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天见到陆斯恩,艾尼瓦尔的心情算不上好,他靠在柯拉瑞的身体上看着推门进来的陆斯恩:“听说卡蜜拉去了你的生日宴会,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陆斯恩听到卡蜜拉这个名字便开始厌烦,一个所谓门当户对的未婚妻,但实际上俩人互相看不上眼,卡蜜拉厌恶他浪荡公子的作风,陆斯恩厌恶她整天的抛头露面不加遮掩的野心。陆斯恩在加索待了叁年便是为了逃避这场婚事,但是如今这桩婚事已经再次被提上了日程,他也不得不从加索回到帝都。对于卡蜜拉的到来,他也是意料之外,根据他对卡蜜拉的了解,一定是有利可图,她才会纡尊降贵。他无比厌恶这种被人利用的感觉,所以更加抗拒这桩婚事。
陆斯恩皱了皱眉头:“别提那个扫兴的女人。”他走到床前,揽过柯拉瑞的肩膀吻了上去。
直到做完,他才想起柯拉瑞曾要做的灰草糕,他趁艾尼瓦尔去洗澡的时候拍了拍柯拉瑞的脸:“你做了灰草糕吗?”
柯拉瑞的身体无比疲惫,她强打起精神:“在柜子里。”她看到陆斯恩就要起身去拿,一把拉住他,轻声道:“请您等一会好吗?”
艾尼瓦尔因为有事,洗完澡便离开了,在他离开之后,陆斯恩才兴致勃勃地打开柜子,拿出了用油纸仔细包裹的糕点,一块青色的看起来很是软糯的糕点,他用手轻轻一扯,便拽下来一块,闻起来有一股灰草特有的涩味,他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怎么这么苦?”
柯拉瑞坐起来,看着那块灰草糕,仿佛陷入了某段回忆:“我们那里没有糖,灰草糕是不加糖的。”
陆斯恩兴致缺缺的把剩下的糕点放到一边,他对这东西的期待这么高,没想到味道如此之差。不过能用来做药的东西能有多好吃呢?他又看向柯拉瑞,搂住她的肩膀再次亲吻了上去。
柯拉瑞再次走进那栋残破的房子里,最深处原本躺着血迹斑斑的人已经能够坐起来,他靠着墙边,眼睛落在布满灰尘、残破的窗沿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柯拉瑞把灰草糕放在他身边,就要离开的时候,听见那个人第一次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柯拉瑞回头,注视着那头金色的头发:“柯尔。”
他黑色的瞳孔里只剩下那双绿色的眼睛:“我不是加索人。”
柯拉瑞索性坐到他身旁,也看向被腐蚀的木窗:“我哥哥也是黑色的眼睛,金色的头发。”
他们之间沉默了很久,只是这样安静的坐着,直到天色再一次暗下来,那个黑色眼睛的男人才开口:“海曼。”
柯拉瑞看向他。
男人又重复了一遍:“海曼,我的名字。”
柯拉瑞再去那间破旧房子,什么都消失了,仿佛一切只是她做的一个梦。连那只野狗也随着他的主人一起离开。柯拉瑞在门口的台阶上坐到天黑才离开。
她的生活再次回归与一潭死水,难起半分波澜。
玛佩尔看完柯拉瑞寄来的信后,热泪盈眶,柯拉瑞在信里用笨拙的语法告诉她,自己已经和拜尔德到了斯佩尔,一切都很好。玛佩尔彻底放下心来,抱住了交给她书信的毕夏普:“谢谢你,毕夏普。”
艾尼瓦尔放心的带着柯拉瑞重新回了第二十五区,和他一起的还有刚成婚的陆斯恩,他几乎是结婚后立刻以非一般的速度拉着这俩人离开帝都。听说卡蜜拉对此乐见其成,毕竟她需要的只是“陆斯恩夫人”这个称呼,而不是陆斯恩这个丈夫。
柯拉瑞到埃叙里公墓的那天,天气很好。这种专门埋葬加索人的坟场并没有多少人会前来扫墓。克莱拉的坟墓和附近其他的坟墓除了名字不同并没有什么区别。柯拉瑞坐在地上,靠在墓碑上,她以为她会流泪,但更深的悲哀已经将这份悲伤磨平。
克莱拉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不应该活下来。”再前一句是:“请告诉柯拉瑞,对不起。”她知道第一块被抛出的石头是为了救她,她知道柯拉瑞那么想和她一起活下来,她们曾在雪夜里蜷缩着依靠彼此的体温度过寒冷,她们曾一起因为手工不熟练被关紧闭,她们在日复一日无望的煎熬中鼓励彼此。但最后她选择了放弃。
柯拉瑞站起来,摘下墓碑边长出的一朵黄色的小花,轻轻放进自己的口袋,她擦干净她的名字,轻声说:“克莱拉,没关系,你好好睡,我会……我一定会……”她闭上眼睛,最后的话随着眼泪一起消失在黑色的墓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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