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一个脸如白玉的男子，正擦着手。
    他的四周满是血迹，之前遍地的尸骸倒只剩下断肢与残缺的血块。
    被戴笑愚挪移下楼船飞舟的四个琅嬛福地的女修士已不见踪影，或许成了地上某处血迹中的一份子。
    玉面郎君伸出了一根满是倒刺的舌头，舔了舔粗大虎牙上的血迹。
    “唉，要不是撞到了七星门的人, 还想多玩玩你们。”
    “我最喜欢看人类背叛同伴的样子了。”
    他拍了拍手，许多半透明的残魂在他身旁显现身形。
    若有大宗师的修士元神外放，便能发现，这群残魂身上好似有着缕缕胡须，将他们栓在玉面郎君身旁。
    “把她们找出来吧。”
    这玉面郎君，正是戴笑愚忌惮的虎族妖王。
    而那群残魂，便是他用种族天赋制造的伥鬼。
    伥鬼, 出自成语“为虎作伥”。
    形容的便是被老虎吃掉后, 给老虎做帮凶的游魂。
    也有贞烈之辈能凭借自己的意志不做走狗。
    但这是东宁大陆，妖族亦有手段天赋，又岂是光凭意志能够抗拒的？
    伥鬼们脸上的面容形形色色，男女老少皆有，甚至还有之前阵亡的琅嬛福地女弟子。
    它们面挂谄媚，开始在附近的残骸中一阵拉扯，宛若拔出萝卜一样，抽出了许多魂魄碎片，又拼凑一番，将张莺等四人拼凑成型。
    玉面郎君努了努嘴，又是几道透明的胡须缠上了四人。
    四人脸上都浮现出了些许痛苦与抗拒，但很快也沦为其余伥鬼一般的谄媚。
    妖王十分满意自己的成果。
    “以后，我就是你们的主人。”
    四鬼脸上挂着讨好，夹着声音奉承道。
    “是，主人。”
    妖王摸了摸下巴，看向天空，虎瞳收缩之下，好似眺望到了正在飞速远离的楼船飞舟。
    “你们刚刚与他们接触过吧？”
    “帮我想想, 要怎么和他们玩呢……”
    伥鬼可不止是浑噩被操纵的残魂, 能成为帮凶，自然也保留了自己的意识。
    它们不光会帮虎妖控制人类，还会帮助虎妖出谋划策。
    四个伥鬼还未提出什么意见，冥冥中传来一股力量，直接斩断了她们与虎妖身上的联系。
    四鬼齐齐消失在了玉面郎君身旁。
    虎妖面露诧异，它招来了之前便已阵亡的女弟子们。
    “她们之中，可有琅嬛福地的重要人物？”
    几个女伥鬼面露茫然，齐齐摇头。
    玉面郎君也不恼，看着楼船飞舟远去的方向笑了笑。
    “七星门，好像又多了个有意思的人……”
    ……
    戴笑愚制止了戴家护卫们护主的行为，看着身旁四位女修士，皱起了眉头。
    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尝试这个选项，但他也有过猜测。
    东宁大陆也有一些蕴养魂魄的手段。
    多是一些不舍亲人离世，请人做法，抽离魂魄，放置到养魂之物中的邪门歪道。
    一般而言，抽出的魂魄没有多少意识，且无法长久在天地间存在。
    即便有上等的养魂玉或者养魂木, 也只能延缓其消散的速度。
    所以, 戴笑愚也准备了一些, 准备这次出行的时候用上。
    反正他有钱，那些玩意儿也花费不了多少。
    可没想到，系统的抽魂功能似乎更完善些，那四个女修士不光能神魂外放，甚至还有自主意识，懂得阿谀他……
    只是相比如今这满脸讨好的表情，戴笑愚更习惯她们之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或许这就是第一印象的重要性吧？
    抛开内心的打趣不谈，戴笑愚发现她们的人物面板又有变化。
    【张莺（伥）】
    【残魂（灰）】
    【龙套（绿）】
    【饲主：戴笑愚】
    【是否查看其剧本？】
    ……
    【萧蔓（伥）】
    ……
    【公孙茗（伥）】
    ……
    【谷娥（伥）】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廉贞星的缘故，系统界面除了妖兽外，又能显示亡灵的面板体系。
    甚至亡灵还有级别之分，还能查看剧本？
    反正看看也不花钱，戴笑愚心下默念：查看。
    剧本展开，与之前几人的剧本没有差别。
    只是多了一行字。
    【被虎族妖王制成伥鬼，终身终于其饲主】
    系统弹出询问框。
    【是否向对方展示剧本？】
    戴笑愚选择了展示。
    四个伥鬼浑身颤抖，发出了哀嚎。
    “主人，不要啊！”
    “头好痛，要炸了！”
    “我们做错了什么，请主人示下。”
    “之前是我们不对，不该顶撞您的。”
    其声也哀，其鸣也悲，戴笑愚的护卫们皆尽侧目。
    戴笑愚眉角跳了跳，不由捏了个静音法诀。
    系统展示完成，弹出了奖励框。
    与之前在星耀洞天时类似，戴笑愚如今只能选择“人生感悟”选项。
    有本我剑意在，戴笑愚对此丝毫不惧可能出现的梦境，同时选择了四个伥鬼的“人生感悟”。
    可能是才死的缘故，也可能是系统保留了完整的记忆，这一次，戴笑愚旁观了四个女子的一生。
    人生多悲苦，戴笑愚早已见怪不怪。
    即便是萧蔓自小受尽折磨，被培养成间谍的记忆，也并没有让戴笑愚内心有丝毫波动。
    只是到了最后，被玉面郎君制成伥鬼的那一幕，才让他有些动容。
    众所周知，东宁大陆的妖族，只有圣阶才能化为人形。
    这妖王虽未达圣阶，但看起来却也差不多了。
    戴笑愚不由心里一阵庆幸。
    还好跑的够快。
    他又仔细端摩了一番那白面男子的外貌。
    脸白肤黄，身体健壮……
    妖兽化形，多半会保留其兽形态的特征。
    老虎化人，肤色暗黄是常态。
    若是白虎成精，就该通体肤色泛白，宛若白化病人。
    可这脸白肤黄……
    戴笑愚脸色沉了下去，不威而怒，吓得四个女伥鬼连忙跪倒。
    戴栢自幼与戴笑愚一起长大，十分了解他的习惯，知道他此刻已有所得，开口问道。
    “对家是谁？有计划了么？”
    戴笑愚叹了口气，苦笑起来。
    “之前是准备最高规格的求援信号，现在要把警戒规格提到最高了。”
    “对方是开明兽。”
    《山海经》有记载，开明兽，身大类虎而九首，皆人面。
    在东宁大陆，开明兽便是虎妖的一种变异。
    虽然在几个伥鬼的记忆中，那个玉面郎君没有九个脑袋。
    但那妖王如今是化形状态。
    化形后，符合面白肤黄的虎妖，只有开明兽了。
    妖兽的体魄本就强于人类，又逢变异，本就棘手。
    开明兽极为稀缺，一旦出现，其虽非妖圣，但破坏力也不会差。
    “咱们加快速度，赶紧与刘长青长老汇合吧。”
    戴笑愚如是吩咐。
    戴栢正要答应，但脸色一变。
    他手中握着的戴笑愚的命牌，震动了。
    “宗门有大宗师告急！？”
    戴栢只是命牌震动，戴笑愚却已由分魂受到了笑意。
    他面色越发难看起来。
    “刘长青长老，身陨道消，魂飞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