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乱神 作者:禾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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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长荧笑道:“有什么事急着要我去做吗?”
陆青持静静盯了他许久,展颜一笑:“没什么,可能是我搞错了。”
陆长荧看着玉碗碎雪缓缓舒展开了洁白柔嫩的花瓣,叹道:“最近老爷子大寿,你里里外外都要主持,事情太多,搞错也是情理之中的。”
陆青持笑道:“但愿是我搞错了,否则后悔的只怕是你了。”
陆长荧喝了一口酒,看着自己的手,道:“我还想不到有什么事会让我后悔。”
陆青持含笑看着他,一直看到自己都觉得无聊了,方道:“……罢了,看来我同自己打的另一个赌也要输,不止一朵花,这盆玉碗碎雪,全是你的了。”
酒到酣处时,玉碗碎雪也已开谢。陆青持有点犯困,被婢女服侍着前去洗漱更衣,陆长荧简单地吩咐了她几句今日少主要穿哪件衣衫,小睡一会儿后要立即去何处办事,听她一一应了,扶着陆青持出了花房,一直到再也见不到两人人影,陆长荧怀雪出鞘,素来极为稳定的手指竟然有些微的发颤。
距离那只柜子入水已过了将近三个时辰。
他在柜子入水之时便已用沙石土壤的操控之法将其包裹起来不再透水,但是,那柜子中的空气只够一人呼吸不到一个时辰。
河水之畔极为寂静,静得他能听到自己忽然之间变得急促的呼吸声。被施以隔绝声息之法的客栈中,所有人都不会听到自己房间外的任何响动,如今想必都仍在熟睡。弯月已渐隐,东方现出了鱼肚白,陆长荧轻颤着手指,拨去了覆在柜子之上的沙石土壳,从未为任何人担惊受怕过的心在手搭上柜子门把的时候忽然狂烈地跳动,几乎要跳出胸腔,让他慌地简直不敢打开这道早已破损的木门。
他甚至都不敢承认,他害怕打开之后,看到的是辛晚的尸体。
他能感觉到柜子中的人毫无灵力只是个凡人,陆青持自然也能感觉到。青持没有别的依凭,只能用这种方法试探他,他却不需要试探,因为有一种奇怪的感应,让他从心底便毫无怀疑,隔着一道木板,里面的就是那个人。
他心知已经再也拖延不得,按着自己的胸口,一咬牙,打开了柜门。
外部的水立时尽数涌进柜中,辛晚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倚在木柜壁旁,右手流着血,上举握着什么东西,整个人都虚脱得站不稳,却又因四面木板的桎梏而强行站立在那里。
陆长荧顾不得其他,一把将他从木柜中抱出,浮上水面,轻轻拍他的脸。
辛晚咳嗽了一声,睁开迷茫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似是笑了笑,一直保持着那个奇怪的动作,几乎已经僵化的右手终于缓缓松开,掉下来一个竹筒。
陆长荧心思灵敏,一看之下便已知其中关窍,木柜中空气用竭之后,辛晚用手硬生生捅破了竹筒的底部,将其伸出水面作为呼吸之用。木柜顶部本就离水面不远,这法子本是可以撑很久的,然而就在刚才,这条从碧晴海中引流而来的小河,随着海水一起,涨潮了。
他确实只要再晚到一刻便来不及了。
陆长荧不由自主地心惊肉跳,然而他一开口却仍是忍不住笑:“你运气真好,今天是新月……碧晴海每月涨潮时,潮水最低的一天。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辛晚也朝他虚弱地笑了笑,漆黑的瞳孔都已涣散开来无法聚焦,张着口似是想说什么却始终说不出来。将近三个时辰空气稀薄几乎窒息的感觉令他无法开口,却强撑着不肯晕去,只静静地,拼命地凝住眼神,盼着多看陆长荧一眼。
陆长荧笑道:“你倒也真是撑得够久,竟到涨潮都未曾放弃。”
辛晚发不出声音,用失焦的眼睛看着他,用口型一字一字地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陆长荧微微一怔,脑中一阵剧烈的疼痛,痛得他眼前都模糊了一瞬,摇头定了定神,含笑哄道:“好了,我来了,放心吧。”
辛晚成拳的左手抬了抬,手指已经因为长时间的紧握无法自行松开,陆长荧轻轻握住,温柔地掰开他的手指,那已显出青白之色的掌心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枚墨绿色的蛇胆。
那是辛晚明知他做了什么事后,还固执地将之留下来,命都快保不住了,仍是要拿着给他的东西。
辛晚见他将蛇胆取走,整个人终于放松下来,用口型说了句:“可惜了五两银子的酒……”吁出一口长气,终于彻底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老是写得又晚又少的原因,一定是因为温度太高了边写边想喷火……
第25章 朱明峰(1)
秦之然被隔壁的碎瓷声惊醒,起床时只见天色已十分清明。他从未睡得如此沉起得如此晚过,一时之间倒也来不及细想原因,只着好衣衫鞋袜便赶去辛晚房中查看。
不看便罢,一看便只觉脑中“轰”的一声,几乎不敢相信。辛晚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右手被碎瓷划破,流了一片鲜红。秦之然心惊肉跳地将他扶起来,粗粗包好了右手伤口,只见他双目紧闭,脸色白到隐隐发青,两颊却透出苍红之色,试试额头,烫得吓人。
“……”秦之然本就是个不会照顾人的,一时之间倒有些手足无措,只得先把人搬到床上去躺着,正要出门去叫小二烧壶茶来,不经意看到窗户大开,心想着发烧的人不能再吹风,便又先去关窗,却见窗棂之下,一只淡黄色的竹筒摔得粉身碎骨,还带了几点血红酒液,倒是透着股湘妃竹泪的味道。
秦之然哭笑不得,这番模样,想必是辛晚大半夜地靠着窗喝酒,醉得糊涂了,摔了竹筒又受了风寒,简直可以说活该了。
活该归活该,他也不能真放着这个师弟不管,便开了房门唤来小二,待小二烧了热茶送来,想了想,又让小二去请郎中。
秦之然因为不可直说的路痴,在白稚泽众弟子中出门次数仅多于辛晚,何况白稚泽清心自持,哪懂得碧晴海的人间烟火气,差遣了小二却不给赏钱,小二自然不会诚心跑腿,不久后拉来一个提着一竿“神算子”旗幡,身上的糊涂气比辛晚还重,眼看着根本没睡醒的年轻道士来。
秦之然道:“我要郎中,不要算命。”
小二诚恳道:“这就是郎中。”
那没睡醒的道士一听,勉强撑开眼皮打起了精神:“哦,哦,我是郎中。”说着将旗幡卷起了一层,露出底下一面,上书“药到病除”。
“……”秦之然道:“诊金?”
年轻道士将旗幡反过来,只见上书“治好随缘,不好不收”。
“……”秦之然无言,他身上也确实没多少钱,只得道,“好吧。”
年轻道士于是进了房门,端详了秦之然一眼,道:“这位公子的面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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