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小昊,姑奶奶说的没错。”
徐晴满是笑容的脸一板,亦随之附和。
吴昊瘪了瘪嘴。
“你们可别小看了昊儿,在你们没来的时候,我不了解的事情,去问昊儿,昊儿知道的一清二楚……”
一昧的打击不是个事。吴昊的父母因工作忙,不在身边。照顾吴昊的任务就落在了徐蓉这个奶奶身上。吴昊淘气,所以徐蓉只能扮作白脸。
少了红脸,只能徐从来唱。
闻言,吴昊的丧气顿时一扫而空,露出得色。
纵然在徐蓉和徐晴未来之前,他的回答一大半都是手机搜的,可这件事老爷子并不清楚。老爷子哪晓得手机的作用。
只不过众人没有关注于他,很快又开展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太爷爷,周先生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我的意思是说,他一个秀才,有什么和常人不一样的地方。也不是……”
徐晴对“老夫子”很好奇。
清末的秀才,这个身份,一听,就让人很好奇,生起了兴趣。秀才的功名,使周先生别格于老爷子所讲述的其他人物。
“周先生?他是一个古板的老夫子,走起路来与常人殊异,他的发辫每天都会梳洗一次,很爱干净,讲起话来,极爱之乎者也。”
徐从开始回想灰白狐狸所观察的一切。
虽然徐二愣子和老夫子的接触比较少,可他不一样。它是狐仙,它比身为人时,观察的更多,更具体。弘文学堂的讲师,它或多或少都关注过一些。
此外在徐二愣子升了高等小学堂后,老夫子成为了徐二愣子的经学先生。它不可能不对授课的先生进行了解。
不然……今后的它如何对徐二愣子进行指导。
“老夫子?”
吴昊眼睛亮了一下,欲要开口说话。
“别说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徐晴瞪了吴昊一眼。
两个小辈的吵嚷,让徐从心里高兴,他终于想好了如何叙述,“师娘煮的莲藕梨子粥里放了霜糖,我从未吃过那般甜的东西。我舍不得吃快了,将粥水在舌尖咂摸。”
“吃粥吃慢了,一不小心就误了时辰。我赶到讲堂的时候,已经临近了经学科下课的时间,周先生见我到来,也不罚我站,让我就座,等下课后,他塞给了我一本讲义……”
……
呼呼的喘息声在寂静的讲堂中格外吵耳。老夫子习惯乡塾的旧式教法,就是一个个学生因材施教,予以不同进度的教习。进度快点的学生则充当小先生,帮助教导进度慢的学生。
当然,此刻还无陶行知提出的“小先生制”。
但大教小的,在乡塾中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故此,经学科的讲堂绝无整齐划一的朗诵声,多是默读。
有了早进的学生,老夫子不用如其他先生那般,在整节课时中一直教导知识,只需隔一段时间提点考核学生就可。此等作为,落得了让其他先生羡艳的清闲。
他巡视整个讲堂,外面止步探头的徐二愣子自然也逃脱不了他那敏锐的猫儿眼。他故作不知,待到半刻钟下课钟响之后,才到徐二愣子的面前。
“怎么回事?”
老夫子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皱着眉头,“刘先生说你中了暑,所以让你晚点到课,可你耽搁的时间也太久了一些。”
“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你要牢记这句话。”
他语气稍冷,诫训道。
徐二愣子乖乖的伸出掌心,等待老夫子的戒尺。
老夫子乐了一下,山羊胡向上微翘,“你倒是个有趣的。今日就不打你板子了。这是讲义,你自己找该讲那部分,过了一旬后,我要考察。”
他将一册书塞到了徐二愣子的怀中。
沉甸甸的,让徐二愣子险些没有拿稳,跌落在地。他扶好书册后,却发觉老夫子已经负着手,踱步离开了。
早课只有两大节,下了早课,便到了午休。
“这是薄荷糖,你吃了吧。能提神的。”
讲堂内,徐从刚翻开了一会讲义,准备择抄之时,就余光瞥到了少爷藏青色的长衫,他走了进来,手心抓着一把糖,搁置在了他的长桌上。
三粒?不,是四粒方形的薄荷糖,由油纸包着。
徐从对少爷的怨气消失的一干二净,他起身道谢,“我喝了师娘煮的莲藕梨子粥了,好受了许多,应没什么大碍了。”
话外之意,是不想接受馈赠。
他太念恩了。
“我不喜欢吃薄荷糖。”
少爷皱了一下眉,“我上次让给你洋糖,你吃了的,这次的薄荷糖,我让给你,你怎么……?”
他脸色难看了许多,随口道了声“算了”,就准备将四粒薄荷糖重新拿走,然后转身离去。徐二愣子对他的“不善”,他也约莫能感受到。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次如此,他的脾性也上起了劲。
灰白狐狸也沉默了。
少爷是好少爷,可……难啊。
太多的善意,于徐二愣子而言,反倒是一座座大山压向了他。他不要,就是不知趣。次数一多,讨人嫌。可要了,又不能不谢恩。
然而突兀的,徐二愣子却鬼使神差的开了窍,他夺走了一粒薄荷糖,顺口道:“我只吃一颗糖,多了,会长蛀牙。”
吃糖吃多了,长蛀牙,是个不错的理由。
这是爹常骗他幼时的一句话。他见了冰糖葫芦就馋,见了糖糕就馋,见了糖人就馋……。那时,徐三儿就喜欢说这句话。
他那时还心存埋怨,明明他吃糖就不多。
可今日,他觉得,这句爹说的话,很适宜。可以用来矫饰。
灰白狐狸诧异的看着徐二愣子。这可不像以前的徐二愣子,今早的一切,徐二愣子的怨言它都听在耳边。
“变了。真的变了。”
它的目光触及讲义。
讲义的知识,就是促进徐二愣子改变的一切。
不仅局限于老夫子的讲义,先生的教诲,它的指引,徐三儿的言传身教,让循规蹈矩的徐二愣子也如那个小脚女人一样了,变得开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