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锋拿了军卒送来的银子正要出门,秦正业当即嬉皮笑脸迎了上来。
“锋子,那军卒怎要给你银子?你要做什么去?叔这几天也没什么事儿干,有何需叔帮忙的尽管说。”
让秦正业帮忙也就意味着将来要把硫磺皂赚的钱分出一杯来羹给他,他好不容易才寻到个赚钱的路子,傻子才会找他帮忙。
“不麻烦叔了,没多大点事儿侄儿自己去就行了。”秦锋笑着拒绝。
有这三十两在,他自己足可以把硫磺皂的摊子支棱起来了。
不等秦正业回应,秦刘氏把手中糕点一口塞进嘴里,在衣服上反复擦了擦手,一边往秦锋跟前走,一边道;“都是一家人说啥麻烦不麻烦的,你叔一贯疼你,你爹不在了,你叔怎么着都应帮衬你些,苦点累点都不怕。”
呸,说得好听。
理应帮衬,那几年怎没见他们帮衬过,看他要飞黄腾达了却来帮衬了,到底是帮衬还是沾他光的谁也骗不了谁。
“那是肯定的,给侄子帮忙还能怕苦怕累吗?”秦正业当即附和。
他若真不怕苦不怕累,也就不必非要假惺惺搞帮衬他这一套了。
“叔,婶,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若需要叔时我当然不会客气,只是事涉权戚我必须得保证万无一失时才能假手给叔,不管不顾就交给叔,万一出个差池什么的那不是害了叔吗?”
既有一飞冲天的白日梦,又有前怕狼后怕虎的顾虑,此乃普通人的共性。
秦锋挑不出瑕疵的理由,让秦正业和秦刘氏当即偃旗息鼓。
他们是想攀龙附凤,却也不敢冒险,尤其是在秦正业才因冒险险些丢了性命的前提下。
“你这孩子太仁义了,其实没必要这么挂念着叔的,那行,叔就不去了,免得帮了你倒忙,有叔能帮忙之处可一定要说啊。”
是帮忙,也是沾光。
“没问题,叔。”
答应是答应了,还不兴没有吗?
从家里出来后,秦锋第一时间便进了城。
产硫磺皂需用到纯碱,而纯碱的提纯需在盐碱地建个窑烧碱蒿得到。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寻个匠人先把窑建起来。
当下的匠人分行坐和轮班两种,行坐匠从民间征集,隶属工部,专供皇家生产,只是建个窑,是个匠人都能做,也没必要去托关系找人情。
若不找行坐匠,那只剩下轮班匠了。
而轮班匠中,如铁匠,制瓷匠,丝织匠,这些能源源不断产出产品的匠人要么是自己单干,要么就是给东家打工,只要愿干是不用担心没活儿干的。
而诸如泥瓦匠之类的这些就不同了,因他们所造房子之类属耐用之物,并不会有人长期雇佣,大多数时候还得靠他们自己找活干。
钟楼下面就是他们的聚集之处,每日一早早早的就得等候于此,殷盼着有雇主能把他们领走。
进了城后,秦锋直奔钟楼而去。
刚一到钟楼,一身高体大的汉子当即便嗖的一下窜了过来。
“小东家可是要寻人干活的?某什么活都能干,保证给小东家干的明明白白的。”
还什么活儿都能干,口气倒不小。
还不等秦锋说话,随之又有几人拥了过来。
“小东家要干什么活?”
这才像是正常找活儿。
秦锋回道:“我想建个窑,另外再简单搭个房子。”
产硫磺皂也非一夕一朝就能完成,每天往返家里太耽搁事,直接弄个房子,便不用每天都回去了。
“窑?”有人反问。
既要干活,总得搞清干的是什么。
秦锋也没办法具体解释,只道:“就是类似烧瓷那种。”
干什么说清楚了,几个工匠当即抢着毛遂自荐。
“某可以,某前些年被朝廷征召时还建过官窑。”
轮班工匠每三年需进京服役三个月,不仅没有酬劳,还需自备进京盘缠。
“某也行,某建过民窑。”
“某也能,某跟着某爹当小工的时候官窑,民窑都建过。”
不过就是个烧碱蒿的窑,不需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有些经验不至于无从下手就行。
“行,那你们几个都跟我走吧,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务必要尽快完成,每人六十文。”
三个匠人配合,三天差不多就能完成,每天二十文不算少了。
“谢小东家,谢小东家...”三个匠人欣喜道谢。
瞧秦锋出手如此大方,剩下匠人自告奋勇更甚。
“某给不少大户人家建过园林,某能行。”
“就你给大户人家建过园林,某还建过呢,某也行。”
十几个匠人吵吵嚷嚷的,吵的人头疼。
他要建这房子更没什么技术含量,是个人都能做了,要什么给大户人家建园林的经验。
“都禁声。”
秦锋不经意一抬头,最先跑到他跟前找活儿干的那汉子竟是越过这群自告奋勇的工匠往外挤去。
之前这人找活儿的时候挺不是挺积极的吗?现在怎往外钻了。
“喂...你不干了吗?”
秦锋呼喊,那汉子还没扭身,拥在他身边的匠人却是抢先出了言。
“他不过是个农户,哪干得了小东家的活儿。”
农户怎混进一群匠人中找活儿干了?
“对,没错,他哪干得了小东家的活儿。”
一众工匠七嘴八舌的先后贬低着那汉子,仿佛不用那汉子就能把他们全都用了似的。
他们毛遂自荐给自己寻活儿干这没问题,但倘若这个毛遂自荐是以贬低别人为前提,这可就有些不厚道了吧?
秦锋没理那些工匠,只道:“你干得了吗?”
汉子许是没想到秦锋在明知他乃农户的情况还会用他,有些诧异,稍稍发愣后才道:“能能能,能干,能干,某是没给大户人家建过园林,但却是也帮不少乡邻造过房子。”
不过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这就足够了。
“行,那你跟我走吧。”
秦锋拍板,眼见无法更改,众工匠才纷纷散去。
之后,秦锋便领着几个匠人买了建窑和房子的原料,才一块往钟山附近秦家的那块盐碱地而去。
到了地方,秦锋指了指范围,道:“就这么大的地方,你们把窑和房子建了就行,暂时也不用太大。”
先弄个小的尝试一下,等确定能产出来了再扩大规模也不迟。
“小东家,这地庄稼都不长,建了窑能干啥?”农户出身的那汉子问道。
走了一路,秦锋已知他叫王金虎。
“正因不长粮食,我这不琢磨着能否做些别的,也是瞎折腾着试。”
这乃商业机密,怎会轻易示人。
“怎么?你有想法?”秦锋询问。
“某家的地就在这里,年年长不出粮食,某也因此荒了地出去找零活干的。”
原来如此啊,怪不得一个农户非混在一群匠人中呢。
“小东家,这地你若要买就买了去吧,卖出去好歹还能拿些钱,闲置在这里也是荒着。”
买是肯定的,不过并不是现在。
毕竟,他现有的三十两还是与朱高煦借的,哪有钱再去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