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亮骑着马跟在马车边上,靠着马车车窗。
“凤姐姐。”贾亮隔着帘子喊道,“贾蔷不会不答应吧?”
“他敢!”凤姐儿的声音透过帘子传出来,“有老太太发话,借他三个胆子看他敢不敢。”
“我怕他性子烈,记仇!”贾亮又道。
“这你放心。”凤姐儿笑道,“他可不傻, 知道现在靠着什么过活,再说了,这件事老太太已经知会过府里,珍大哥是咎由自取。”
凤姐儿这倒是没有说假话,贾珍父子动用的手段太过危险,涉及到了皇陵, 这可是大案, 要是瞒过去了还好说,没有瞒过去事发,没有牵连到荣国府算是运气好。
所以,现在荣国府阖府上下都不对此事再有谈论,就连尤氏一家子都是小心做人。
“如此最好。”贾亮可不想这个时候再去找别人。
到了地头,贾亮家的车夫停下车,贾亮下马来。
马车里先是走下平儿,然后再由平儿扶着凤姐儿下来。
现如今,凤姐儿身边没有一个得力的人手,小红也罢,丰儿也好,都不能够信任,所以这对主仆又走到了一起。
而贾亮这边则是雷打不动的赵九以及一个小旗。
“小九,让弟兄们去歇会,找个地方乐呵乐呵。”贾亮估计事情不会很顺利,便不让赵九在这等着。
打发了赵九,贾亮三步并做两步赶上凤姐儿,一起进了贾蔷的院子。
刚过午不久,院里的丫头都在躲着太阳, 只有贾蔷与龄官在一处屋里对坐,内心忐忑。
听到动静,贾蔷忙出来看,他一见凤姐儿忙道:“婶子怎地来了,快请进。”
说话间,贾蔷看了眼贾亮,内心复杂的躲过眼去。
贾亮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当初原主在宁国府之时,由于贾蔷并不爱读书,因此打交道不多,也就是说,贾蓉欺负原主的名单里面,没有贾蔷,所以贾亮对贾蔷并无恶感。
如果贾亮不是收养过来的,他与贾蔷之间还有这亲戚名分。
二人之间只有眼神交流,凤姐儿不答应了:“好大的眼睛,这还有人都看不到?”
如果放在以前,贾蔷是绝对不会怕的,但现在不同了。
贾蔷回头,尴尬万分, 他知道凤姐儿的性格, 便勉强喊了一句:“亮大哥。”
咦,能屈能伸啊...贾亮听见这一声喊,倒是对贾蔷刮目相看了。
“蔷兄弟。”贾亮回了一句,微微化解了其中尴尬的气氛。
凤姐儿这才放过贾蔷,一起走进屋里。
贾蔷跟在后头,内心腹诽,难怪二叔恨啊,婶子护着他比护着二叔还狠,不对,婶子现在是根本不会护着二叔。
仅仅一句话的事,贾蔷便品味到事情不一般来。
“龄官,快给婶子还有亮大哥倒茶。”贾蔷吩咐一句。
龄官是戏子,此时被他使唤,有点自己人的味道,所以龄官机灵的倒了茶给贾亮与凤姐儿。
“好机灵的丫头。”凤姐儿夸赞了一句,随即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贾蔷,“好哇,老太太让你去搭戏班子,你倒是不客气,给自己准备人起来了。”
她是什么眼神,荣国府那些牛鬼蛇神的样子见多了,微微一看便明白贾蔷与龄官之间的问题。
凤姐儿故意这么说,就是在提点贾蔷。
贾蔷不是笨人,立马跟进道:“婶子快喝茶,以后免不得要麻烦婶子。”
简单交锋过后,贾蔷故意问道:“不知道婶子来我这有什么事?”
贾琏来的事情是不能说的,贾蔷此刻还在纠结,纠结于贾琏这边如何应对,他现在只盼望龄官的法子能够起作用。
凤姐儿看了眼贾亮,随即笑道:“你亮大哥有个铺子开业在即,想请一个戏班子去唱戏热闹热闹,这不是找不到别人,想起你来了。”
面对贾蔷,凤姐儿根本不用收着,直接实话实说。
贾蔷忙道:“这事儿好办啊,哪用得着婶子亲自来一趟,派个人传个话就完事。”
贾亮见事情顺利,贾蔷十分上路,便许诺道:“你们放心,不让你们白忙活,该有的银子不少你们的。”
戏班子自有荣国府养着,贾亮给钱是他们额外的收入,这是贾亮来时与凤姐儿商量后的决定,为的就是怕贾蔷他们不用心做事。
“亮大哥见外了,说什么银子不银子的。”贾蔷笑道,“不知道亮大哥准备唱哪一出戏?”
到关键了,贾蔷有点紧张。
现在对他来说,无论是贾亮还是贾琏,都是他不能得罪的存在。
从进门到现在,贾蔷的态度都无可挑剔,完全不像是一个被人破了家的人,所以贾亮未免有点放松。
他从怀里拿出剧本,说道:“传统曲目我不会,我这有个本子,让姑娘们照着演就是了,还有几天时间给她们练习一番,如是能够制作些唱词出来就更好了。”
贾蔷一听这话顿时心喜,难题解决了。
他看了眼龄官,不忍心让她出手,便为难道:“亮大哥有所不知,这些丫头本事不济,各自会的唱词不多,你这演新戏,恐怕她们演不好。”
龄官感知到贾蔷的用心,接着证明道:“我们不会别的戏,只怕是演不好,坏了大爷的事,而且我能做的是《相约》、《相骂》这些。”
什么鬼...贾亮不懂戏曲,便说道:“不会唱也行,能够演就可以了,这个本子上面,我都写明白了,说词的人是个什么模样,内心如何,表面又如何,动作怎么做都有,不用你花心思。”
还有这种戏?
不用唱,只用说的?
不说龄官好奇,就连凤姐儿也好奇。
凤姐儿不大识字,因此贾亮的话本是没看的,她爱听戏,这点与当下人一般无二。
话说到这个份上,龄官为难的看向贾蔷,不知如何是好。
贾蔷强笑道:“亮大哥,这要是坏了你的事就不好了。”
丑话说在前面,如果贾亮非要坚持,贾蔷也有法子向贾琏交代了。
贾亮不怕,说到:“不会,这戏演出来就行,保管有人喜欢。”
以《双飞蝶》的热度,改编之后即便是不受欢迎,也不会被人厌烦,起码开业那几天的热闹是有了。
“这样吧。”贾亮又道,“你先看看,这戏是根据《双飞蝶》改的,叫做《梁祝》。”
“是《双飞蝶》吗?”听到戏的名字,龄官顿时起身激动万分,“可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那个?”
贾亮还是低估了《双飞蝶》的影响力,龄官早就听说过这个话本,只是断断续续的见到过几册,买不起全的,甚为惦记。
“没错,你先看看。”
贾亮手头的剧本只是一部分,他没时间也不可能将整个话本一下子全部改完了。
因此,龄官手里就只是薄薄的一本。
她看着看着,没来由从主角身上想到了自己。
这可不比看话本,剧本之中,贾亮要标注人物内心,这一点一下子击中了龄官。
一本还没有看完,龄官泪珠洒落,点点滴滴的,有的落在地上,有的落在书上。
她慌忙用袖子擦去书上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