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石樱从房里走了出来,她立在门口,看着院子里打斗的两人,嘴角勾起。她复又斜睨了丁雨萌一眼,只见后者正坐在地上用手揉背,表情痛苦不堪,她的背上还背着行囊,满身尘土,一看就知道是从屋顶上跌落下来的。
丁雨萌见石樱走了出来,吓得连哼都不敢哼了。她的左手几近失去知觉,那花十三肯定是不会给她取针了,到如今,她又得罪了石家,不仅欠钱不还,还出卖主子,放到哪里都说不过去,别说石樱不会放过她,单石家这两个女武师就不会给她好果子吃。丁雨萌思忖了片刻,终于硬着头皮从院子爬到了石樱的脚下。
“大小姐,小的知错了……”她的声音低如蚊蝇,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夺眶而出,滴落在房檐的台阶上,滚起一粒粒尘土。她右手拽着石樱的裙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石樱弯下腰,眼睛眯成月牙状,“你是第几次跟我说这样的话了?你数过没有?”
“小的……”丁雨萌语结,她痛苦的抬起头,迎上石樱犀利的目光。
“知错就好,那我就再原谅你一次。”石樱弯起嘴角,摸摸丁雨萌的头,她语气轻松,似是一点也不在乎。
院子里,宋雅出剑,同赵芸联手,两人双剑夹击,那花十三立刻露出败势。两位女武师一左一右,剑花飞舞,花十三只好出招自保,不停的向后退却。金铁交击声不绝于耳,火花在暗夜里迸射出来,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这时,花十三一个纵身,跳上房檐,准备逃跑。宋雅见状也纵身而起,追了上去,于是两人便在屋顶上“叮叮当当”地缠斗起来。
赵芸收了剑,来到石樱身边,她低声道:“大小姐,这花十三定是有人指使,不然一个江湖毛贼,怎会有如此大的胆子,胆敢来石家挑衅?”
石樱回了她一眼,凝视着房顶上打斗的两人,低声道:“你还蛮有眼光的嘛,猜的不错,我估摸着那是洪帮的走狗,放了他,叫他带话给他们帮主,我石家与爵亲王府这门亲是攀定了!”
“是。”赵芸领命,接连几个纵身,从地面跃到了宋雅身边,她微微出剑,假装不小心挡住后者的汹汹剑势,两人一个愣神,花十三乘机撒了一把石灰,飞身逃窜……
宋雅和赵芸捂着口鼻从房顶上跳了下来,二人虽被石灰弄脏了头发,却都有惊无险,接着齐声抱拳向石樱请罪:“属下无能,让那贼人跑了,请大小姐责罚。”
石樱气的冷哼一声:“好一个花十三,连我石府的一级武师都不是他的对手,这还了得!”说罢,甩着袖子进了屋,众丫鬟见状,急忙追上。院子里趴着的丁雨萌也被两个丫鬟搀扶起来,拖进屋里。
进了屋子,石樱一屁股坐在软塌上,她深深地看了赵芸一眼,内心有些疑惑,随即又对众人肃容道:“你们有所不知,我们石府虽然财大气粗,但终究只是个商家,地位卑微,因与庙堂和江湖素无瓜葛,这才得到爵亲王爷的赏识,让我嫁入青竹山庄。如今,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件事你们最好闭紧嘴巴,若是传到姑爷耳朵里,对大家都没好处。”说罢,她又转头看向后排的丁雨萌,开口询问道,“丁蕊,你的手怎么了?”
“我……”丁雨萌张了张嘴,不知是说还是不说,说了能怎样?石樱已经放了花十三,摆明救不了她了。就这么一会儿,这根银针已经从内关穴走到间使穴,而她的手臂也从痛痒难耐到毫无知觉,看样子,要不了一个时辰,她就可以去见她爹了。
“说!”石樱一拍桌子,怒喝一声,“我最见不得你这扭扭捏捏的样子,如今你身为石家的人,我还保护得了你!”
丁雨萌无奈,随挽起袖子,将左手手臂伸了出来,众人回头,只见她半条手臂的筋脉已经变成了青黑色,一根银针在青黑的经脉里游走,犹如一条银质的虫子。
“宋雅,这是什么?”石樱上前,拉起丁雨萌的手臂,皱着眉头问道。
宋雅挤身过来,端详了片刻,这才缓缓开口道:“据属下所知,这是清虚观玄一长老独创的‘天穴七芒’,原本应该扎入受针者的天牖穴,可使受针者失语七日、武功全失,不知为何,这花十三竟然也会这门功夫,不过他却扎进了丁蕊的内关穴,这……属下一时还没有解决的办法。”
“那你会不会封脉?”石樱接着道,“听说封了脉,经脉里的毒素就可以停止流动,我想,这银针与毒素,应有相通之处,等找到清虚观的玄一道长,我们再救丁蕊也不迟。”
宋雅皱了皱眉毛道:“封脉属下倒是会,就是不知能不能找到这玄一道长,听说他已经飞升了。”
石樱抿了抿唇,思忖了片刻:“我这就派人前去蓬莱岛打听,想必还有其他会使这‘天穴七芒’的道长。”
丁雨萌一听能保住自己的性命,顿时感激涕零,她赶紧跪下给石樱磕了个头,大哭道:“谢大小姐救命之恩,小的这辈子铭记在心。”
石樱弯腰扶起她,笑道,“快让宋雅给你封脉吧,我对下人,几时刻薄过?”
众丫鬟闻言,皆面露感激之色,对石樱更加忠心耿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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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雨萌被封了脉,僵硬的躺在石樱的床上,床下睡的是赵芸。明亮的月光透过轻薄的窗户纸照了进来,伴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这一切都令她毫无睡意。
身旁的石大小姐早已进入梦乡,轻微的鼻息声均匀沉稳,丁雨萌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叹了口气,自己真是命苦啊,不仅中了魏成谋的“碎心掌”,更有这该死的“天穴七芒”,这下她除了心痛症,还要失去一条手臂了……天呐,她只想好好的活下去,怎么就这么艰难?
第二天,丁雨萌顶着两个黑眼圈穿着石樱的嫁衣继续坐花轿,她再也不敢去想如何逃跑了,现在自己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好好听石大小姐的话,任其摆布,不然,仅凭她的实力,想让蓬莱岛清虚观的道士帮她取针,绝对是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