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妻杀子,毒害同乡。
这要多么心狠手辣才能干得出来,亏他还是救死扶伤的大夫,简直就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方如今的心也受到极大地震撼。
为了名利,竟然干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
在这个人身上,他看到了人心之恶。
这些事令人细思极恐,把人性赤裸裸的恶撕裂展示出来,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一个人可以狠心到什么程度。
人性里隐藏的罪恶,一旦迸发出来,就再也停不下来。
一旦戴上了面具,即使所谓的亲人朋友,只要成为阻挡自己前进的绊脚石, 都可以弃之不顾。
汪广汇的手段之残忍,心肠之狠毒, 令人瞠目结舌。
果然, 世界上只有两样东西令人无法直视。
一个是太阳。
一个是人心。
即便方如今现在就想一枪毙了汪广汇这个混蛋,但他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
他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汪广汇听到那句“江洪涛,你ah老家的老婆带着孩子来找你了”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那是一种灵魂被罪恶的反噬!
“汪广汇,知道你老婆孩子这件事的还有谁?”方如今问,他猜测一定是闫建波利用这件事来要挟汪广汇。
汪广汇痛苦道:“这种事怎么可能让第二个人知道,这些年,我做梦都不敢睡实,就怕说梦话。说实话,自从那件事之后,我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你确定?”方如今追问。
杀人这种大案都交待了,汪广汇性命难保,难道还藏着掖着?
闫建波到底对汪广汇使了什么魔咒?
汪广汇又是摇头,旋即笃定地点头:“确定!我自知罪孽深重,血债累累,万死莫赎!只求你们给我一个痛快, 不要将这些事告诉我现在的家人!”
现在的家人是家人,被他杀死的母子三人难道就不是家人吗?
方如今心里泛起一阵冷笑,这个家伙肯定是把他们当成了来为江德贵报仇的人。
想想也是,那可怜的母子三人在临城人生地不熟,即便是尸沉荒涧,也没有人替他们报仇。
只有江德贵这样的生意人走南闯北,才有可能结识到一些江湖上的人物。
纪成林脸色铁青,对方如今建议道:“方队长,不用对这畜生客气,直接带回刑讯室吧?”
这样的人一枪毙了确实是便宜他了。
方如今还是比较冷静的,他摆摆手示意老纪稍安勿躁。
“刑讯室……你……你们是警察?”汪广汇的头脑清楚,很快觉察出了什么,狐疑地看着方如今。
方如今面容严肃问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作闫建波的人?”
直到现在才靶向提问,方如今并没有觉得太晚。
自己这样的做法,意外的让四条冤魂的沉冤得以昭雪,也算是积了阴德。
“闫建波?”
方如今看到汪广汇的瞳孔一下子就收紧了,看来他们之间一定是认识的。
“快说!”
“哦,他是我的病人,倒是来我这里看过几次病, 这个年轻人倒是对中医很有兴趣, 也有一些底子,一来二去的我们就熟络了。这件事,我们店里的伙计都知道!”汪广汇小心地回答道。
他也是个机灵人,这时候听到对方问闫建波,似乎又觉察出这些人并不是警察,否则他们干嘛不继续就杀人的事情刨根问底。
难道是闫建波犯事了?
那小伙子看上去文气的很,也很老实,怎么可能作奸犯科呢?
不对,难道跟自己一样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闫建波的书架上确实有几本中医方面的书籍,方如今把嘴一撇,没好气地说道:“汪广汇,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是临城军事情报站的,现在怀疑你和我们调查的一桩间谍案有关,你好好想想这个闫建波还跟你说过什么?”
听到方如今的话,汪广汇心里更加忐忑。
作为经常给人看病抓药的大夫,他的社交接触面很广,既有一般的市井百姓,也不乏一些政府官员和军官,也曾经听说过有这么一个特殊部门,权力大得惊人。
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竟然是为了调查别的案子。
可惜自己经不住恫吓,竹筒倒豆子将手上沾血的事都说了出来。
看到方如今的脸庞虽然还略存稚气,人也显得很和气,汪广汇不禁大为后悔,要是自己之前不那么轻易地吐口就好了。
他的脑海里思绪翻飞。
忽然,他看到方如今眼神变得极为锋利,咄咄逼人,不由地打了个冷颤。
这些年他睡不踏实,连酒也戒了,就是怕喝多了之后控制不住自己吐露真相。
方如今忍不住提醒:“汪广汇,闫建波知道你家的电话吗?”
汪广汇点点头:“有时候他会打电话预约看病时间。”
“他知不知道你的真实姓名?”
汪广汇又是摇头。
“不要企图隐瞒。”方如今强调。
汪广汇苦笑道:“不敢,不敢,我就是个将死之人,怎么敢欺瞒各位长官?”
事到如今,丑陋的伤疤一旦揭开之后,就再也合不拢了。
他知道自己交代的这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唯有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洗刷自己的罪恶。
“再好好想想!”方如今依然不肯死心。
从目前来看,并没有看出汪广汇被闫建波策反的迹象,但闫建波是如何知道汪广汇内心里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呢?
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闫建波留在嘴角那一抹诡异的笑容。
从崛部隆一的口供中,他便知道这个日本间谍确实工于心计。
闫建波将自己隐藏地极好,但却对崛部隆一的情况了如指掌,甚至连崛部隆一秘密培育的间谍种子都一清二楚,确实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而对于汪广汇,闫建波也极有可能是早就展开了调查,并且掌握了他弑妻杀子、毒害同乡的罪证。
就在汪广汇冥思苦想时,方如今抬头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夜空,时而又低头看看汪广汇,将联络的暗号又说了一遍,问道:“如果你接到这个电话会有什么反应?”
“我始终不敢想象我的妻儿被冤死时的万般凄苦,这件事简直成了我的梦魇,那日从山里回来,我就去了云水寺烧香拜佛,祈求得到她们母子三人的原谅!”
方如今眸子骤然一亮:“也就是说如果真是接到这样的电话,你会去云水寺?”
“是!”
“你每次去云水寺,自然不会跟家里人和伙计们透露实情,你都是以什么借口?”
“我就说我去亭山采药!其实,自从出了那件事之后,我就发誓再也不去亭山了。”
“亭山?”
“那条山涧就在亭山!”
听到这里,方如今顿时明白了。
闫建波正是利用汪广汇做贼心虚的心理,刻意制造冤魂索命的效果。
这样一来,汪广汇就会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而去寺庙烧香拜佛,祈求傅祖保佑。
至此,这个紧急联络电话就解释得通了,只要闫建波通过电话或者在回家的途中顺便问问汪广汇的去向,就能确定对方是不是接到了这个电话。
再根据实际情况,去梅花碑的死信箱去取情报,又或者是直接找到崛部隆一接头。
当然了,这种方式也不能做到在第一时间就能立即联系上闫建波,但比普通的联络方式的确是及时快捷了不少。
最为关键的就是十分保险,即便是崛部隆一供出了回春堂的电话,也绝对不可能从通过这个电话怀疑到闫建波的身上。
心机真是够深的,果然是被崛部隆一推崇备至的特工!
可是,闫建波这个家伙怕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先暴露的是他自己,由他这条线索倒查,这些原本十分隐秘的联络方式一一浮出水面。
此案关系重大,虽然初步判断汪广汇没有被闫建波策反,但也是牵涉其中。
方如今决定将汪广汇夫妻带回临城站进一步审问甄别,住在前院的两个十几岁的小伙计也是一并带走,留下两名队员在回春堂继续监视。
反正店里就有电话,和站里联系起来也比较方便。
方如今并没有让汪广汇和老婆同乘一辆车,不过在上车时,夫妻二人也见过了面,老婆看到汪广汇满脸血污,露出惊恐之色,只是她的嘴被堵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而汪广汇看向老婆时神情复杂。
智惠东特意提出要跟方如今乘坐一辆车。
方如今知道他是想跟自己亲近一番,便欣然应允。
这是智惠东头一次亲眼见到方如今办案,心中也是暗自佩服。
这个年轻人的头脑清楚、思维敏捷、处事稳重,倒像是一个办案的老手,这样的人以后在站里可是前途不可限量,心中更是有了与方如今攀交一番的想法。
“方老弟出手着实不凡,这么快就把案子弄清楚了。”
方如今微微一笑:“哪里,哪里,这还不是有你智队长坐镇,我才能心无旁骛地去想事情。”
智惠东也笑了笑,随即正色道:“不过,方老弟,我听说你刚才是第一个冲上去制服汪广汇的,以后这样的事还是少做,太危险了。”
“多谢智队长提醒!”方如今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自己的确是太冒失了,还好汪广汇并不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特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夜深人静,路上空荡荡的,汽车开得飞快,两道雪亮的车灯将前方的黑暗冲破。
两人随口聊着,单独审讯汪广汇的时候智惠东为了避嫌,留在他的家人身边,但后来也大致了解到了案情。
他说道:“这个汪广汇真他妈的不是东西,心得有多硬才能干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那个亭山我也去过,景色不错,都他妈的被这个混蛋给糟蹋了!”
“哦,智队长也有游山玩水的爱好?”
智惠东哈哈大笑:“哪里是什么游山玩水啊,我那是去执行公务,一个在机场服役的老乡顺便带我到那里匆匆看了看。”
“机场?”
“方老弟,你想到了什么?”智惠东问,作为情报工作的老手,他感觉方如今已经捕捉到某种重要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