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子倒真应了罗天所盼,当下便与元龙子动起了手。说来茅山派与正一派同源,所持道统皆出自三清魔神,又都以符箓之术称雄。只是两者毕竟门户有异,在小术上各有偏重。
就根本而言,茅山派的符箓隶属玄部法术,能驱策五行、阴阳为己用;而正一派的符箓隶属真部法术,能够借符施咒、请神、斩鬼、加持自身。
此时空空子一心怒火,扬手便打出一道符箓。但见那黄符脱手之后拟化成一柄黑白二色的柳叶飞刀,径朝着元龙子的颈项上斩去。这道符箓非同小可,有个名目唤作“二气斩仙飞刀”,又名“飞熊斩邪之术”,乃是大千魔神元始天尊座下之徒飞熊老人传下的秘法,非但能斩人肉身,更能连神魂也一并破灭。
石穴虽狭长,但不够宽敞,元龙子便是想躲避周旋也没得空隙。眼见那飞刀就要斩在脖子上,他忙一挥手拍在腰间皮囊之上,顿时有一张纸符飞出,化作一道金光将他护了住。这道符术也不寻常,名目唤作“铁骨仙师之术”,一旦祭出,便能请下正一派天师降法加持,主持施法弟子体内的法力结成防阵,护身最是好用。
心知元龙子那“妙音铃”不好对付,空空子不敢放任他祭出法宝,一边驱使那二气斩仙飞刀接攻打对方的护身金光,一边给自家加持了一张戊土神符,借用方圆数里的地脉灵气化作自身巨力,近身去捉他的双手。
元龙子对茅山派的符法知之甚深,自是一眼便看穿了空空子的念头,连忙又抛出一张黄符打在了身前地上。这道符箓的名目唤作“咫尺天涯之术”,能将身前小千虚空扭曲,再配合密宗幻阵,对敌之人除非用绝大法力将他身前虚空打碎,否则便难靠近。
对合气境界的炼气之辈而言,运转法力打破一处虚空倒也不难,只是要耗些工夫罢了。元龙子也没指望凭着一道符法将对方拦上许久,他只想搏取片刻空闲将法宝金铃祭出,便不虞落败。只是他刚祭出“妙音铃”,尚未来得及注入法力摇动,却见对方手中多出一盏巴掌大的红灯笼,还有一只穿着块布角的木箭。他当即骇得面上变色,尖叫道:“空空子!你敢对我施那恶毒法术的话,我师父定饶不了你!要知咱俩是一路从莽苍山出来的,你若害我,可藏不住尾巴!”
却道元龙子为何见了那三样事物便惊骇得失了镇定?原来那空空子取出的红灯笼与木箭乃是茅山派的奇宝,两厢合作一处,可施展一门“红灯祭箭之术”。这法术甚是邪门,说来更像是魔教法门,只需取一件染过欲杀之人气息的物件,将之穿在木箭之上,再把木箭扎进灯笼,则受术之人神魂立遭重创!
修为深厚之辈,还可以缓缓修复神魂创伤;而合气境界的炼气士神魂却不够凝练,受得那法术加害,即便不死,怕是也逃不过神智浑噩尽忘前事的下场。
这红灯祭箭之术乃是茅山派镇教秘术,施术所需的法器向来不会轻易传给小辈门人,元龙子全未料到空空子手里能有这么一件杀器;再看被木箭压着的布角,可不正是他自家的衣袍料子么!想是在追那仙府异宝的路上被对方得手的。
“你莫急,”元龙子面色阴沉,占了上风也不见丝毫喜色,只直勾勾地盯着对方,“把仙府异宝交来,你我自然还是同气连枝的正教兄弟。”
先前说过话被原封返还,元龙子气恼得神魂都要跳出囟门来。只是他却不敢发作——那妙音铃长于攻杀,却非护身之宝,他全无把握能防住“红灯祭箭之术”那等靠咒力伤人神魂的邪法。
似那类法术,厉害的本就不多,以元龙子所知,唯有自家天师洞里封藏的一门“钉头七箭书之术”可以相较一二。势落下风,他思量片刻,终将先前收起的仙府异宝取了出来,扬手丢向对方。
空空子伸手一捞,掌中多了一方玉简。见得果然是先前所追的异宝,他便将之纳入袖中,手中红灯与木箭却不收回,又道:“且将洞口那符法禁制撤了去。”
元龙子咬了咬牙,压住心头火气,捏个法诀收回了先前布下的置纸符,随即侧身让开了出洞的路。
空空子这才面生得色,与那对方擦肩而过之后,转过身子缓缓倒行,边道:“正因我茅山内门弟子中辈分最小的一个,师祖才心疼我,赐下了红灯木箭。元龙子,我本未想过要对你施这手段,路上偷偷扯了你了一块衣角,也只是先做防范;谁成想你真个不要脸面,竟在背后出手,将本应属我的异宝收了去!这防备手段却真用得对了,否则我便要带着一腔怨气回山了。”
缓缓退到洞口,见那元龙子握着金铃浑身颤抖,空空子笑容愈发灿烂,出言气道:“这方玉简中所录的定是前辈仙人广宁子所说的那三卷天书,又或真经一部。我将它带回道场,等同给我茅山派又添了一脉道统,掌教真人欢喜之下,定会赐下一件法宝以资功劳。你那妙音铃不过是祖师临时赐下防身的,到时我却有了真正属于自家的法宝,来日相见,你我再比比孰高孰……”
“噗!”
元龙子正气鼓鼓地盯着那张扬得意的空空子,却见忽见有一只头生肉瘤恶貌精怪现身洞口,只把覆满鳞片骨刺的大尾一甩,便将茅山弟子的头颅洞穿成了烂瓜果!未待他自惊愕中回过神来,又见那精怪俯身捡起了红灯、木箭,对他咧嘴一笑,便道:“我曾在东海一条黑龙那里听说过红灯祭箭之术的名头,只是不知好用也不;今日却走了运,可亲自试用一番。你且站稳,若是吃上一记法术仍无损伤,那甚么异宝真经我便都留给你。”
话才说到一半时,他便已将木箭插进了红灯之中,待最后一字落下,便见那元龙子七窍之中流出黑血,直挺挺地向后躺倒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