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内容开始-->“许久不见娘娘了,不知娘娘最近可好?”梨景宗给梨伩行了礼之后,用略微有些激动的声音问梨伩,他确实有些年头不曾见过他这个女儿了,好像也就梨伩刚进宫那年的中秋之后回宰相府见过之外,就没再见过了,一晃六七年过去了。
“有劳父亲惦记了,一切都好。”梨伩的脸上是淡淡的笑容,语气也平淡的很,与梨景宗略显激动的声音形成差异。
见到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梨伩,梨景宗苦笑了一下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梨伩并不接梨景宗那有些感性的话,直接道:“本宫写给父亲的信,父亲应该是看到了的吧?不知道父亲考虑得怎么样了?”
“这……”梨景宗显然有些措手不及,没想到梨伩这样直接,梨景宗叹了一口气道:“为父有些不放心。”
“父亲是不放心,还是不相信?”梨伩的笑容有些冷了。
“伩儿……”梨景宗望着梨伩,神色难辨。
“本宫明白,父亲这是不相信本宫,怕本宫骗你,”梨伩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很快梨伩就将这点嘲讽掩了下去,转了语气,不再是冷冷的态度,而是望着梨景宗有些悲凉的道:“自打娘死了之后,这世上,就没有完完全全相信女儿的亲人了是吗?”
梨景宗听得梨伩提起花剪影,梨景宗的面容有些松动。
“可是父亲看看我现在的样子,虽然是个贵妃,但是一直都被禁足着,八皇子生下来这么久,他也不曾来看过,父亲还怀疑什么?”梨伩也叹了一口气。
梨伩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皇上东祈临。
“说起来,父亲还没见过您的外孙和外孙女儿吧?!”梨伩收起那点悲伤,转而带着笑意道:“枝荷,去让明秀和连玉把五公主和八皇子带来!”
梨景宗看着梨伩从平淡到冷漠再到悲伤最后到高兴,心中不是没有感叹,他这个女儿,早就不一样了,他确实应该放心了。
不大一会儿,明秀和连玉就带着五公主和八皇子来了,八皇子还小,被连玉抱在怀里。
“乐儿,这是你外祖父,快叫!”八皇子才一个多月大,梨伩自然不可能让八皇子叫人,所以只让五公主叫梨景宗。
五公主睁着大眼睛,有些惊奇的打量着梨景宗,她并没有见过梨景宗,所以对“外祖父”这个生物陌生得很,不过还是对着梨景宗脆生生的道:“外祖父!”
“诶,诶!”梨景宗高兴的答,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叫他外祖父,梨曼柔虽然嫁给顾铭何也有些年了,但是一直没有怀孕,自然也就没人叫他外祖父。
“母妃,外祖父的是谁啊?”启乐忍不住好奇的问。
梨伩摸摸启乐的头,然后温柔的道:“外祖父就是母妃的父亲,母妃的父亲你就得叫外祖父!”
“噢。”启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还是忍不住的看向梨景宗。
梨景宗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快要被这个小人儿给看化了,家中不是没有小孩儿,但是他都不曾觉得有启乐这么乖巧,所以忍不住的就将启乐给抱了起来。
启乐原本有些抗拒,但是见母妃都没有对此有什么意见,她也就撇撇嘴,接受了梨景宗的怀抱。
梨景宗一边抱着启乐,一边去看连玉怀里的八皇子安儿。
“女儿给八皇子取了个小名儿,叫安儿!”见梨景宗看八皇子,梨伩主动开口说八皇子小名叫安儿。
梨景宗沉默了一下,然后笑道:“叫安儿好!平平安安的!”
“可不是,安儿这一生注定了不太平,给他取名叫安儿,只希望他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平安度过。”梨伩话中有话的说。
“五公主是叫乐儿对吧?好!乐儿,安儿,平安喜乐!”梨景宗点点头,见到五公主和八皇子很是高兴。
说着梨景宗将启乐放下来,然后解下了身上的一个荷包,把荷包打开了之后,从里面拿出了一串佛珠,套在了启乐的手腕上,启乐的手腕还太小,戴不稳佛珠,所以梨景宗又把佛珠直接放在了启乐的手里,然后道:“拿着,这是外祖父给你的见面礼!”
然后梨景宗将那个空的荷包又系在了自己的腰间。
启乐似乎很喜欢那串佛珠,拿在手里反反复复的看,末了还对着梨景宗甜甜一笑:“谢谢外祖父!”
梨伩有些惊讶,梨景宗身上的那个荷包跟着梨景宗很多年了,她记得似乎她很小的时候就见到梨景宗身边有这样一个荷包,哪怕洗的发旧了,也不见梨景宗扔了,只是她一直不知道那荷包里面装的什么,却原来是一串佛珠。
不过那荷包既然跟着梨景宗这么多年了,想必这串佛珠对梨景宗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东西,怎么就这般送给了启乐一个小孩儿呢?
梨景宗送了见面礼给启乐之后,自然也不会落下安儿,他将右手把拇指的玉扳指褪下,然后放到了安儿的襁褓之中,轻声对着完全不知事的安儿道:“这是外祖父给安儿的见面礼!安儿啊,外祖父这一辈子的心愿就靠你了!”
说罢,梨景宗转身迈着大步子走了,只留给梨伩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梨伩知道梨景宗这一辈子的心愿是什么。
她拿起梨景宗放在安儿襁褓里的玉扳指,细细的看,她是知道这个扳指的,这是可以调动宰相府所有钱财的信物,凭着这个玉扳指,她就可以拿到这些年梨景宗得到的所有钱财,当她看见梨景宗拿出这个扳指给安儿,又说了那句“外祖父这一辈的心愿就靠你了”之后,她就知道,她今天的目的达到了。
目的达到了,她应该高兴不是吗?可是为什么却是心中一阵又一阵的酸楚呢?
梨伩没有说话,一只手拿着玉扳指,一只手牵着启乐的手,望着梨景宗略显苍老的背影,然后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等梨景宗走远了,梨伩才红着眼对启乐道:“乐儿,记住,这是你的外祖父。”
启乐点点头,懵懂的问:“母妃,你为什么哭?”然后抬手想要替梨伩擦眼角的眼泪。
梨伩握住了启乐的小手,对着启乐勉强的笑了笑,然后再次看向梨景宗离去的方向,这一眼,思绪万千。
有的人就是这样,你不知道该爱还是该恨,明明该是最亲的亲人,却从来不曾靠近,明明应该恨他,可是偏偏又忍不住的对他心软,心疼他渐添的白发和日渐苍老的背影。
这么多年,她曾亲近过,也恨过,怨过,不解过,到最后无视过,利用过,谅解过,现如今,是不舍。
从此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再见了。
“爹!”梨伩轻轻的张口,冲着早就没人了的方向喊了一声,不再是冷冰冰的“父亲”,而是感情难辨的一声“爹”,虽然梨景宗根本不可能听到。
一边儿的枝荷、连玉看着这场景,都忍不住的想要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