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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缩起来。”
    拜伦边说边伸了另一只手过来,八条腿轮个被轻柔地摆弄成蜷缩的姿态,最后他被拜伦托在手上,小心翼翼地从栏杆的间隙之间弄了出来,然后藏进了他那宽大的斗篷里。
    艾泽这才冒出了满脑袋的问号――他在牢里大变活蛛还变不回去,虽然看不出拜伦是什么个想法,但是貌似他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以及隔了整整一夜才出现到底是怎么回事??
    透过斗篷前方小小的一条缝隙,艾泽看见自家小弟正在把他牢房里摊了一地的衣服收进空间然后迅速爬出来……回头问问这家伙到底这一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好了。
    藏好了艾泽,拜伦转身往地牢更深处走去――虽然只是找借口进来把艾泽弄出去,但是既然用了这个借口,检视的工作也必须得做好了才可以出去。
    一宿没合眼的王子殿下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哈欠,开始在地牢里的每个结界构成点认真巡视。
    无论是他还是他怀里的艾泽,都不知道就在他俩离开的这一夜里,在王城东部住宅区、拜伦名下的那幢房子里,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32
    032血契
    数小时以前――
    属于帝国王子殿下,拜伦?赫斯特名下那位于王城东区的房子里,用于安顿伊薇特的位于二楼、朝向南侧的房间就如前一天她入住时的那样,早早就熄了灯。从外面看起来,这位房间临时的主人似乎已经和整座王城的居民一样沉入了梦乡。
    然而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伊薇特所在的房间里并不像外面看起来的那样一片漆黑昏暗,白天束在落地窗两侧的窗帘并没有被放下,明亮而皎洁的月光从窗外透入,流泻了一地的银白。房间的主人――伊薇特?泽弗奈亚,这位时隔多年又重新踏入王城格拉芮之内的贵族小姐正坐在落地窗旁边阴影内的椅子上。
    她穿着一袭洁白的睡裙,双手交叠放于膝上,长至膝下三寸左右的裙摆之下露出了一小截光洁的小腿,脚尖微垂着地。因为是准备入睡的打扮,是以白天梳得精致整齐的浅棕色长卷发就那样披散在肩膀上,向来都是苍白无血色的小脸上没有丝毫表情,那双美丽的、如同娃娃一般精致的苍蓝色双眼微微下敛着,长而密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神色。
    她就那样安静地坐着,仿佛像是没有生命力的雕塑一般,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午夜的钟声敲了整整十二下,在钟声消散之后没一会儿,她的房门之外传来了极轻的敲门声――“叩、叩叩”。
    听到了那像是暗语一般的敲门声之后,伊薇特才缓缓抬起眼,门外的人就像是和她心有灵犀一样,在她看向房门之后拧动了门把手闪身进来。
    那是一抹窈窕的身影,来人身上穿着的女仆装和那深金色的头发,无一不说明了她的身份――那是伊薇特的两名贴身女仆之一,贝拉。
    “小姐,您真的……”贝拉迅速来到伊薇特的身边,先是脱口说了那么半句话,却又在伊薇特的注视之下急急地止住了话头,看上去有些担忧又有些不甘地将下面的话硬生生地转成了汇报:“‘那一位’自从午后出了门就再也没有消息,本来在书房里处理事务的拜伦大人也在刚刚匆匆忙忙地出了门――”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什么人也没带。”
    伊薇特微微皱起了细长的眉,将视线转向了窗外高挂在天上的一轮圆月。
    “……就在今天吧。”她突然开口说话,因为太久没说话的关系,她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月圆的日子正是召唤恶魔的最好时机,更何况让她觉得可疑而无端有着浓浓忌惮感的人从午后开始就不在这幢房子之内,就连唯一有可能会闻讯而来阻止她的拜伦,也在刚刚出了门。
    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伊薇特如此想着。
    边上站着的贝拉脸上忧虑的表情更明显,她正要开口再说什么,却被伊薇特一个手势挡了回来。
    “去把‘那个’拿过来。”仍然维持着那一高雅坐姿的贵族小姐对望着自己的女仆下了命令,看着贝拉转身从随身携带的衣箱里取出一个上了锁的小盒子朝她走了过来之后再次缓缓开口,声音轻而坚定:“把东西放下之后你就出去吧,如果明天早晨我没有走出房间,你就去找拜伦哥哥来,他……会知道怎么办的。”
    贝拉听到了这样的命令,犹豫地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重重一点头,向她的主人行了礼之后退了出去。
    看着女仆退出了房间,伊薇特这才站了起来,光裸着的脚直接踩在了微凉的木质地板上,无声地走到房门处,伸手把门锁扣上。做完这一切之后,她折回刚刚坐着的地方,拿着不知何时起就已经捏在手心里的钥匙将女仆拿过来的小盒子打开。
    盒子里除了一枚如同黄水晶一般、正中央有一条红色短线的棱锥状魔物晶核、一个纯银质的高脚杯、一把袖珍型的匕首和一小包蜡烛以外,还有两张卷起的用缎带系着的纸。
    伊薇特将缎带扯开,将那两张泛黄古旧的纸张摊开摆放――这是她无意间从家族藏书中某本关于炼金术书籍中发现的残页。不知是源于哪本典籍中的这两张残页正是她对能够成功改变自己体质的信心来源。
    其中一张记载了如何利用王级魔物的晶核来改变人类的体质,而另一张则记载了召唤恶魔的方法。
    前者的方法已然注定是行不通的了,伊薇特只能将她的赌注放在了第二张记载了恶魔召唤术的残页之上。纵然和恶魔扯上关系是一件极其麻烦而又危险的事――并且,这种麻烦直到死亡之后都不会结束,可她已经没有选择了。
    泽弗奈亚家只有她了。
    伊薇特将置放在房间中央的地毯掀起,拖到一边扔下,然后将房间角落的穿衣镜挪到了房间中央,将小盒子里的晶核、高脚杯、袖珍匕首和蜡烛拿出来并放在镜子的前方,最后,她转身走进了卧房。
    没过几分钟,当伊薇特从卧房中走出来时,她身上的衣物已经全数不见,一丝`不挂的身体上所呈现出的是女性成熟而妩媚的曲线。
    她紧紧抿着唇,迈着毫不犹豫的步伐来到镜子之前,跪坐了下来――镜子中的少女披散着柔顺的浅棕色长卷发,映照着不远处月辉的皮肤像是镀了一层浅浅的银光,她那精致的五官和姣好的身体曲线足以让任何一个男性为之倾倒。
    伊薇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数秒,垂下了苍蓝色的眼睛。
    没有什么可迟疑的了,她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着,随后拔出了匕首,将自己的手腕悬在银质高脚杯的正上方,狠下心用力一割――
    浓稠的血液涌了出来,沿着手臂滴落在银质高脚杯之中,很快就滴满了一整杯。
    原本身体就孱弱的贵族小姐哪里有过这样自残的行为,更何况刚刚结束了近半个月的长途跋涉,她的身体根本没有完全恢复,在这样的情况下割腕放血,对伊薇特的身体无疑是一个极大的负担。
    她的脸色很快变得如纸一般惨白,就连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在银质高脚杯蓄满了自己的血液之后,伊薇特胡乱地止了血,用干净的布简单包扎住手腕上的伤口,紧接着,她将包在一起的蜡烛拿了出来,围成一圈摆在了镜子和她的周围。
    按照那张残页上所写的那样,伊薇特将六根蜡烛逐一点燃,然后在蜡烛与蜡烛之间的空隙处,她用手指沾了自己的血画上了六个她根本看不懂的咒文。在检视了一番所写下的血咒没有出错之后,伊薇特跪着直立起了上半身,将那个她已经提前练习勾画了无数次的召唤阵画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回用以勾勒出法阵线条的,是她自己的血。
    六根蜡烛,六个血咒,以及同样勾画在四肢、胸口及肚脐处的六个咒印――逢魔时刻,恶魔降临。
    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伊薇特将已经用不到的东西都挪到了召唤阵以外,镜子前只剩下晶核,以及仍有着半杯血的银质高脚杯。
    孤注一掷,是成功还是失败,马上她就能知道了。
    六根蜡烛安静地燃烧着,在烛光的照耀下,地上的六个血咒印记和她身上的召唤法阵不知怎么地似乎闪着妖异的光。
    伊薇特深吸一口气,下一秒,晦涩难懂的语言从她轻启的双唇里逸出――从那张不知名典籍上脱落的残页可知,这是来自恶魔一族的语言,是用于召唤恶魔并与恶魔结成契约的钥匙。
    她在得知冥蛛弃巢的消息之后,就将这段长而艰涩的语言背了下来,练习了无数遍。
    伊薇特知道,在召唤仪式之上,她不能失败。
    在召唤咒语的最后一个音节结束之后,围在周围的六根蜡烛同时一闪!见状,伊薇特的双眼蓦地睁大――她房间的窗户是全部关死的,而在不可能吹进风来的情况下蜡烛有这样的异动,那只说明了一个事实!
    召唤仪式成功了!
    还没等她抬眼看向周围寻找被她召唤出来的恶魔,伊薇特就感觉她光裸的背脊有什么冰凉到近乎寒冷的触感贴了上来!
    她蓦地瞪大了眼,像是在昭示着她心中所想的一样,黑色的、带着血色图纹的两只尖爪分别从她的左腰侧和右肩外伸了出来,贴着她的皮肤一寸一寸地挪到她的胸前,将她牢牢地固定住――这是一个如同情人一般拥抱的姿势,然而拥抱着她的对象却是一个令世人恐惧且不齿的黑暗生物。
    她看不见它的脸,只有那双污秽的黑色爪子证明了恶魔真正存在。
    “不要怕。”不知名的恶魔依附在她的背后,口中吐出的人类语言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都透出极致的蛊惑,贴在她耳边的低声轻喃仿佛遥远之处传来的靡靡之音:“美丽的少女,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伊薇特这才发现自己被圈在恶魔怀里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着,她无法克制这种本能的恐惧,只觉得自己的体温被恶魔冰冷的躯体一点一点吸走,在被这可恶的黑暗生物蛊惑的声音影响之下,仿佛就连意志都不着痕迹地遭到侵蚀。
    她这才慢一拍地感觉到房间内的空气似乎染上了浓重的湿气,呼吸之间变得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吃力。
    “我要变强。”伊薇特知道契约结成之前她绝不可以露出任何怯弱,她无法克制住身理上被恶魔气势所压制而出现的颤抖,只能压下心里巨大的恐惧,竭尽全力沉着声音要求:“高等魔物的晶核,加上我所能付出的任何代价――我要你让我拥有驾驭元素的力量!”
    在她身后的恶魔发出了一声嗤笑:“任何代价?”
    伊薇特抿着血色尽失的双唇:“任何代价。”
    她身前的恶魔的爪子在她话音落下之后立刻有了动作,那锐利的爪子尖端在她胸前娇嫩的肌肤上划过,没有划破她的皮肤却带起一片尖锐的痛。
    在这种折磨人的痛感之下,伊薇特皱着眉露出了忍耐的表情,而她身后那看不清形态的恶魔心情却因此而变得愉悦了起来,它发出了一连串的低沉笑声,魅惑至极的声线几乎让伊薇特沉溺其中,然而下一秒,她就被那恶心的黑暗生物推到了面前镜子的镜面上――
    伊薇特发生了一声惊叫,冰一般的镜面刺得她浑身一抖,而她身后的恶魔则趁势压了上来,紧接着,毫无预兆的剧痛从她的下`身瞬间传遍全身!
    “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但作为交换,我要你的处`女之血,以及灵魂。”恶魔那蛊惑人的声线此刻在伊薇特听来却如同寒冰一般,身下被黑暗生物的性`器贯`穿所带来的巨大痛苦是她根本没有想象过的。
    伊薇特紧紧地扣住镜子边缘,咬破了的下唇所带来的疼痛也无法盖过下`身的折磨,透过镜子的反射,她清楚地看见自己双腿之间缓缓流下的象征着处`女的鲜血……
    这位贵族少女紧紧闭上了苍蓝色的双眼,她为了家族而对这样污秽不洁的生物献出了一切,而总有一天――
    她必须得到该有的回报!
    第二天清晨――
    几乎一整夜都没有合过眼的贝拉和菲奥娜守着起床的点敲响了自家小姐的房间门。
    “进来。”
    房间之内传出来的伊薇特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清脆,却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阴寒。得到了主人回应的两名女仆立刻交换了一个欣喜的眼神――自家小姐并没有她们所担忧的那样在召唤仪式上遭遇不测的这一讯息令两人失去了惯有的判断力,在急切地开门进入自家小姐的房间之后,她们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站在落地窗边正回身朝她们望来的伊薇特已经换好了衣服,她穿着一袭黑色束腰长裙,浅棕色的长卷发用黑色的缎带拢到一侧肩上束起,正勾着嘴角朝她们露出一抹笑。
    那抹笑与平常伊薇特所拥有的笑颜迥然不同,显得莫测而妩媚,甚至透着几丝妖娆。
    贝拉和菲奥娜两人却不约而同地愣怔在原地,连原本想好了的话都一个字也说不出。令她们这样震惊的并不是伊薇特唇边的那抹笑,而是她的双眼――
    此刻的伊薇特脸上再也找不到泽弗奈亚家族代代传承下来的那双苍蓝色的双眼,取而代之的,是一双令人不寒而栗的血色双瞳。
    ☆、33
    033同床
    说真的,艾泽根本没想过他走出这幢房子时还是个正儿八经的人类呢,再回来的时候居然就已经变成了奇怪的生物了――
    好吧,这才是他在这个世界的本体……严格来说,他会是人类的样子才是不正常的。
    艾泽被拜伦藏在斗篷里,在他巡视完所有的结界构成点后带上了他来时所驾的马车里,带回了王子殿下在王城东区的房子。在王城地牢里经历了人生第一次蹲监狱的艾泽在看见了拜伦之后就彻底松懈了下来,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怎么回事,拜伦看他的眼神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但似乎又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身为王子殿下的脑残粉,艾泽实在是太在意拜伦的一举一动包括他的任何一个眼神了――当他发现自己穿越进一本书里、还是一本让他怨念至极的报社小说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一定要把那个乱七八糟的报社结局给颠覆掉,想要做到这一点至关紧要的就是要获得这位被最后反派逆袭成功的男主角的信任。
    目前来看虽然自己出了很多糗,原著中没有交代清楚的世界观和设定也让他做了不少怪事,更有因为对自己穿越身份能力的依仗和不成熟而做出了昨天那种有失风度的事情……
    不过现在看起来却似乎并没有弄巧成拙。
    艾泽在这个世界上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拜伦,当时他的眼神温和却疏离,带着在王级魔物巢穴里看见理应不可能存在的生还者的不敢置信,然后疏离变成了埋藏得极深的戒备,再之后知道了他身份后突变的怪异态度――即使那个时候拜伦看上去像是接受了他就是冥蛛的事实并且隐隐有长期收留他的打算、态度也变得亲近了许多还觉醒了里人格什么的,可艾泽就是知道拜伦对他还是有顾忌的。
    对于一个脑残粉来说,这种对偶像情绪和心思本能的感知能力马力全开的时候,它几乎是万能的,再加上艾泽最近又觉察到自己貌似作了个大死喜欢上了拜伦,喜欢的人一举一动被无限放大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因此即使是艾泽这种粗神经也能够察觉到拜伦任何一个动作背后的涵义。
    现在那个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没有防备这种东西。
    艾泽表示如果拜伦的改变是因为自己坐了一夜牢而造成的话,那这个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苦肉计简直太棒了,能够让这个人彻彻底底放下防备的心思对着他,就算是再蹲个十天半个月的牢都值啊。
    当然了,再去坐牢什么的都只是某二货随口说说的而已,王城地牢绝对不是什么适合人待的地方――当然蜘蛛也是绝对不适合的――在做了一晚上犯人之后,艾泽在被拜伦放进马车里就彻底松懈了下来,他这一整夜在地牢里又是变蜘蛛又是练习站又是学习走的,还要坚持着无时无刻紧绷神经,就生怕有守卫接近他所在的牢房,虽然折腾了整整大半天都没有人接近,但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承受不住这种负荷了。
    于是某二货还没坚持到回到拜伦家呢,就这么在马车里睡着了。还是秒睡。
    因此拜伦驾着马车驶回家后,一开马车门看到的就是以十分别扭的姿势、八条腿完全僵成了棒棒腿,歪在座位上睡得昏天黑地的冥蛛大人。
    由于自家老大变回了蜘蛛因此没地方藏身的小蜘蛛墨涅只能暂时栖身在这个对它而言零好感的人类剑士身上,好在这个信守诺言的果然在天亮后把它家老大救出来的金发剑士并没有再对它做出任何拘禁行为,倒是任由它在他身上爬来爬去根本不反感,因此墨涅这会儿没有了早晨蔫了吧唧的样子,一见自家老大毫无形象的睡姿,它一挥前肢就准备把老大嚎起来。
    可那个人类剑士就仿佛是洞察了它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一样,扭过脸来,将食指束起放在嘴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碍于之前被这个人用光元素禁锢过,小蜘蛛还记得那个令它难受又难忘的感觉,立刻就选择屈服在了人类的淫威之下,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王子殿下的目光这才落在了以非常可笑的姿势睡着了的艾泽身上。
    这家伙明明变回了本体,为什么行动却那么的僵硬不自然?
    这样的疑惑一闪而过,拜伦的心神就被面前那冥蛛的本体形态所完全吸引住了。
    这片大陆之广,即使是花上十年也不可能全部走完每一个角落,甚至还有许多人类根本没有发现、涉足的地方,是以就算奥拉克帝国有着千年以上的历史,培养了无数的优秀学者,却都没能够摸清楚这片大陆上的所有生物――包括魔物。
    等级越高的魔物就越聪明,具有智识之后的高等魔物大多数都会本能地远离有人类的地方,而每个种族的王级魔物在这片大陆上更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鲜少有进入人类视野的例子,即便是像传说中的那只凶残嗜食人的冥蛛都选择在帝国边境区域的沼泽深处建巢,普通人几乎是只要见到这种魔物下场就只有一个字,死。
    因此即便是奥拉克帝国拥有再优秀的学者,而这些学者再怎样冒着生命危险去调查、分析这种生物,也不可能得到近距离观察王级魔物的机会――就算拜伦有魔法公会的大长老赠送的魔法道具能够一窥冥蛛的形态,像这样几乎是零距离甚至只要一伸手就能够触碰到王级魔物的经验,拜伦还是头一遭。
    原先在地牢里光线不够,拜伦把艾泽带出来放进马车里这整个过程也是非常仓促,所以,直到这一刻,拜伦才看清楚这个传说中的来自冥界的王级蜘蛛是什么样子的。
    和冥蛛巢穴里那张巨大的蛛网不一致的是它此刻的体型,几乎只比拳头稍微大上那么一点的蜘蛛乍一看只能冠上“黑色”这个概念,但仔细看去就能发现,和那些有着毛绒绒八只脚看上去令人浑身不适的普通蜘蛛不一样,它的身体犹如散发着润泽的黑色玉石,体表在透过马车车窗照射进来阳光之下散发着剔透的光泽,奇妙的是它身上的色泽并不是纯粹的黑――
    以身体为中心点至细长的步足,那黑色的玉质光泽竟然呈现出渐变的色泽,直至步足那纤细的末端已经看不到任何黑色,而是近乎透明的颜色,看上去十分诡异,却同时有一种魔魅一般的美感。
    它的背部、对应着拜伦记忆中艾泽那后背靠近腰侧的地方,属于冥神眷属标志的图腾正静静地伏在其上,与人类形态时黑色的藤蔓状图腾迥然相反,面前黑玉般的身体上,那个图腾的色泽是亮眼的银,仔细看去还能发现那抹银光竟然是流动形态的,时不时还在光照之下有细碎却亮眼的银色流光闪动。
    作为一只恶名昭著的王级魔物,它美得太过于惊心动魄了。
    可是如果把面前的这只诡谲而又美丽的生物和艾泽联系在一起的话,拜伦倒是觉得这两者之间的联系毫无违和感。
    拜伦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潜意识中已经隐隐有将传说中凶残的冥蛛和面前的艾泽两者相剥离开的念头,这种明明是非常荒谬的想法,却偏偏令他对这个想法产生了执拗的认同感。
    这种认同感甚至毫无理由。
    感觉到来自肩上那只小蜘蛛越发奇怪的视线,拜伦知道他不能继续这么站着不动,还目光灼灼地盯着人家的老大看下去了。
    为了不至于吓到家里的几个仆人,拜伦伸出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柔动作托起了睡姿怪异的黑蜘蛛,小心翼翼地又一次将它藏匿在自己的斗篷里,这才转身进了屋子。
    清晨归来的王子殿下并没有在门口和前来迎接的管家和女仆纠结太久,同样一夜没有合过眼的拜伦只是随便交代了两句让没有急事上午就不要打扰他之后,匆匆回了房间。
    艾泽变成了蜘蛛,也就意味着他不可能把艾泽放回原本安置这家伙的房间,于是该让这家伙在哪儿继续这么睡下去成了拜伦回到房间以后头疼的第一个问题。
    王子殿下的房间里并没有适合安置一只蜘蛛的地方,在托着呼呼大睡的、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的艾泽,拜伦在无奈地环视自己房间一周之后,妥协地叹了口气。
    他把艾泽放到了他床上枕头边空出的位置上,然后把再次占据他肩膀的白色小蜘蛛也一指头扫了下去,示意它跟它老大睡一块儿去。
    墨涅对这个安排没什么意见,它也是一夜没睡还被光元素从头禁锢到尾,休息对它而言是最好的选择――就是和老大睡在一起什么的……没想到这个人类剑士还是挺上路的嘛!
    小蜘蛛缩起八条腿在自家老大身边呆了下来,看着它蛛生中最尊敬最崇拜的对象,整个蛛幸福得直冒粉泡泡。
    拜伦才不管它怎么想,安顿好了一大一小两只蜘蛛之后,他转身进了浴室――即使是秋季,在外面呆了整整一夜还进王城地牢转了一圈,生性好洁的王子殿下必须洗个澡才肯睡觉。
    直到他折腾完这一切之后睡上床时,枕头边上的两只蜘蛛已经睡得只剩呼吸声了。
    其中黑色的那只在他洗澡期间又变成了毫无形象的睡姿,拜伦多看了它两眼,想起在山岳之城阿格拉的旅店内以及坐船在同一舱室时看到的艾泽那同样乱七八糟的睡相,情不自禁地一勾嘴角,露出了一个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愉悦笑容。
    一人俩蜘蛛就这么把美好的上午给睡过去了。
    艾泽作为最先睡着的一个,也最先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自己喜欢的人那赏心悦目的睡颜展现在自己面前。
    没有全部拉好、露了一条缝隙的窗帘之间有一线阳光钻进房间里,借着那一点阳光,艾泽看见拜伦无防备的睡颜在背着光的状态下显得格外安静放松,这在刚醒来的艾泽眼里无疑是一种无声却巨大的视觉冲击。
    彼时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艾泽在迷蒙之间,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
    老子想亲上去。
    ☆、34
    034果体
    拜伦的私邸里,属于王子殿下的卧房之中,此刻俨然是一股审讯的气氛。
    因为是在卧房里,缺少了像书桌啊各种大摞文件等等之类用来装x的道具,所以作为唯一的主审官,拜伦整个人的状态根本都算不上严谨,他此刻正坐在被他拖拽到床边放着的椅子上,神色淡淡,视线微微下垂,定格在他的床沿上。
    被这种看不出是喜是怒的目光盯着看的艾泽觉得不是一般的别扭,要说起来吧,这本该是一场非常严肃的审讯会,就是卧房内这种严肃的氛围却因为被审讯犯人的形态而大打折扣――作为一只首次经历从人形变回蛛形的穿越者,艾泽到现在还是没有研究出来到底自己该怎么才能像他身边的墨涅一样正常顺当地坐下来。
    是说……在拜伦的眼皮底下以这种瘫着的姿态来进行谈话也实在是太滑稽了。
    想起中午醒来之后,他差点就以蜘蛛形态去对拜伦偷袭来一发却没想到被自己的脚绊住摔在人家脸上还把人家吵醒的事情,艾泽就觉得他尴尬得快要窒息了。
    倒是拜伦貌似并没有发现他一开始的企图,在被他弄醒之后也没再继续入睡,而是穿好了衣服,把艾泽往被子里一裹藏好,随后就去开门吩咐管家把饭送上来。
    因为自家小弟老早就知道他是不会肯吃它带回来的食物,所以在行踪完全曝光之后,它干脆大大方方地从半开的窗口溜出去觅食了。是以,艾泽的午餐是和拜伦一起吃的――王子殿下难得屏退了想要伺候主人用餐的仆从们,坚持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的行为虽然有些怪,但并没有引起下仆们太大的注意。
    艾泽今天的午饭是拜伦给他剥好的一颗水煮蛋的蛋黄,除此之外,他还分走了王子殿下的小半杯红茶――拜伦把红茶倒在了空盘子里给他,对艾泽来说,幸运的是虽然他控制八条腿还不太习惯,但是用嘴吃饭什么的简直小case。
    身边又有偶像的陪伴,蛋黄又嫩又香,红茶也是香喷喷热乎乎的,一顿饭吃得不要太舒爽哦。
    一起解决掉午饭以后,拜伦又把它藏起来,让仆从们把餐具撤走。在他逮住了觅食归来的小蜘蛛墨涅之后,这场审讯会就开始了。
    主犯是艾泽,从犯是墨涅。
    “……说说吧,”拜伦在坐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开口:“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艾泽只要是对上这个人都是不愿意说谎的,于是把怎么卖匕首卖到地牢里去的,又是怎么会变成眼下这幅模样的过程全部说了一遍。
    其实艾泽在人前的经历拜伦基本都是知道的,实际上艾泽会被关到牢里这事情有相当一部分原因还是他顺水推舟暗中促成的,拜伦关心的部分实际上只有艾泽变成蜘蛛形态的动机――“你说是因为羡慕墨涅可以随意变换大小,并且在地牢里能够来去自如,所以在心里想着‘如果能变成蜘蛛就好了’,形态就随着想法改变了?”
    艾泽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心理活动,和拜伦说的其实差不多是一回事,就点了点头:“嗯,当时就是想着……如果我能像墨涅一样的话就可以不费任何功夫的逃出去了。”
    听艾泽说得诚实坦然,拜伦倒是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那你想过跑了之后要是被守卫发现你不见了,向整个帝国发通缉令抓你怎么办?”
    艾泽变了蜘蛛就乱成一团,哪里能那么冷静地分析这些事情,被拜伦这么一提醒之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轻轻地“啊”了一声之后就尴尬地闭了嘴。说什么通缉不通缉的,如果不是因为拜伦,他能去的地方多得是,身为冥蛛的这个金手指各种酷炫,难道还怕被人类通缉么。可是当着拜伦的面他可不能说漏嘴,拜伦和他不一样,拜伦是活在一本书里的角色,这种话要是一旦说出来,不是他被当成蛇精病就是听到的人会三观俱毁。
    艾泽身为堂堂大男子汉,受的教育从来都是自己闯祸自己收拾,怎么也不可能说得出要求拜伦帮他的话,因为心里的真实想法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说出口的,想来想去,他只好有些不甘地小声嘟囔了一句:“……横竖那个叫莱拉的扣在我头上的罪名也是假的……”他把头撇到一边去:“那么多人都看到了,是个人都知道那个小偷的罪名扣得荒唐。”
    这话倒是不假,拜伦看了看把脑袋偏向一边满身都透着“我在闹别扭”这一讯息的艾泽,不觉有些好笑。
    这家伙还不知道自己被捕入狱没有经过司法流程,就这么一个小偷就算是不见了,也不可能大肆声张到处再去缉捕――只不过,趁着这个机会吓一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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