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意看着痛苦自责的傅知礼,轻声说道:“姑父,误会解开了,但是那些伤害还在,那些血仇,也还在。”
傅知礼咬着牙,双目泛红:“是啊,范慕远那个畜生,他还活得好好的呢。我,我错了,我不奢求明素能原谅我,但是我至少要解决——”
他话没说完,楚明素已经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刚刚拿到傅芊芊送来的纸条就赶了过来,楚意身边的饮冰则让她在外面偷听一会儿。
“原不原谅你,是之后的事。”楚明素弯腰捡起地上的血书,很快看完,眼中染上熊熊怒火。
“明素......”傅知礼看见她出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愧疚的面红耳赤。
楚明素没有看自己的丈夫,而是攥着血书,双眸幽深而冷厉:“范慕远害死了南阳长公主的妹妹,此仇,必报!”
何采雁是傅知礼的表妹,同样,也是她楚明素的表妹!
她可以接受自己被污蔑,傅知礼不查清楚就将罪名按在自己身上,她忍了,她是南阳长公主,有着自己的骄傲,而且她也以为是自己将何采雁赶出府,没有说清楚,才会发生那样的事。
可她不能接受何采雁是这样凄惨的死法,真正害死她的人置身事外,像看笑话一样看着她与傅知礼。
何采雁那个女人,三年过去,楚明素其实连她的容貌都记不清了,她当时不喜欢她,后来听信王二娘的话,怀疑何采雁别有用心,所以更是厌恶她。
可是,不喜欢是一回事,她死了,还是被人凌辱致死,又是另外一回事!
今日,哪怕何采雁只是一个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女人,她也不能在知道真相后无动于衷。
“这一次,哪怕你不喜欢朝堂纷争,不喜欢本宫掺和朝政,哪怕这么做会让你的名声受损,本宫也一定要管。”楚明素这才看向傅知礼,淡淡地说。
傅知礼摇了摇头,温雅的面容格外严肃,他说道:
“我不喜欢朝堂纷争,但我也是朝廷命官,为官者应以身作则,有所为有所不为,既然朝中有奸佞小人,我就应该与之斗争。
我还是何采雁的兄长,妹妹如此惨死,我这个做兄长的,难道只顾自己而选择作壁上观吗,在人命面前,那些虚名算得了什么。”
楚明素眼中的怒火消散了几分,看向傅知礼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少女般的倾慕与激赏。
这才是她认识的那个,虽然不喜欢与人争斗,但始终不改初心,不畏强权的傅知礼,这才是她的丈夫,傅知礼。
“有这封血书在,本宫明日就去京兆尹报官,丞相之子又如何,这等人渣败类,就算他是天王老子,就算敲登闻鼓,就算和范谦那老东西翻脸,本宫也要扒下他一层皮。”楚明素拿着血书,杀气腾腾的说。
“明素所言极是。”傅知礼没有任何异议,他现在赞同楚明素说的任何话,并且无比相信她。
“此番还是要多谢意儿,若没有你查明真相,或许我们......”傅知礼深情而愧疚的望着长公主,向楚意深深的鞠了一躬。
“姑父不必多礼,我们是一家人,”楚意咳了咳,红唇上扬着,道,“实不相瞒,永宁也是为了洗刷萧晏身上的罪名。”
萧晏站在一旁,忽然有些享受这种被公主记挂着,护在身后的感觉。
“哦,萧公子也与此事有关?”
楚意道:“父皇怀疑狼园一事和他有关,此事无法自证清白,可现在姑姑和姑父也应该知道了,一切,都是范家策划。
丞相之子残害民女,范家为了嫡女能嫁入皇族,不惜铤而走险暗害芊芊,还有打击岑子敬和岑霄父子一事,永宁不信范丞相一无所知,何况,当时反而是萧晏和岑霄救了芊芊。”
楚意朝萧晏眨了一下眼睛,萧晏呼吸一窒,面无表情的开口:“长公主明鉴,臣不会害人又救人,也不屑用这样的手段博取公主的信任。”
楚明素瞥了傅知礼一眼,眼神坚定起来:
“本宫如何不知道呢,之前本宫不愿出面,是顾及着某些人的清誉,想着芊芊毕竟没事,她与太子的事也还没个定数,但现在,范慕远竟然还害死了采雁,简直是想骑在本宫脖子上,本宫,怎能再袖手旁观,任由他们将大燕搞得乌烟瘴气!”
傅知礼的脸一红,他当然知道楚明素口中的“某些人”就是自己。
楚明素前日拒绝意儿,也是怕长公主府一旦出面,他这个驸马会跟着一起被扣上结党营私的帽子,他当时明明能感受到楚明素对他的在乎,却还是因为她让伶人布菜而生气。
而现在,傅知礼一改儒雅随和的模样:“明素说的就是姑父要说的,范慕远害死采雁,范家排除异己,陷害岑霄,还想害你和芊芊,后者哪怕没有证据,但是我心知肚明,从今日起,我与他们,势不两立!”
楚意不由自主的看向萧晏,发现萧晏也在看着自己,凤眸中带着淡淡的戏谑。
她粲然一笑,轻舒一口气。
现在傅知礼和楚明素站在自己这边,她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对了意儿,你是怎么查出此事的?”楚明素问道。
楚意眨了眨眼,这才面露难色:
“这血书,是长乐坊一位姑娘交给永宁的,她被长乐坊的老鸨迫害,却也受长乐坊庇护。永宁理解她的无可奈何,所以倾自己之力买下了长乐坊,由这位姑娘做坊主,必不使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面对丞相之子,很多人都会选择置身事外高高挂起,这姑娘倒是一位纯善之人。”
楚明素听到楚意的话,也生出无限感慨,不由道:“长乐坊是京中最大的青楼之一,意儿如此破费,还为我们一家这样奔波,姑姑心中过意不去啊。”
楚意的声音淡然而平静:“永宁没事,无非是花费些银钱罢了。世间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事。
范家与顾家为敌,便是与我为敌,我既已作出决定,就不会改变。”
楚明素回味着楚意这句话,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看向她的眼神复杂起来。
“瑛姑,将本宫城南那几个庄子的地契送给意儿。”
楚意睁大眼睛,没等她开口,楚明素已经牢牢拉住她的手,语气中多了几分属于长辈的安抚。
“不许拒绝!意儿,姑姑相信你的选择。不过,那范家范慕远是范云笙的哥哥,兄长如此,弟弟说不定......这样的男人哪里配得上你,咱们不要也罢,不必为他伤心。
总之,你既然决定理一理这范家,本宫也不能袖手旁观,你初掌权,还是执掌的最烧钱的军队,哪里都是要用银子的,这些,就是姑姑一点心意。”
楚意:我也没想拒绝。
还有这种好事,她怎么可能会拒绝。
楚意想要挣扎,发现根本挣脱不了姑姑的手,楚明素就差把自己搂到怀里安慰了。
她顿时哭笑不得,一脸推脱的看着瑛姑将几张地契塞到自己口袋里。
“这是地契,这是房契,这个是永安街一家成衣铺的收支,你都收好了,女人啊,有钱才是硬道理,不必为不值得的男人伤心。”
楚明素说的是范云笙,屋内另外两个男人则内心一动,齐齐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傅知礼:怎么才能取得冷战三年的妻子原谅?
萧晏:我为什么要心虚。
楚意附和姑姑:“好好好,意儿才不会在乎什么范云笙呢。”
楚明素长叹一声,一脸不相信,毕竟她一直听说的,就是楚意和范云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传闻。
楚意很是无奈,自己的本意是想说服姑姑与自己一起投资长乐坊,没想到姑姑更干脆,直接给自己白送钱,而且,她知道自己要和范家为敌后,还因为范云笙安慰起自己来。
她倒是小瞧了范云笙在背地里搞得那些小动作,京中许多人,至今都以为他们是青梅竹马,范云笙能成为永宁公主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