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少儿点点头,“诸邑公主,没听说过?”
“你……当真是公主?”
史孝通的腿有点抖。
“我不是,难道你是啊?”
达兰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草民史孝通,参见公主殿下!”
史孝通说着就要跪下磕头,达兰赶紧躲到卓少儿身后,“你可千万别让他跪我!”
卓少儿似笑非笑道, “你听见了吗?公主不许你跪!”
史孝通已经弯下去的膝盖又站直了。
“草民冒犯公主千岁,罪该万死!”
躲在房中的刘据低声道,“良娣,该你出场了,别把老爷子吓出病来。”
史良娣得意地整理一下发髻,施施然走出去。
“爹,您怎么敢让公主侍候您呢?”
史良娣故意板起脸来问道。
史孝通低着头不停地赔罪, “草民不知, 草民不知啊!”
“行啦爹!”史良娣来到他身边低声道,“她是公主不假,很快就是咱们家的人了。”
史孝通一愣,“当真?”
达兰哼道,“我还没答应呢!”
史孝通两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到地上……
……
在随后的几天里,史孝通躲在书房里不出来,连达兰的面都不敢见。
在甘泉宫当值的史俭很快得到消息,向刘彻告过假之后,马不停蹄地赶回长安城。
他前脚刚迈进太子府,后脚就跑到达兰那里去了。
两人躲在房间里说了好一会儿话,史俭才在达兰的催促下磨磨蹭蹭地到书房来见老爹史孝通。
不出意外,两人之间的互道问候没超过三句话,便爆发了激烈的言语冲突。
“逆子!不告而别,私自攀附权贵,这是我史家的家训吗?”
“怎么叫不告而别了?我留书信了呀!什么叫攀附权贵?我姐夫是太子,我不攀附他也是权贵!”
“你……你若有你哥哥一半品行, 我便可多寿十年!”
“哥哥是比我强,可是他不在了呀!”
“跪下!”
“不跪!”
“你敢?!”
“又不是在家里,你无权动用家法!”
“你……”
……
眼见两人越吵越凶,刘据皱眉道,“他是偷跑出来的?”
史良娣也摇头,“臣妾也不知啊。”
“你……要不要去劝劝?”
史良娣还是摇头,“让他们吵吧,吵累了就不吵了。”
果然,父子俩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没过多久就偃旗息鼓了。
没动静了?
史良娣心里也有点没底,犹豫半晌道,“夫君,要不……你去看看?”
刘据也怕两人弄出点什么事来,悄然来到书房一侧,稍一侧目,赫然发现史孝通半躺在木橔上,史俭单膝跪地,正在给他捶腿。
这个画风……变得有点太快了吧?
“儿呀,你与公主之事可是当真的吗?”
“爹,达兰还不是公主的时候,孩儿就喜欢她了。”
“儿呀,听爹一句话, 这样的女子你管不住,难道要象为父我一样,整日被你娘管着吗?”
“我觉得娘对爹挺好的啊!”
“你懂个屁!”
史孝通踢了他一脚,把另一条腿换上来。
……
刘据悄然退回,附在史良娣耳边轻声笑道,“这两父子……还真是一对活宝!”
史良娣不信,悄悄地凑过去看了一眼,返回后失落到,“他从来没有那样与我讲过话!”
……
第二日早起,史俭带着达兰来到书房,恭恭敬敬地给史孝通连鞠三躬,史孝通仍然板着脸,但终究还是接过达兰敬的茶,抿了一口道,“无论你以前或现在是什么身份,入得我史家,便是史家之人。”
达兰低头不语,算是默认了。
刘据和史良娣都没想到这件事如此顺利,正想问问史老头儿缘由时,史孝通来找他们了。
“您要走?”
史良娣大吃一惊,到长安城前后加在一起也不超过五天,怎么就要走了呢?
刘据道,“岳丈莫急,待我禀明父皇后,您与父皇见一见再走不迟。”
可史孝通多一天都不想留,说什么都要走,无奈之下只得依他。
来的时候有人保护,回去的时候怎么办呢?史俭身上有皇命离不开,达兰是公主也不能走,刘据只得把在府上护院的赵小小叫过来,让他带上一百名卫队士兵,护送史孝通回鲁国去。
史孝通也不推辞,简单收了一下之后就上路了。
从长安到鲁国,至少也有几百里之遥,沿途并不太平,常有匪盗出没,这也是他来时为什么一直迟迟不动身的主要原因。
刘据知道,史孝通是看明白了请他来的意图,既然他都答应达兰和儿子的婚事了,就再没有留下去的必要。
临行时,刘据特意修书,加盖太子印信后交给赵小小,叮嘱他沿途只走官道,歇息也只到官驿中去,如果遇到为难之处,可以持此书见官,请求帮助。
一切安排妥当,把这位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岳丈大人送上归程,他返回太子宫中,开始筹备另外一件事。
给司马迁提亲!
自从上次提过这件事之后,他一直忙于处理各种杂务,这么多天过去了,司马迁虽然没有催他,可一直不到博望苑来,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特意让田千秋找到张安世,通知司马迁择日到李府拜访。
司马迁自然喜出望外,早早地来到博望苑和众人汇合,刘据带上蜀锦和茶叶以及织绣陶器,装了满满一车,一路向李府走去。
第一次做媒,而且还是给大名鼎鼎的太史令司马迁做媒,他不能不慎之又慎。
李府高大的门庭似乎向世人彰显着它不凡的家族经历。
在景帝和武帝时期,尤其是武帝时,李家可以说举家为国,满门忠烈。
李广之后,他的儿子李敢,李当户,李椒相继离世,后代之中的第一辈人一个都不在了,剩下的孙辈之中只有李当户之子李陵,李敢之子李禹和女儿李茵平,人丁堪忧。
李倩娘则是李当户在做代郡太守时收的遗孤。
望着府门前那块巨大的入箭石,刘据静立了许久。
李广的丰功伟绩无须赘述,但是他的运气也象这块石头一样,一箭可入石,有意为之却不可得了。
“什么人?”一个浓眉大眼,面皮白静的俊俏少年从门缝中探出头来。
司马迁忙道,“小禹,是我!太子殿下驾到,快去叫人迎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