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时,真相大白。大凌河城并没有断粮,但是与断粮差不多,因为被建奴包围,城内的守军不能出城砍伐柴火生火做饭,因为天寒冻地,大凌河城死伤惨重,将近七千军民被冻死,祖大寿部关宁军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如果建奴抽出兵力攻城,只怕是大凌河城也会拱手相让。
张春一直对祖大寿闭门不出,坐视右翼王之库全军覆,而心存怨恨。在看到大凌河城的真实情况后,张春无话可说。
好在有了明军的支援,有了粮食的柴火送进大凌河城,这座城池很快就恢复了元气。
刘明遇没有给祖大寿好脸色:“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祖大寿没有反驳刘明遇。
但是祖大弼却道:“冠军侯,本将承认若非你率军来援,关宁军将会承受更大的损失,弄不好大凌河城必失,但是你也不能辱没祖帅!”
“哼,本侯有说错话吗?”
刘明遇指着大凌河城到处冻死的尸体道:“这些人都没有死在建奴手中,却死在这严寒的天气中,身为主将,没有考虑到燃料问题,难道不是失职吗?”
祖宽还想狡辩:“建奴来得突然,当时围城时天气还未寒冷,再说大凌河城三万余军民,就算每人每天烧十斤干柴,一天就是三十万斤,一个月就是九百万斤,大凌河城怎么可能存得下?”
刘明遇淡淡的道:“去年的时候,皇太极率领五万余蒙古和建奴精锐,包围大宁盐湖城,建奴围城两个月,却没能让盐湖城出现一名百姓冻死,再说了,干柴存放不下,可以储存石炭啊,你们难道不知道,一个五口之家,一天三顿饭,也只需要三块煤球,一个月了不起一百块,就算大凌河三万军民,一个月也只需要燃烧六七十万块,只要储存三百万块,就足够大凌河城半年之用。”
石炭并不算是刘明遇发明的,在生活方面的燃烧煤炭早在宋朝就开始了,京城也大规模燃烧煤炭,但是由于这个时代的人们,对于煤炭了解不够深入,认为煤炭容易造成炭气,可以毒死人,除非是贫困人家,有钱人还是以烧木炭和木柴为主。
眼看着双方气氛不算融洽,卢象升急忙出来大圆场。
十月初十,也就在建奴撤退两天之后,大凌河城内的尸体和战场被打扫干净,这才准备回营,不过,在这天晚上,祖大寿设宴,庆祝这场大胜。
对于刘明遇而言,这是明军的一场大败,关宁军先后三次支援大凌河城,损失将近两万人马,祖大寿中计,以为援军抵达,从大凌河城抽调出六千精锐,结果全军覆没,这样算起来,前前后后关宁军损失两万六千人马。
再加上张春支援大凌河,四万步骑,加上关宁军抽调了两万余人马,共计六万余人马,经过数次战斗,现如今仅存两万三千余人,其中关宁军除了宋伟所部三千余人,吴襄残部千人,共计四千余人马。
也就意味着,仅仅在这两个月的时间内,关宁军前后损失将近五万人马,加上张春所部,就是小八万人马。而建奴虽然损失不轻,主要集中在刘家军与天雄军抵达之后,刘家军获得首级五千四百余级,天雄军获得斩首首级约四千九百余级,关宁军捞到四百余级,张春所部在大营里捡到两千余级。
总共算下来,可以获得的首级是一万两千五百余级,当然这并不是意味着建奴只损失这么些人马,被飞雷炮炸成人体器官的,或者被枪骑兵踩成肉泥的,以及被大炮直接命中的,砍刀砍成肉泥的,根本就无法计算,具体建奴损失多少人马,估计有两万多人,到底有没有三万人,现在还不好说。
不过,这一仗从战略上而言,大明确实是胜利了,至少保住了大凌河城,但是从损失来看,明军还是败了,毕竟,连续败了四仗,第五仗也是惨胜。
宾客都到齐了,宴会开始,从海里捞上来的鲍、鱼、海参、鱼翅,从黑林子里猎得的山鸡、野鹿、山羊,从蒙古草原购得的羊羔、肥牛,还有在河里抓到的大鱼,被做成一道道珍馐流水价似的送上来,几十道菜就没有一道是重样的。
关宁军每年的军饷达到四五百万两,祖家又是关宁军的领头羊,上下其手,捞到的油水难以估量,有钱了,自然要摆摆排场,这还是因为大凌河被包围两个多月,商路不畅,很多东西无法采购,不然的话,他们的用度会奢侈到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那小山一般的美酒佳肴中,刘明遇还看到了产自宽河的烈酒,这种用土豆酿的酒由于酒质清冽,辛辣猛烈,在九边地区极受欢迎,可谓供不应求。
刘明遇心里暗暗感叹,这一桌桌山珍海味可都是将士们的身上衣口中食啊,普通士兵饥寒交迫,将领却大鱼大肉,这样的军队能打胜仗,那才叫见鬼了!
一场酒宴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关宁军打了大胜仗。随着祖大寿拍拍手,一阵香风扑面而过,环佩叮咚,裙裾飘扬,十几位歌女舞姬迤逦而来,舒开广袖,翩翩起舞,舞姿之优美,难以言谕,看得一大帮大老粗两眼发直。
刘明遇身边的卢象升,向来是一个正人君子,现在他也两眼发直,盯着一名翩翩起舞的舞姬目不转睛。
祖大寿向众女使了一个眼色,那名身材婀娜的舞姬朝着卢象升走来,身子仿佛三月杨柳……
刘明遇不知不觉中,身边围满莺莺燕燕,频频向刘明遇敬酒。
不知不觉中,刘明遇喝的有些酒意上头,祖大寿放低架子,让吴襄和吴三桂磕头认错,并且感谢刘明遇的援手之恩。
祖大寿看着刘明遇对他不太感冒,就让祖大弼、祖弼、曹变蛟、曹文召等将领频频敬酒,不知不觉中,刘明遇喝大了。
刘明遇喝断片了,等翌日早上,也就是十月十一日醒来的时候,发现大帐内的广木上,居然多了两名光溜溜的脊背,二名模样可人的少女,如同受惊吓的小猫,用被褥蒙着头。
对于昨夜的疯狂,刘明遇没有任何印象。
良久,这两颗小脑袋才悄悄露出被褥,二人居然长得一模一样,是一对双生女。
对于如何自己的广木上会出现这么一对可人的双生女,刘明遇也是心知肚明,如果不是祖大寿送来的,他可以把自己的眼睛扣下来当泡踩。
不过,现在刘明遇也不怕他会用这两个女人控制自己,多半是用了拉拢,或者说巴结。
刘明遇享受着二女的服侍,缓缓穿上衣服。
“你们,叫什么名字?”
“玲琳!”
“玲琅!”
刘明遇笑道:“还满目呢,你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奴玲琳是姐姐!”
“奴玲琅,是妹妹!”
刘明遇叹了口气道:“刘家军军纪极严,本侯身为统帅,自当理应为全军表率,万万不敢带女人进军中取乐,所以……”
“侯爷,请不要赶我们走!”
玲琳和玲琅姐妹马上跪在地上,央求着刘明遇。
就在刘明遇想着把这对姐妹花送到医护司去的时候,突然大帐内走进了一名明军士兵。
刘明遇抬头却发现这名明军士兵,居然是满头须发皆白的孙承宗。
“你们两个先下去!”
“是……”
等玲琳和玲琅姐妹离开大帐,刘明遇这才惊讶的道:“孙阁老,您怎么来了?”
孙承宗叹了口气道:“这一仗你打得非常漂亮,取得了一场畅快淋漓的大胜只是,这场胜利也说明了,建奴在野战中也并非不可战胜的,只要严加训练,指挥得当,我军一样可以在野战中将他们打得大败亏输……”
孙承宗说到这里,他的神情变得黯淡:“老夫自从就任辽东经略之后,殚精竭虑,一心以守代攻,以一系列的堡垒压缩建奴的活动空间,自问小有成效,但是大凌河一战,我军四度增援,四度被打得大败,空有十几万大军,却连一座小城都救不了,这说明老夫的做法错了,真的错了!”
“阁老的战略本身并没有错误之处!”
刘明遇笑了笑道:“在大宁,我就是按照阁老的策略,以守代攻,筑城结堡,逐步压缩建奴和蒙古人的生存空间,经过两年多的努力,已经取得初步成效,现如今大宁拥有四座州城,十六座县城,一百五十七座镇城,在未来的时间内,就可以与辽东遥相呼应……”
不等刘明遇说完,孙承宗叹了口气道:“你不必再说了,我心里清楚得很。要是当初老夫不去筑城,而是将筑城的银子拿来训练一支野战部队,到现在,这支部队也该练出来了,何至于被建奴奢如此被动?”
孙承宗的堡垒战术一直颇受争议。面对来去如风的建奴大军,筑城固守本身没有错,那厚厚的城墙正是农耕民族对抗游牧民族的利器,建奴攻坚能力很差,两次打宁远,一次强攻锦州,都是铩羽而归,堡垒战术也算是扣住了建奴的脉门。
问题是,再好的经碰到歪和尚也给念歪了。孙承宗担任辽东经略安抚使只有短短三年的时间,而当他刚刚取得成效,辽东虽然没有完成自给,却可以产出五十万石粮食,这五十万石粮食如果从关内运输,至少需要耗费两百多万石。
可以说,这已经极大的节约了大明的钱粮,然而,孙承宗却被赶下台,人亡政息。后世把这一系列战略算是战略失误,以惊人的速度耗空了明朝本来就见底了的国库!这简直就是屁话,可以说天启皇帝死后,孙承宗就不在权力中心,被闲置了起来,这笔账怎么也算不到他的头上。
刘明遇望着孙承宗道:“阁老此次前来……”
孙承宗苦笑道:“拱辰,想必你也感觉到了,他们一直在向你示好,拉拢你……”
刘明遇点点头道:“阁老放心,明遇不会与他们同流合污……”
“不,恰恰相反!”
孙承宗叹了口气道:“正是如此,老夫才不能悄悄前来大凌河,大凌河此役,刘家军取得辉煌的战果,那些败得灰头土脸的军头如何能不动心?他们极力拉拢你,无非就是想从中分润一份战功。如果你答应了,他们得到一份战功,你得到大批急需的物资和人口,皆大欢喜;如果你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