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进屋的第一时间就将屋子里的人全打量了一遍。
坐在主位的无疑是她那位尚书祖父,旁边坐着的不出意外应该是尚书大人现在的夫人,要说这宠妾灭妻的典范,莫过于谢家这一例了。
当年谢启安的生母柳氏容貌自是端丽,奈何尚书大人早有青梅竹马的真爱,老太爷前脚让他将柳氏娶进门,他后脚就把真爱纳了妾,原本还想弄出个平妻,但老太爷引以为耻坚决不同意这才打消念头,谁知后头竟是对柳氏不闻不问,害得柳氏在谢启安出生没两年就郁郁而终了。柳氏刚死,谢慎之就将沈氏的名字记入了族谱,从此沈氏就从妾身变成了正室,他们的孩子也从庶子庶女变成了嫡子嫡女。
这事发生的时候靖国还不是靖国,靖皇也仅仅只是一个刚从军的小兵,更没有如今的天下大分局势,云朝依旧繁华热闹。大家都在遵循自古传下来的规矩,谢慎之的举动无疑是离经叛道的,所以曾经在云朝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一度成为大家的笑谈,谢老太爷还因此从一介朝廷重臣贬为了无权无势的小官,直至后来谢慎之从龙有功,帮助靖皇推到了腐朽不堪的云朝,谢家才重新兴盛起来。
也就是说现在坐在谢慎之身边的人一开始只是个妾而已,只因是真爱,所以得到了谢慎之万分宠爱,从三十多年前到今日,谢慎之都没有再纳过妾。
这样想来,这个谢慎之的渣是针对人来的,于沈氏,他是个钟情且有责任的好丈夫好爱人,可于已逝的柳氏以及自幼被他厌弃的谢启安,他则是个极度偏心到残忍的人。
容华也是个很偏心的人,谢慎之如此对待她爹,她第一时间就将谢慎之拉进了她的黑名单里。
面对在她的黑名单上榜上有名的人,容华素来遵循一条规律,他狠,我更狠。
“启安啊,之前因为忙着大年所需的布置,倒是忘了派几个丫头来伺候你们,这是我的不对,可你从曲侯府要人,这……唉!”谢慎之还没有开口,沈氏就先开了口。
坐在主屋里的还有沈氏的儿子谢延盛和儿媳曲氏,谢延盛只是比谢启安小几天,因为曾经谢启安是早产,所以谢延盛很不服气从来都不以“兄长”称呼谢启安。而这个儿媳就更有得一说了,当年谢启安逃掉的那桩婚事另一个当事人就是她,谢启安离家出走后,谢老太爷就出面和曲老侯爷商议,最后让谢延盛娶了曲媚玲也就是曲氏。
事情是告一段落,但谢启安离开的事对这两个人都有着不小的负面影响,一个觉得是捡了谢启安不要的,另一个觉得是因为谢启安逃婚才要嫁给一个什么都不如谢启安的人,所以更是痛恨谢启安。
两个同样痛恨谢启安的人一脸嘲讽地看着谢启安,因为一直得不到丈夫喜爱也不被婆婆看好而变得阴晴不定的曲氏,开口讥讽道:“娘虽然忙得忘记了,但你们只要差人同娘说一声,娘自会安排,可从我曲家要人,这也太不要脸面了。”
容华一家子除了没听懂的容轩外,脸色都变得很奇怪,他们已经听明白了沈氏和曲氏这婆媳俩女人的话,更显而易见的是,尚书大人显然也是这样觉得的。对于谢家人把容华当侯府丫头的事,谢启安和容氏又气又觉得可笑。
容华直接嗤笑出声,她看着这几个谢家人,勾唇说道:“是什么给了你们这样莫名其妙的错觉?不得不说,大街上乞讨的人都比你们有眼力。”
“放肆,谁允许你一个丫头说话了?”曲氏厉声呵斥道。
容华脸上的表情冷了下来,她冷笑道:“我在家,还没有人敢这样跟我说话,你有什么资格?”
“你个丫头片子,别以为有几分姿色,就敢骑到主子头上来了,我……”
“住嘴!”谢慎之喝止了曲氏越来越不堪的话,他在容华说话的时候就惊醒过来,重新打量了番发现容华的气质哪是什么丫头能有的,心里不由得惊疑不定来。
谢慎之到底是家主,在这个家里威严犹在,屋子里顿时就静了下来。
正常的话,他们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可能犯这样直接将人当初丫头的错误,可谁叫这几个都是怀抱负面情绪的,一见到谢启安一家就已经被不好的想法先入为主了。
“这位是?”谢慎之看向谢启安。
谢启安眼里划过一抹讽刺,说道:“她是我的长女。”
“怎么之前没见你说起?”谢慎之皱了眉。
“我没说过么?”谢启安迟疑,随即一脸恍然,“许是忙着见祖父,给忘记了。”
容华转头看了眼谢启安,心里觉得好笑,她爹这样清雅的人竟然也学会装样子了,足以证明,她爹的确是生气了。
能惹怒谢启安这样好脾气的人,尚书大人也该满足了。
可事实上,谢慎之差一点又要摔杯子了,这个逆子,简直是要气死他!
谢慎之身居高位多时,除了要对上面几位隐忍,就连白丞相,他也没怎么放在眼里,所以平时他根本无需压制自己的脾性,面对谢启安一家,他也是毫无保留地表露出了他的厌恶。
“爹,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见太祖父么?”容华见主位上的火药桶似乎要爆咋了,她不免幸灾乐祸地往火上浇了一把油。
谢启安愣了一下,笑道:“你太祖父前日还问我你怎么没来,正好你赶来了,那我就带你去见见你太祖父。”说完,他朝谢慎之微微弯身行礼,说了一句“祖父还在等着我们”而后告辞带着自家人转身走了。
他们才走到门口,就听到了里边摔杯子和劝慰的声音。
容华朝谢启安比了一个大拇指,小声赞了一句:“干得漂亮!”
谢启安无奈地笑了下,虽然成功气到了谢慎之,但他并不高兴,在此之前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想去气谢慎之,可比起一个既没有生他又没有养育他的父亲,自己的孩子和妻子显然更重要。不过,他知道自己的确是不孝了。
“走吧。”谢启安说道。
容华点头,她转眸往斜后方瞥了眼,心里冷哼了声,希望这些蠢货别傻不啦叽地跑来找茬,否则她会让他们好好见识一下她容华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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