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
陈子朋从苏元那儿回来后,第一时间来到州牧府,找到许义川。
许义川正等着他回来,见到他当即上去握着手问道:“贤婿,事情办得如何?”
陈子朋苦笑:“不怎么好。”
许义川脸色微变:“这是为何?贤婿快细细说来!可是那苏元不收礼物?”
“不,舞姬他倒是收下了,只是……”
陈子朋把他到北风城发生的一切说明。
听到苏元扣下州牧府兵时,许义川大怒,骂了一声:“竟扣押我太原府兵,这苏元未免太不给面子!”
但继续听下去,听到陈子朋亲眼目睹苏元上万铁骑纵横驰骋,纪律严明时,许义川沉默了。
说完后,陈子朋无奈道:“大人,恕小婿直言,那铁骑之威绝对不是我们漠州府兵可以抗衡的。若是那苏元引军来攻,我们只能坚守城池不出。”
“这么说,我们只能守,不能攻?”
“正是。若是主动出击……必败无疑!”
陈子朋说得斩钉截铁,这个时候,他实在顾不上许义川爱不爱听了。
说难听一些,这已经关乎到他整个陈家的生死存亡。
要知道,北风城五大家族什么下场,漠州的各大家族都知道了。
谁也不想落得那般田地吧?
陈子朋道:“大人,我提议现在我们漠州四大家族,应该立刻商讨此事对策,摒弃前嫌,共同为外防苏元出力。”
漠州四大家族往常经常内斗,彼此生有嫌隙。
但到了这个时候,大敌当前,实在该联合起来一致对外。
许义川也连连点头道:“的确该如此。那小婿你便去联络车、吕两家吧。不光如此,还要在漠州各城征兵,拉些壮丁出来!”
许家和陈家是亲家,而吕家和车家也是亲家,可以说是两个不同的联盟。
以往两个联盟互相看不顺眼,现在却必须合作。否则等苏元大军一来,漠州要真落在他手里,那到时候估计不管哪个联盟都要烟消云散不可。
“对了,大人,请看这个。”
临走前,陈子朋把从北风城撕下来的告示给许义川看。
许义川看了看,脸色大变。
“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小婿也不认为是真的……但北风城的确贴得到处都是。”
“这……”
许义川看着告示内容,满头大汗。
“若这是真的,这东西让漠州百姓瞧见,漠州百姓还不得都往北风城跑!”
“正是……”
苏元贴出来的免税告示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实在太过诱人。
漠州各城又离北风城不远,百姓们要是看了,还不都得往北风城搬家。
“给我把这消息封死了!千万别让百姓们知道!”许义川连忙道。
陈子朋点头:“大人,不光如此,我们还要散布一些消息。最好让漠州百姓都认为,那苏元残酷暴戾,杀人如麻。”
“对,对!”
许义川拍手。
“我立刻去让人写贴士,苏元弑母害弟,又大搞什么酷刑之风,杀人如麻,把这些都写进去,让老百姓一听到北风城就害怕,再也不敢过去,哈哈!”
“大人英明,小婿先告退了。”
陈子朋离开去联络车、吕两大家族。
许义川则找来文士,让他们编造一些苏元的恐怖谣言在漠州散播。
只是许义川不知道的是,在他散播苏元的谣言前,关于苏元发布的一系列政策,已经有人秘密在漠州各城传播。
做这些事的,自然是分散在各城的锦衣卫们。
苏元还是很看重舆论工作的,哪怕他有绝对的武力优势,也更愿意先通过舆论削弱敌人的力量,从而达到不战自胜的结果。
在漠州各城民间,许多百姓间都在传,北风城百姓大多不用缴或者缴极少一些田赋,只有田地多的富户缴得多,田越多缴得就越多。
一传十十传百,自然有百姓心动,想去北风城看看。
不光在百姓间,在一些富家公子之中,这件事也偶被谈论,只是多以讥讽嘲笑的态度。
此刻在太原城最大的歌坊万春楼中,一些来此玩乐的富家公子便不知何故谈起此事。
一公子轻挥着折扇笑道:“那逆贼苏元,好歹是王府出身,居然和一群乡野愚民混到一起,真是丢我贵族脸面。”
“哎,王兄不知,那苏元亲生母亲只是一个江湖莽人,生得此子如此,也理所应当。”
“哈哈,正是。也就是北风小城,没几个上得了台面的世家,才让他那劳什子的税改政策实行。若是在这太原城,你瞧谁会理他?”
“可不是!要我说——哎,谁拉我?”
一公子正待接话,忽然感觉一股大力从背后揪住他脖领。
发力一拽,他直接倒翻在地。
哗啦一下,其几名同伴都站起身来怒视那人。
“你这——”
几人正待喝骂,待瞧清那人模样,后面的话语顿时咽回了肚子,纷纷低下头去。
只见那人一头长发凌乱,满脸胡须,浑身酒气冲天,衣衫也皱皱巴巴,活脱脱一个乞丐。
然而这几名贵族公子却丝毫不敢惹这流浪汉,被拽倒那人也爬起来拍拍土当无事发生般一句话都不敢说。
那“乞丐”问道:“你们几个,刚才聊的什么政策?什么税改?”
“这,这……”
“是那逆贼苏元,好像在北风城搞了一个什么……”
几人结结巴巴地说出些自己知道的事,岂料那流浪汉模样的人越听,眼睛越是明亮。
待听完“起征点”之含义后,他仰天长笑几声:“苍天有眼,终于让我得寻明主!”
言罢,他长袖翻飞,几个箭步冲出万花楼,不见踪影。
几名公子对视一眼,各自都看出对方眼中无奈。
扫了兴致,几人也不愿再待,纷纷离去。
不少围观客人倒是不解。
“那乞丐模样的人是谁?怎敢在车家开的万春楼闹事?”
“不知道,应该不是凡人……刚才那几个公子,可都是城中富家子弟。连他们都不敢呵斥那人,恐怕……”
“呵呵,几位却是不知。”一万春楼常客此时微笑道,“那‘乞丐’模样之人,乃是吕家的二公子吕无忧,你们说,那几人敢不敢得罪他?”
几人立时恍然:“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