所感,回头只见落日余晖照进太和殿,那人的倒影映在透亮的青砖上被拉的斜长,半明半暗中看不清表情,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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