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情况说明了一下,张小发爹一听,从藤椅上跳了起来,又气又恨,哀叹连连。
张小发似乎还不当回事,说:“我感觉身上可有劲了,就是饿得厉害,不过我们家这条件,天天吃大鱼也吃得起呀!”
我说:“你的病情可不只是会馋鱼,过段时间你的身体就会发生变化,首先会全身长鳞,然后变成太监,接着全身化脓……”
张小发一听,瞪大双眼,倒吸一口凉气,把挂在嘴角的一条腥臭鱼肠吸溜进去了。
张小发爹立马抓住我的手,焦急地说:“林大夫,你可得救救我家小发!他娘走得早,他要有什么三长两短,叫我怎么对得起他娘呀!”
“别急别急,我自然是为这事儿来的,我手上确实有个药方是对这个症的。”
说着话,我往卧室外面走,张小发爹会意,忙跟出来,问道:“林大夫,这病只要吃了药就能好?”
我摇头,“恐怕没这么简单。张叔,这病太罕见了,我的药方只能控制,不能去病根。”
张小发爹明显露出失望的神情,嘴上却说:“能控制也成!”
我说:“但还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得说明,小发得了蛟化症,身体已经发生了变化,阴寒之气伤损肾阳,无论以后治好治不好,今后都会落下一个后遗症——不育。”
“什么!?”张小发爹更加诧异,不敢相信地说:“这怎么能行,我就这一个儿子!要是断了后,那我家的香火就断了!”
我摇摇头,眼下就算跟我强调这些也改变不了客观事实。
我尽量温和地说:“我能理解您的心情,这件事换谁都接受不了,但是它已经发生了,只能接受它。”
张小发爹使劲搓揉了下头发,眼珠转了转,压低声音问:“林大夫,要花多少钱才能保住我儿子这个……”
我见他误会了,说道:“不是,张叔,我只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不是为了多收诊金,眼下当然是保命最重要。”
“不不不,不能传宗接代,活着还有啥劲?你一定想想办法,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说着张小发爹就要下跪。
我很无奈,搀扶住他,说:“您别这样,办法我自然会想,但是张叔你得有个最坏的心理准备!”
可张小发的爹死活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我磨破了嘴皮子才哄消停,自己也是焦头烂额的十分心累,出了门便往诊所走去。
没走几步,突然听见几声尖叫,又是鱼塘的方向。
我慌忙往鱼塘赶去,到了地方,顿时惊呆了——只见一个黑漆漆的人型怪物正从水中走出来,身上覆盖着一层既像珊瑚又像是铁锈般的“铠甲”,步履蹒跚,三步一打滑、五步一趔趄,最后慢慢爬上鱼塘的边沿。
之前在鱼塘这儿聚集的人群,此时已经散了,该干嘛干嘛去了,只剩下零星几个闲人和一些玩耍的小孩看见这东西从塘子里出来了,吓得尖叫连连,打破了村庄的平静。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由紧张起来,这东西难道是另一只蛟!?
两蛟争斗,所以那只才会被打死,而这只是打赢的?
我正寻思着,不知是谁捡起一块石头朝这怪物身上招呼过去,石头打在怪物的头上,发出铿锵一声。
怪物略略偏了偏头,然后大吼一声,那声音低沉至极,低得几乎让人听不见,但是全身的骨骼、血液却都在随着这声波震动!
我立时感觉心脏砰砰狂跳,腑脏内好似将要沸腾一般,耳窝里嗡嗡作响,别提多难受了。
吼声所到之处,塘水像热油一样震动起来,周围的人也纷纷捂住耳朵,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鼻子慢慢涌出鲜血来,那些小孩更是哇哇大哭,然而眼泪未及落地,泪珠便被这种古怪的声波震得粉碎。
我也捂着耳朵,可是根本抵挡不了这声波袭击,很快我也感觉鼻腔火辣辣的,一股暖流从鼻孔涌了出来。
这声音难道就是《绝韦广志》中提到的,蛟龙之属擅长的龙吟?!
书中说龙吟“裂石碎壤,声遏流云;穿肌入骨,摧人肝肠”,当时我还在想,这蛟龙之属嗓门够大的呀!
亲身体会我方才明白,龙吟根本不是什么“巨大的吼叫”,而是一种超高强度的次声波!
人耳能听见的声音频率是固定的,高于这个频率叫超声波,低于这个频率叫次声波,次声波是人类听不见的声音,但是它却能让体液产生共鸣,近而产生非常痛苦、煎熬、焦虑的感受。
这时,周围几个村民已经双腿发软,跪在地上呕吐起来,呕吐物中夹杂着血丝,有人戴的眼镜也被震碎了,看上去他们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畜牲!”我咬牙骂了一声,耳朵嗡嗡的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并且在说话时发出的声音好像也震颤起来,我感觉牙齿都快要被震碎了。
我抽出一道病虎符,双指夹着,虽然法术不宜示人,可是没办法了,眼下形势太过危急。
我一抖手腕把符咒像飞镖一样掷出去,并同时喝道:“焚尽!!”
病虎经是祝由十三经之一,也是我唯一可以产生杀伤力的巫术手段,随着我喝出咒令,飞出去的符咒轰然一声爆炸,熊熊火焰将那怪物吞噬,次声怪叫亦随之停止。
趁这功夫,我对其他人喊道:“快跑,此地不宜久留!”
那些村民拉上小孩,赶紧连滚带爬地逃命,有人回头大喊:“林大夫小心!”
我定睛一看,鱼塘边的火焰仍未消散,那个怪物却毫发无伤地从中钻出来,它一边奔跑,身上覆盖的那层“铠甲”便簌簌地碎裂剥落,从关节处露出白皙的皮肤。
这是怎么回事?
我暗自一惊,那层“铠甲”的下面,难道是个人!?
这古怪的东西气势汹汹地冲向我,我伸出手低唤一声“犬兄助我”,瞬间阴风乍起,飞沙走石,但是怪物完全不惧。
这家伙来者不善,我也不是傻小子,拔腿就跑,怪物便在后面撵我。
跑了几步,我看见附近还扔着一把铲子,可能是刚才有人落下的。我抄起来就往怪物身上抡,“当”的一声,铁铲像碰到了啥金属的物质,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家伙的“外壳”十分坚强,就算被锋利的铲子边缘砍中,也只落下一些碎片,那些碎片从材质和颜色上看,分明就是铁锈,“怪物”身上披的竟是一层厚厚的铁锈!
在我用力抡了十几下铲子之后,“怪物”猛地一抬手抓住铲子边缘,只轻轻一卷,铲子就变了形,一股巨力把我往它怀里拉扯过去!
不过与此同时,我注意到一个细节,在“怪物”的胸口处,插着一样东西……
这时我背上的黑狗皮突然微微飞浮了起来,我赶紧一伸手把狗皮拽回肩膀上,说:“犬兄等等!不要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