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中,一座并不算高的酒楼上,赵海禅面向夕阳凭窗而立,身形藏在明暗不定之中,眸光静静的望着底下的呼喊叫卖的市井生息。
耳畔,则是方德凝重而复杂的话语。
“法海小子,你真的决定要这样做了吗?”
“我以前总想着我不管这样的事情,总会有人来管,左右不过是两三百年的时间,历经一番苦难他们终于还是可以见得那红日出东方,其利中国的景象,但是当我真的看到这个时代的时候我发现我错了...”
赵海禅的声音沙哑,言语之中隐藏着一种方德无法理解的复杂。
这一种复杂令得这一位封建时代的书生有些动容,方德看着这位年仅十几的少年,隐隐感觉到他心中一种不可思议却沉甸甸的压力。
“法海,虽然我不理解你口中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知道你若是想做那就去做罢,师公支持你。”
说话之间,方德目光落在桌面之上,目光沉凝的看着那充满累累血债的记载,眼中之中闪过一丝痛苦和坚定。
“红花会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那桌面上正是他对于红花会的调查结果,也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结果。
他以为红花会是反清复明的组织但说到底也不过是欺压良善,夺人家产,欺负孤儿寡母的黑涩会罢了。
便是那些为会中牺牲的兄弟之家眷竟也未能幸免。
此刻这位妖清书生的内心极度痛苦,这不是他想要的红花会啊!至少不该是这样。
他是因妖清搞的汉人民不聊生才反的妖清,但若是红花会也是另一个妖清那他反清复明反的又是什么呢?
“若是看不见也便罢了,可是看见了又如何能忍心不管呢?”
闻言面向夕阳的少年脸上微微一笑,眼中有着光芒闪烁且越来越亮。
“是啊,既然看见了又如何能忍心不管呢!”
...............
三天之后,红花会总舵。
残阳如血,残尸遍地。
炙热粘稠的鲜血洒满大地,与殷红的枫叶混合在一起,一时竟分不起那是血还是叶,天地之间妳漫着浓重的血腥之气还未散去,显然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血战,而且双方的下场都不太好。
漫天枫叶飞舞之中,赵海禅踏着晚霞缓缓而至,落地便感受到了对峙双方复杂怨恨的目光的热情接待。
此刻陈家洛和于镇海的脸色显然都谈不上什么好看,他们同时意识到自己被赵海禅给坑了。
于镇海自以为赵海禅给了他陈家洛是妖清皇子的消息,是为了站在自己这一方对付陈家洛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还玩起了给陈家洛通风报信的骚操作。
陈家洛这边收到赵海禅通过方世玉传递过来的于镇海要造反的信息,还以为赵海禅是想要和自己谈一谈,却不想他竟然还将自己身世的秘密告知了于镇海。
这波同时搞两家的操作,却当真是令得他百思不得其解。
“法海呀法海,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呀?”
此刻陈家洛望着赵海禅的目光之中充满了复杂之色,他很清楚,此刻只需要这个和尚当着众多红花会帮众的面前拿出自己是妖清皇子的证据出来,那么他陈家洛绝对是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里的大部分人,此刻有多么拥护自己,一会儿就会有多么的恨自己,到时候一拥而上之下,即便是他武功再高也难逃一死。
对于于镇海也是亦然,他已经露出反心,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赵海禅坑了他一手,已经是把他架在火上来烤了。
若是不能拿出陈家洛是妖清皇子的证明,恐怕他今日即便不死也很难全身而退,想到这一点于镇海望向赵海禅这个和尚的目光简直已经要喷火了。
“是你呀的告诉我陈家洛的身世,又是你拿出证据说只要自己跟他翻脸你就当场出来给我作证,没想到你竟然坑我。”
面对于镇海愤怒的颜色,赵海禅却很坦然。
“谁他喵的让你傻啊?”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做决定之前,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就不要乱来,尤其是不能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啊,于堂主~”
赵海禅这一句于堂主,简直要把于镇海气的吐血三升。
尼玛,在之前想让人去抗雷的时候,一口一个于总舵主,画的一手好大饼,此刻倒好,利用完了就叫人家于堂主了是吧。
“好一个死秃驴,好啊,看我以后不杀,不我要捉住你废你武功,然后将你折磨致死。”
面对这般败犬的无能狂怒,赵海禅只是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毕竟人家都这样了,你还不让人口嗨一下?
“法海小师傅,我相信你今天来恐怕不仅仅只是看一场戏这么简单吧?你做这些东西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陈家洛凝重的望向一身月白僧衣的赵海禅,言语之中满是戒备。
很显然赵海禅的一番操作令他看不懂了,一边是抢自己身世的线索,虽然告知于镇海,却又暗中通知自己于镇海要谋反,这一番迷惑操作相当的矛盾啊。
闻言赵海禅脸上笑容尽皆敛去,唯有剩下一脸严肃的望向首位之上的陈家洛。
“问的好!”
“陈总舵主,我今天来就问你一句话。”
赵海禅此话一出,于镇海心头一震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之色,虽然这和尚不见信用,但是今天你陈家洛还是得死。
陈家洛闻言瞳孔一缩,身体如同僵直般望向赵海禅。
此刻红花会的一众帮众却是屏住呼吸,生怕因为呼吸错过什么大新闻。说到底他们无论是跟着陈家洛还是于镇海的人,嘴上虽然说着信或者不信的话,但是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怀疑的。
毕竟这些年来,陈家洛做的事情也是有目共睹,你说他反清吧他好像没有反,你说他没有反清吧,他好像又反了。
这般诡异的态度最是令人猜疑,于镇海的话虽然他们不信但是多少有些动摇了。
赵海禅故意拖着大喘气,望着在场之人复杂的表情变化,脸上却是挂上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你到底能不能当好红花会的总舵主?”
“啊?”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愕然。
这和他们想象之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话音未落,一叠厚厚的纸张已然是在自赵海禅的手中洒落而下。
“尔等红花会犯下的血债该还了!”
在鹿鼎记中陈近南曾经说过,所谓的造反就是一门生意,一门由聪明人忽悠着愚蠢的家伙去送死的生意,有的人为了满腔热血死了就死了,而有的人窃据高位却因此而得利。
无论是威望,亦或是利益。
这些人里或许有人真心为国,却少有几个是真的无辜?
所谓的大侠就真的是侠吗?
不,他们只是说杀你全家就杀你全家,苗翠花说的好,他们就是黑涩会,见此而已。
而红花会亦然。
红叶遍地,鲜血赤红的红花会总舵之中,赵海禅甩下一地的罪证,逼问着眼前陈家洛,更是在逼问着诸多红花会的高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