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琼一夜未归,孙享福就知道,自己胡扯的那个方略八成是被李世民采纳了,李世民既然敢发动玄武门之变,就绝对是个敢冒险的主,于是,当第二天清晨孙享福上衙的时候,案头就摆放了兵部征调渔业司所有舟船的文件。
“哎,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当孙享福在衙中叹气的时候,事情还没完,一封圣旨被内侍传到了渔业司。
“滋有牧监署渔业司下牧监丞孙享福,精通船务,熟悉长安周边水道,特命检校泾州道行军司马,即刻到任。”
“你妹呀!这是要送哥去战场。”
孙享福面无血色的接了旨意,马上就有一帮军汉在他的衙前持刀而立,往后,这些军汉就是他可以调用的亲卫了。
“来人,去翼国公府上叫我的护卫席君买来衙上见我。”
要去战场了,孙享福才想起自己的护卫来,不过,半个时辰后席君买不是一个人来的,同来的还有秦虎以及翼国公府的三百亲卫,各个全副武装,显然是秦琼担心他的安危,不遗余力的派出了所有的力量保护他。
“孙司马,陛下征调的十万石粮草和大小三百余艘运输船,最迟明日便可在渭水码头集结完毕,有军令,尉迟将军的军队进入泾州三天之内,咱们水路军的粮草必须要送至军中,否则,轻装简行的骑兵大军粮草不济,恐有大变。”军司马属官张明远道。
孙享福这个检校的行军司马虽然是个押粮官,但李世民也不敢让一个毫无战争经验的人领军,是以,给他派了两个属官,一个叫张明远,是张亮的义子,一个叫刘仁景,是刘弘基的堂侄,算是长安城里少有的熟悉军事,又能适应水战的小将了。要不是李世民属下三大水军将领张公瑾,张亮,刘弘基皆不在京,也轮不到孙享福这个战五的渣来带领这路押粮兵。
“那什么,传令我部,多备弓弩,于渭水码头集结。”
孙享福没有战争经验,但却看过不少影视剧,知道水战杀敌,主要是以弓箭为主,便出了一条这样的军令,然后带着席君买和一干人等,冒着寒风,往渭水码头而去。
三百余艘船里,真正的战船才二十艘,大唐的水军主要布置在荆襄,淮南一带,镇守南方长江沿岸州县,是以,孙享福所部的军队数量也不多,五千人,外加两千操船的民夫,分散到各船之后,也就二十艘稍大些的战船上,每船能有二百战兵,而这二百战兵,也不是个个善水战,一上船就晕的,起码占一半,能够站稳脚跟,开弓射箭的,不到两成,没办法,关中人大多不善水啊!
这样的一支军队,其实也就只能干干跑腿送粮食的活计了,在码头上等候粮草装齐之后,各舟船即刻向泾州方向进发。
“君买啊!到了泾州,你一定不能离开我超过一丈的距离,我可是给你开了俸禄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道理你懂的吧!”
旗舰上,孙享福一边往自己身上套着铠甲,一边苦口婆心的向在他旁边把玩着一把军弓的席君买道。
“行了行了,不就是上个战场吗?有我在,保管你无事。”席君买被说的烦了,只想找东西将自己的耳朵堵住,一张军弓被他轻易的拉成满圆,松开之后又再拉,看来他这几日苦练挥刀,臂力又见长了。
孙享福往自己身上套了一层铠甲,仍然觉得不牢靠,于是又找来一副大号的,又套了一层,套完之后还觉得头盔不牢靠,整张脸都暴露在外面,太不安全了,便让人做了一副面甲,就露两个眼洞洞在外面,这样他才安心些,要知道,突厥人可都善于骑射,万一被流矢击中,小命可就完完了。
逆水行舟两日,船队终于抵达了泾州境内约定的地方,可并未见到尉迟恭带领的大军,要知道,尉迟恭的军队只带了三天干粮,而且,他是提前船队一天出发的,现在应该已经无粮可吃了,他不在这等着,难道想把自己饿死?
很快,孙享福知道了原因,突厥骑兵二十万,盘子太大,他们约定好的这一块,已经被突厥人占领,也就是他们没上岸,否则,迎接他们的将是突厥铁骑。
“孙司马,此时应该派骑兵斥侯上岸,寻找鄂国公大军的下落。”刘仁景向孙享福建议道。
“呃,你说的对,速令斥候上岸,寻找大军下落,叮嘱他们隐藏好自己,别被突厥人抓了。”
对于临阵指挥时属官提出来的建议,孙享福是有一件听一件,毕竟,他屁事不懂,从来没有打过仗,这让他显得很草包。
整只队伍里面能够担任斥候这个任务的,其实只有秦琼派过来的亲卫队,秦虎亲自出马,选了三十人,靠岸之后放下战马,他们便骑乘而去。
“尉迟老黑你可千万别出事啊!万一被突厥人马踏长安,哥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孙享福在心里求神拜佛的念叨着,而他的所有举动,都被船上一名军士记录,将来或许被呈报李世民,这人便是李世民安插在军中的密卫之一。
自从李世民采纳秦琼的建议,决定跟颉利干仗开始,整个历史就变了,这对孙享福来说其实影响不大,因为他知道的真实历史数据也不多,他还过惯了随遇而安的生活,一般都是事情找他,他从不主动找事。
黄昏时分,事情便又找上他了。
“是突厥骑兵,看着有三四千人马。”
张明远,刘仁景,以及被强拉到甲板上的孙享福看到了岸上的景象,马队数量一旦过百,就会让人一眼看上去感觉很庞大,三四千骑,足以将数百米范围的沿岸站满,孙享福不敢想象二十万铁骑一起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场景,那恐怕是铺天盖地,满眼都是?
“什么情况?”
战场小白孙享福充分发挥了不懂就问的好学精神,张明远只得白了他一眼给他解释道,“应该是突厥骑兵发现了我们的船队,料定了我们是给尉迟将军送粮草的,于是派了这队骑兵沿河岸咬死我们,阻止尉迟将军获取粮草。”
“这么说来,尉迟老黑还没有落败了,这股骑兵,咱们吃的下吗?”船队的行踪暴露,一旦被岸上的骑兵咬住,就别想再摆脱了,关中平原地势平坦,奔马的速度远超载重的船只,如果不打掉这支骑兵,尉迟恭就不能拿到粮食。
闻言,张明远和刘仁景几乎同时摇了摇头,其中张明远道,“我军随船马匹不过百余,敌军至少三四千,后续说不定能随时增援,而且突厥骑兵的战力并不输给我大唐骑兵,如若他们想要渡河,我军据船而守还行,要是我等强攻上岸,无异于以卵击石。”
“难道我们这一部人马到此,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孙享福闻言问道。
“呃,这个,或许还有办法,只是,属下等一时还没想到。”张明远和刘仁景羞愧的低下头道。
在孙享福一侧的席君买却是觉得,突厥人也没什么可怕的,他若是上岸,一刀一个不在话下,就当拿他们的人头练挥刀式了,于是道,“可以将骑兵交给我带领,我每两个时辰上岸冲杀一次,每次杀他个一两百突厥蛮子,顶多一两日时间,我便能将这支突厥骑兵全部杀光。”
闻言,孙享福只在心里无语的道,“是什么样的自信让你敢装这么大的逼?你娃真以为自己是常山赵子龙?想在万军之中杀个七进七出,也得看对手是不是爱才的曹操啊!让你领一小撮人马上岸,不到一刻钟估计就被人射成刺猬了。”
拖着沉重的甲胄,孙享福回到船舱后就开始闭目沉思,他相比于古人最大的优势就是善于动脑,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黄昏时分,岸上的突厥骑兵燃起了篝火,开始烤牛羊肉,做晚饭,孙享福亦是苦思了两个时辰无果之后,肚子饿了,准备去底层船舱用饭,远远的看到岸上被西北风吹的乱窜的火苗,孙享福突然灵机一动有了办法。
唐时大船都挂帆,像孙享福带领的这个庞大船队,最小的都是几百石的载重量,不靠风力,人根本划不动,此时正值秋冬换季,关中寒风肆掠,有这风为船提供动力,孙享福就不信累不死岸上那些马匹。
很快,孙享福便召集了众人议事。
“张明远,令所有船起帆,从天黑开始,船队要不停随着风向移动,岸上的骑兵想咬死我们,就让他们追着我们跑吧!”
“刘仁景,命令所有闲置的船工民夫将粮草打为固定分量的包装,糜子炒熟,马草切碎,以三天的量为一份,置于船头,随时准备接济岸上大军。”
“席君买,命你带领一百秦府亲卫,随时准备上岸突袭小股突厥骑兵。”
所谓的随时准备突袭,即是保持养精蓄锐状态,也就是睡觉,一旦喊你起床,你能马上投入战斗。
等三人按照孙享福的分配办完事,船队很快便起行了。
“孙司马,我们轻易的离开约定好的补给点,尉迟将军若是寻我们不得,岂不是断粮而败?”张明远大致了解了孙享福的意思,目前,用这疲兵之计,确实是上策,可是同样给未来带来了不确定性,军中断粮,溃败是无可避免的。
“我等要是一直留在这里不走,尉迟将军才是必死无疑,放心吧!关中是我们的主场,鄂国公不会那么轻易被饿死的,咱们引着突厥数千人沿河奔跑,这么大动静,他不可能收不到消息,如果运作的巧妙,他便能够避开突厥主力骑兵,吃掉这支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