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的大火已经开始蔓延起来了,虽然还没有真正达到一个规模,可是按照这个速度。
钟繇觉得最多一炷香的时间,恐怕就会蔓延到整个未央宫。
再之后....后果不堪设想!
而刚刚刘峰的那句话,更是让钟繇清楚的明白了这突如其来的大火是怎么回事!
“刘峰,你竟然敢火烧未央宫,你好大的胆子!”
钟繇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仪态了,脸皮也算是彻底撕破了。
他也就真的不顾及什么了。
“刘峰,你这胆大包天的狂妄之徒!”
“你这小子,就不怕朝廷怪罪,万民唾弃不成么?”
面对钟繇的怒吼和先下手为强,刘峰没有和他争论,就是让所有人一起大吼。
“钟元常夜袭未央宫,引动大火焚毁长安,钟家列祖列宗九泉之下若是有灵,还请惩罚此等狂妄子孙!”
“钟元常夜袭未央宫,意图挑动大战,引动大火....”
“钟繇...”
“够了!”钟繇终于还是怒了,看着面前这群死战不退,片刻之间还不能斩杀赶紧的敌人,在听听那没完没了的胡言乱语。
钟繇只能选择打断双方的这种僵持。
“钟使君!”此时刘峰的声音再次传来,“这场大火最多一炷香就会蔓延到整个未央宫,再过半个时辰就一定会波及整个长安!
这些事情不用小子多说什么了,钟老头你自己考虑清楚。
是现在和小子一同灭火,还是说....让你钟家和这长安一同化为灰烬!”
刘峰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入了钟繇的耳中,也让钟繇的心头怒火升腾而起。
“使君,那小子太过于猖狂了,且在给我等一时半刻的时间,我等定然能够将这家伙的脑袋拿回来送与使君!”
钟繇身边校尉也听到了刘峰的猖狂,此时已经是忍不住的想要冲过去和那刘峰决一死战了。
不过他的所有激情都被钟繇的一盆凉水给浇灭了。
“猖狂,你若是有他这份儿本事,你比他还要猖狂!”钟繇一脸的阴沉,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偏殿还有那远处越来越旺盛的火光,最后还是没敢赌上一把。
“去救火...”
“使君...”
“去救火!”钟繇一声怒吼,“调城墙上面的守卫军回来,救火!”
“....”身边校尉听到这句话更是被吓得双眼瞪大,甚至觉得自己刚刚是不是产生了什么幻觉一般,“使君不可,那刘玄德此时正在攻打长安。
若是我等此时将这城墙上的守军调回来,那么...”
“那么什么?”钟繇眼神之中带着凶狠,让校尉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你以为现在不去调拨守军这长安就守得住?
刘峰这个畜生....活畜生....活畜生!”
怒火充满胸膛的钟繇朝着那漆黑的偏殿不断怒骂,不过却也不敢再有丝毫耽误。
拉过身边的校尉和亲随,直接给他们下了命令。
“去救火,现在不惜一切代价去救火!
告诉城墙上的守军,若是刘玄德进城就让他进来,他现在一定也会优先救火的!
现在,全力以赴先救火!”
在钟繇的怒吼之下,众多士卒虽然不愿却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而在这些士卒离开之后,刘峰也让薛州带人兵分两路,一路引刘备段煨入城灭火,安抚保护百姓。
另一路告诉那游楚,停止继续纵火的动作,以免火势真的失控。
等这些都安排妥当之后,刘峰也将那沸水再次泡上一壶热茶,请那一脸阴沉的钟繇进来和他叙叙旧。
略微显得有些昏暗的偏殿之中,刘峰,唐氏还有钟繇三人呈品字形对坐,每一个人都没有先说话,每一个人都有着诸多心事,却一直压制着自己的火气。
“茶都凉了,你们是喝下去...还是泼我脸上,决定好了么?”最后还得是刘峰不要脸,直接打破了僵持,也换来了钟繇的怒斥。
“刘峰,你自己想死,你何苦要拉上这长安城的数万百姓!
枉费那刘玄德自命仁义,竟然有你这种畜生不如的儿子,真是....真是....混账!”
看着被气得话都快要不会说的钟繇,刘峰无奈的擦了擦自己的唇边,摸了摸那坚硬的胡茬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钟老头,你这老脸是真不打算要了是么?
你自己听听刚刚说的话,你就不觉得脸疼么...”
“老夫有什么脸疼的,难不成不是你这枉顾人命的小子应该羞愧么!”
“....我说钟元常,你是非要听点恶心的是么?”刘峰看着钟繇这般模样也是把自己面前的茶盏往地上一甩,什么脸面仪态也不要了。
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直接火力全开。
“从徐州出来这么多年了,我感觉自己脾气已经够好了,今儿你这老不死的还在这里给我得寸进尺了是么!
你要是张口闭口我和那刘玄德的关系,那咱们就撕破了脸敞开了说。
怎么,到我这里就是他仁义我无耻,我不配为人子。
等到了你们那里,这些年这里屠城那里灭户的就权当没发生是么!
钟元常,说你们一句不要脸那都是看得起你了,一群活畜生不说当年屠杀徐州的事情。
当年兖州怎么丢得你们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人家好歹是帮着曹孟德打开了兖州大门,就是喝大了说上几句他曹孟德是阉宦之后,这就把人家边家一族都给杀了?
那按照他曹孟德这个狗屁逻辑,这些年你们也没少背地里骂我家那个是卖草鞋的啊!
贩夫走卒之辈,你们敢说自己喝多了之后没说过?
怎么,那他在豫州的时候屠了你们颍川是不是也合情合理?
他曹孟德当年靠着宦官和曹嵩这巨贪之后的身份,一边扯着嗓子骂街,一边升迁不断。
这当真是又要当婊子又要好名声,这怎么混起来了还不让人说了!
他要是不愿意让说,他当年倒是别干啊!”
“刘峰,你少在这里扯东扯西的。”钟繇看着刘峰越骂越难听也是脸色一红,赶紧截断了他的这些废话,“说今日长安大火呢,你扯当年兖州旧事作甚!
再说了,当年兖州之事的时候,老夫....老夫还在关中保护陛下,并不知晓!”
“....”刘峰看着这一幕都忍不住给钟繇鼓掌叫好了,“钟繇,你要是这么说,那小子可就真不客气了。
今日这火的确是小子放的,但是小子是为了这天下大义!
只有让这天下尽快统一,才能够让更多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今日就算是烧死了这长安城数万,乃至十数万的百姓,也不过是他们为了天下做了贡献!”
“无耻!”
“跟你们学的!”
钟繇拍了桌子,刘峰也瞪了眼睛怼了回去。
“你....”
“你什么你!”刘峰冷哼一声,压根不给钟繇说话的机会,“你敢说当初徐州屠城之后,你们这群混账东西不是这么说的?
屠城是为了天下,你们三伐徐州屠了徐州足足三次!
若是说第三次有某家的原因,那第一次和第二次呢?
也是某家托梦让你们屠杀的?
你们当年屠城乃至屠杀一州的时候就是为了天下,现在我就放一把火烧了长安,这就不能是为了天下了?
你们那曹孟德当年屠徐州的时候,实力地位恐怕还不如现在我们家那位呢。
怎么,差哪儿了!
就差你们这厚脸皮了是么!”
“你....”钟繇被刘峰说得满脸通红,“你强词夺理!”
“哼!”刘峰仍然是一声冷哼,他还真的就是强词夺理,但禁不住他曹孟德没理的地方更多。
在屠城和残害百姓这一块,别说钟繇了,就算是他曹孟德自己来了也洗不干净了,最后唯一的办法就是往天下大义上引了。
这是曹孟德麾下的那票名士给他想出来的弥补办法,虽然曹孟德自己并不屑于这么做。
但是为了心中的那份儿梦想,他还是默许了此事。
但...刘峰这个不要脸的,不但不说自己是君子,还抢占道德制高点,这一下子就让钟繇真的很难受了。
而刘峰的话到现在还远远没有结束。
“至于说虚伪,钟老儿,你以为你能够真实到哪里去啊!
你明明知道,小子的这颗脑袋就在你的面前,你明明知道,只要你杀了小子外面那位就彻底断了一条臂膀。
日后的许多计划都在小子的身上,无论是汉中巴蜀,还是雍凉三辅,甚至是北上并州,兵出塞外。
这些计划现在都离不开我!
钟繇....你明明知道,只要你杀了我,便可以让这些计划都成为一个泡影。
然后让曹孟德有更多的时间,让这一切意外都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为什么你放弃了!”
看着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睛,钟繇嘴巴里面那句“为了长安的百姓”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怎么,钟使君不敢说了?”刘峰咧嘴笑了起来,“是不敢说,还是不想说....
钟使君,你不是为了口中那长安的数万百姓,十数万百姓,不是为了什么三辅雍凉的安稳。
甚至你都不是为了大义!
是因为你知道,我今日敢放这一把火就是因为我借助弘农王妃这件事情在未央宫布满了引火之物。
加上这野草横生,更是让火势一旦出现就绝难控制!
整个长安都是依托未央宫扩建的,这长安的一切都离不开未央宫的周围,如果这一把灰让未央宫变成了火海。
那么这长安定然会成为一座烈焰之城。
一旦那个样子,守城的士卒也定然没有办法再继续守城,城中百姓发生动乱也一定是避免不了的。
这些事情都代表着...你钟元常完了!
你就算是浑身上下全都是嘴,也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为了说什么。
大战在即,大汉故都长安焚毁,未央宫化为灰烬。
就算是你能够将这件事情的屎盆子全都扣在我等的身上又如何?
你仍然改变不了一个无能的评价,你仍然改变不了你的仕途之路就此断送!”
刘峰说完这些之后还拱起了身子,似乎想要看看钟繇如今是一个什么脸色。
不过黑暗之中,这却是没能做到。
不过不要紧,他的话还没说完...
“长社钟家,名门高户啊!
可是你们自己的苦只有你们自己知道,从当年的钟皓开始,虽然是我大汉名士,有高行。
但是党锢之下却是失去了仕途!
之后钟家便彻底没落了下去,你父亲钟迪官至颍川郡主簿,后因党锢而不仕。
你叔父钟敷也因党锢而不仕。
还有曾经资助过你读书的叔父钟瑜,另一名照顾过你的从父钟觐都是有着赫赫威名。
但是却都是没能走入仕途之中。
尤其是你的从夫钟觐,好学慕古,有退让之风,与李膺齐名。
也曾经被州府征辟,但刚刚拒绝就不幸病故,断送了大好的前程。
三代人了...甚至是四代人了!
好不容易才出现了你这么一个生机来,你就是长社钟家的未来,你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你钟元常如果再不能带着钟家走出这个泥潭,那么接下来的这乱世之中就和你长社钟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是你们钟家唯一的机会,所以你才明知道杀了我有多么重要。
但是你都只能为了家族的未来,从而选择放弃!
你不敢让这把火波及到长安这座城,就如同你不敢拉着钟家的未来给曹孟德铺路一样。
你不够决绝....或许这就是为什么郭嘉戏志才明明才华未必在你们之上,却被曹孟德如此信任的原因。
因为他们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压在了曹孟德的身上。
而你,不行...
钟元常,你还有脸说我虚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