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像水草般被人扯了回去。
林放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打趣道:“皇上跑什么?”
夏治心里发紧,干笑两声,讨饶道:“爱卿有话好说,何必动手动脚,光天化日,成何体统?”
“别动。”林放睨了他一眼,只当没听见他的话,指尖沾了点池中的凉水,随即附到他脸上。
冰凉的触感让夏治打了个哆嗦,原本想挣扎着脱身,瞥见林放盯着他的眼神,胸口忽然升起一阵柔软的暖意。平心而论,林放对他算得上是尽心尽力,有求必应,偶尔做些出格的举动,也无伤大雅。这么个尔虞我诈、风云诡谲的时代,能遇到一个不会背叛他的人,也算是奢侈。
除了他想捅人后面这一点。
夏治不自觉地叹息一声,林放指尖微顿,抬起眼皮望着他。
夏治游到池边趴下,任由他清洗肩膀处的墨汁,沉声道:“朕与你定个规矩。”
“皇上请说。”
“朕……”夏治有些犹豫,吞吞吐吐道,“朕绝不可能雌伏于人下,你若真的与朕呆在一处,便该知道分寸。”
林放的手臂从身后绕过来,胳膊肘抵着他的下颚环住他的脖子,带着湿气的身体贴了过来,轻声笑道:“若皇上哪一日心甘情愿臣服于我,又当如何?”
夏治哼笑一声,抬起胳膊肘直接捣在他小腹处,咬牙道:“你且做梦去吧。”
林放哈哈大笑,只觉得心情舒畅,朗声道:“那便拭目以待。”
夏治偏头睨了他一眼,但见他神采飞扬,眼角眉梢皆带笑,不由得有些恍惚,从今天开始,他不得不承认,他是彻底弯了,竟然觉得这男人真特么的帅!他怎么就喜欢自己呢,真令人费解。
想起定国侯府里那些幺蛾子,夏治便不痛快,理直气壮道:“你现如今已经是朕的人,府中那些小公子是不是该送走了?”
林放闷声笑道:“那些人都是皇上赏赐的,送去哪里是好?”
夏治道:“随便找个院子让他们住下便是,再不济,朕赏你个宅子,你从侯府中搬出去,自立门户,如何?”
林放眉头皱紧:“此事不妥。此时搬离定国侯府太过招摇,以免打草惊蛇。那些小公子,你若不喜欢,我便将他们送去别院。”
“什么叫朕不喜欢?”夏治道,“你若舍不得,留下来便是。”
“我有何舍不得的?”林放眼带笑意望着他,揶揄道,“那些人可是皇上赐予臣的,当日真是好大的阵仗,十几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子直接送进我的院子里,外人只道我天性风流,一气买了如此多孪宠,当真冤枉。”
他如此一说,夏治便觉得有些尴尬。那时候光想着让自己过的轻松点,没有细想就直接让福秀把人送过去了,此时才发觉失策。
“这么多公子在我眼皮子底下乱晃,我可是忍得很辛苦,皇上奖罚分明,不知可有何奖赏?”
夏治倏的转头望着他:“那么多漂亮的人,你忍着没碰?”
“皇上说呢?”林放声音沙哑,腰身猛地向前挺了一下。
仿佛有股电流窜入脑海,夏治头皮发麻,干笑道:“就算你没碰,那青禾又是怎么回事?朕可亲眼撞见两次,你作何解释?依朕看,将他也送出去,与那些公子住在一处,彼此也有个照应。”
一句话却让林放皱起眉头,直接拒绝道:“不可。”
“为何?”夏治当即不满,心中冷笑,以林放的尿性,怎么可能忍得了,就算看不上那些小公子,对那个青禾总归是特别的,不但经常去看望,还暧昧不清地搂搂抱抱,想想就让人膈应,“朕有言在先,你若与人胡来,染上什么脏病,朕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只要皇上不躲着臣,臣又怎会胡来?”林放伸长胳膊将人捞进怀里,眉间隐约透出些愁绪,“只是这青禾的性命关系到你的安危,不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我实在放心不下。”
夏治咬了咬牙,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心里依旧觉得不舒服。那个青禾他见过两次,心机深沉,娘唧唧地摆出一副娇弱样,浑身没骨头似的往林放身上凑,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林放真能把持得住?
两人你争我斗了半晌,林放先一步离开,夏治洗净身体,从汤泉里出来时,整理好衣服便去雍和宫看望皇后。
对于夏治来说,皇后这个年纪就生孩子,实在太小了,而且还是早产,所以产后身体一直不利落,断断续续快有一个月的时间,依旧病怏怏地躺在床上,不得动弹,令人看了就心生怜悯。
奶娘抱着二皇子一同前往,夏治要将孩子抱给她看看,皇后远远瞧见了便扭过头去,显然不愿意面对这个孩子,低声道:“二皇子有劳皇上照看,臣妾有病在身,免得过了病气给他。”
夏治心里清楚真正的原因,便让奶娘将孩子抱了下去。
夏起做出那样的事,皇后对他死心在意料之中,只是她此时万念俱灰的样子,倒不是夏治想看到的。若是她一直这样逃避,先前他们那么多努力便都白费了。
夏治使了个眼色,福秀立刻会意,出去领了个面容敦厚的妇人进来。
夏治道:“朕知道你有心事,只怕不方便与朕相谈,便去你母亲的娘家接了个人过来,陪你说说话,也好让你宽心。”
皇后愣了愣,转头看了眼那妇人,眼泪便扑簌簌地滚落下来,挣扎着要起身:“乳娘――”妇人应声,慌忙上前,将她搂进怀里,一时间两人哭作一团。
夏治摆了摆手,屋内伺候的宫人全都退下,他看了眼那妇人,妇人神色镇定地点了点头,他这才离开,心里有了些底气。
殿外,二皇子在乳娘怀里闹腾,嘴巴里发出“呜呜哇哇”的声音,要哭又不哭的样子,夏治摸了摸他的脸颊,意有所指道:“小家伙,你母后很快便会好起来,到时候就能陪着你了。”
☆、第40章 独闯雍庆宫
送去雍和宫的妇人之后便没再出来,听福秀禀报, 说是人叫皇后娘娘留下了, 就在她宫中伺候。夏治得知消息后安心不少,如此说来, 这妇人说的话, 想来皇后是听进去了。
妇人本是皇后生母的陪嫁丫头, 后来又做了皇后的乳娘,一手将她带大,只可惜她撞到了林丞相与镇平王密谋一事, 心惊胆颤之下,带着一家老小回了姚城。此番若不是林放极力相劝,只怕她也不肯回来。
没过两日, 夏治去太后宫里请安时,便见到了皇后, 看她气色好了不少,只是脸上多了几分凌厉的气势, 全无怀孕时的小女儿情态。
太后笑眯眯道:“皇后如今身子大好,二皇子便交由她抚养, 也省得她思子心切。”
夏治还没想好怎么拒绝, 就听皇后道:“母后,后宫诸事繁多,臣妾实在有心无力, 既然皇上喜欢二皇子, 不如暂且放在皇上身边教养, 待日后再接回臣妾身边也不迟。”
此话一出,不仅太后诧异,就连夏治也大吃一惊,这才深刻体会到“因爱生恨”这四个字的含义。看她的神情,不仅对夏起恨之入骨,更是牵连到尚未满月的婴儿。
林放入宫时,夏治便将此事告知于他,林放笑道:“娘娘生性如此,不足为怪,只是这二皇子养在皇上膝下,皇上咽得下这口气?”
夏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对皇后根本没有感情,二皇子和大皇子在他眼里也没什么区别,就跟隔壁老王家孩子差不多,再说了,说的好听点叫养在他膝下,实际上都是宫女乳娘在照顾,根本用不着他插手。
夏治沉思片刻,才道:“咽不下也得咽,必要时候,或许能给夏起致命一击。”
雍和宫内。
太后不满地望着自己这个侄女,沉着脸教训道:“二皇子养在你膝下,将来你若想垂帘听政,也并无不可,可你却将他拱手让给小皇帝,岂非将把柄送入别人手中?你自幼聪慧,怎会在此时糊涂起来?”
“母后教训的是。”皇后目视前方,不咸不淡地回话,“只是臣妾身为皇后,母仪天下才是正理,皇上龙体康健,‘垂帘听政’这四个字臣妾担待不起,若叫有心人听了,只怕要疑心臣妾有大逆不道之心!”
“皇后!”太后极为震惊地望着她,“哀家可是你的亲姑姑,你便是这样同哀家说话?”
“亲姑姑?”皇后望着眼前这个不再年轻的女子,后宫的重重宫墙早就将她心底那些血脉亲情洗刷殆尽,留下的不过是一个觊觎权势的空壳,她硬邦邦道,“当日力劝父亲送我入宫,拆散我的姻缘时,您可不曾记得我是您的亲侄女儿。”
“林晴眉,你放肆!”堂堂小辈当面忤逆她,太后气的呼吸紊乱,要不是身边嬷嬷扶着,险些晕倒在雍和宫内。
林晴眉怒火攻心,也顾不上去送她,只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出神。良久,她低声道:“乳娘,你说他们那些人怎会如此狠心?父亲要我为家族着想,我不敢怨他,可是夏……他呢?当日誓言犹在耳畔,他竟如此薄情,亲手将我送入这高墙深院,当真叫我……叫我……”
乳娘劝道:“娘娘,别再想了,都过去了。”
林晴眉冷笑一声,缓缓闭上眼睛,只将一方绣帕捏的死紧。她暗自咬紧牙关,脸上露出一抹狠色。
不,过不去!
既然夏起想让她入宫做棋子谋取皇位,那么,她便成全他!
“乳娘,替我收拾一下,我要面见皇上。”
当日午时过后不久,皇后娘娘面见皇上,约摸谈了一炷香的功夫,雍庆宫内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响,惊得殿外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
殿内传来若有若无的争吵声,隐约听到“皇子”“教养”的字眼,争吵愈演愈烈,却无一人敢前去劝谏,片刻后,便见皇后娘娘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面容严肃,神情冷厉。
小太监入殿收拾时,只见满地的茶盏碎片,茶水流了一地,皇上面色通红,坐在龙椅上大口喘息,显然是气的狠了。
当晚,皇上与皇后娘娘争夺二皇子的传闻便长了翅膀,飞入夜色下寂静的雍京城,所有人都闻到了风雨欲来前的血腥气。这燥热的雍京城,注定要有一场狂风暴雨。
三日后,皇后不顾宫人劝阻,强行将二皇子从雍庆宫外的侧殿抱出,皇上下令让侍卫阻拦,侍卫统领杨振廷顾忌林氏一族的权势,并不敢极力阻拦,皇后畅行无阻,直接将二皇子抱回宫中。夏治急怒攻心,一气之下晕了过去,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全都守在雍庆宫,连定国侯府中的白大先生都请了过来。
一时间宫内人心惶惶,整座京城仿佛成为一座死城,无人敢大声说话,可暗地里,所有人都在猜测,这次皇帝凶多吉少,这大雍朝,怕是要变天了。
林放草草安排好府中事务,便入宫去守在雍庆宫外,任何人等无召不得入内,形势陡然严峻。
林丞相在府中安然等了七日,最终决定入宫一探究竟。他自然不会直奔雍庆宫,而是先去太后宫中请安。太后屏退左右,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