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翻了翻眼前这本经书,发现认识的字虽然不少,但连起来却不知道什么意思。
他当然知道这《太平要术》就是所谓的《太平经》,又称为《太平清领书》,是相传由神人授予方士于吉的太平道典籍,分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卷,主旨是让人成仙了道,羽化飞升。
甚至有传言学会太平要术里面记载的本领,可以让人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移山填海,无所不能。
据说张角正是得到了这《太平清领书》,才得以发动了黄巾起义。
不过曹冲当然不会相信这本书就会获得超自然能力,但是有一点却点醒了他。
这甲卷是丹药篇,从这盒内所存放的原材料来看,这具身体的本主应当已经试着炼制过了,而且炼出了丹药的成品。
而水银是有剧毒的……
曹冲猛然醒悟过来,历史上的曹冲之所以夭折,不会是因为修仙嗑药,把自己磕死了吧?
说什么是被曹丕下毒害死,如此说来,这就是他自己作死,谁也怨不得啊。
“公子,该用膳了,”这时候卧室外面想起了团子的声音。
曹冲连忙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收好,放回到那个暗格里,然后前去打开门。
此时只见团子正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粟米粥和两小碟咸菜进来。
这个时代平民都是吃两餐的,贵族与诸侯之家吃三餐,天子吃四餐。
曹冲这才揉着肚子感觉有些饿了,笑道:“怎么只有一碗?何不端两碗来陪我一起吃?”
“尊卑有别,奴婢怎能跟公子一起吃?”
团子小心把米粥与咸菜摆在小桌上,微笑道:“这还是奴婢去灶房让母亲亲手熬的呢,她知道公子回来可高兴了。
奴婢父亲还叮嘱,从现在开始,公子吃的任何东西都要让奴婢先吃一口。”
她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只小木勺,在那碗粥里舀了一勺,含入口中咽下。
“你母亲亲手熬的粥,你也要试毒?”曹冲没好气的笑了笑。
团子正色道:“粥是奴婢母亲亲手熬的,可谁知道那粟米,那熬粥的水,那锅里有没有毒?
三年前奴婢还小,不知道如何照顾公子,可是公子此番归来,奴婢自不会再大意。
奴婢别的本事也没有,只有用这身子为公子试毒一点用处。”
“坐下吧,”曹冲心中感到一阵暖流。
这个丫头是他身边第一个死士,也算是在他面前建了一道防火墙。
要不然若有人在饮食中给他下毒,他还真发现不了。
“这粥入口即化,熬的真好,”曹冲尝了一下,开口赞道。
团子有些得意道:“母亲以前就说过,连丞相都爱喝她熬的粥。
丞相牙口不好,喜欢吃熬的稀烂的饭食,而且丞相每天都会忙到深夜,却常常就忘了再加一餐。
若是有人能在晚上给丞相送上一碗稀烂的热粥,丞相一定会很高兴。”
“改天让你母亲教我熬粥吧,”曹冲边喝边道。
……
邺城某个隐秘的宅邸花园内。
曹休身前站着一个头发胡须花白的老者,那人叫凉茂,字伯方。
半个月之前,在曹操的授意下,天子封曹丕为五官中郎将,副丞相,并且开府。
凉茂由魏郡太守迁为五官将长史,成为曹丕名正言顺的左膀右臂。
“那小子后腰上怎么也会有痣呢?”曹休捏着下巴,皱眉自语道。
他口中之人自然是曹冲。
那前去为曹冲洗澡的婢女,都是由他授意前去查探的。
想来曹冲若是假扮,可那些隐秘部位的胎记却是假扮不了。
这也是戳穿假曹冲最好的方式。
要问他为什么在丞相府中有这么大的能量,可以指使动管事婢女,莫要忘了他身后是谁在撑腰。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在曹冲背后竟然发现了一模一样的胎记。
这就有些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这时候凉茂捋着胡须微微笑道:“仓舒公子后腰有梅形朱砂痣,在丞相府中又不是什么秘密。
民间奇人异士甚多,既然有人处心积虑做出这么一个假公子,想要做出一个假朱砂痣应当也不难。”
曹休听了微微点头,“这假仓舒对于以前发生过的事那么熟悉,而且连朱砂痣都做的一模一样,如此看来,这是府中故意有人要为难子桓。
凉公,您可要赶紧想想办法,戳穿这假仓舒真面目,莫要让阴谋得逞。”
“那还不简单?”凉茂听了曹休的话,淡然笑着道:“那假公子就算模仿再像,可是有一点却是模仿不了。
仓舒公子乃是神童,见识远在其他人之上,这在天下是独一无二的。
那假公子将来早晚要去学堂,到时老夫便在学堂上当众考他一番,真伪一试便知?”
这凉茂对经学研究颇深,所以当初曹操辟他为司空掾,补侍御史,后来又做到两千石的泰山郡太守,又转任乐浪郡太守,魏郡太守。
如今做五官将长史,曹操又让他兼任曹氏族学的客座先生,教授曹氏子弟经学。
曹休忧虑道:“凉公乃经学大家,就算真仓舒来了,也未必能答出凉公考题,那假仓舒不过是个弱冠少年,能被凉公考倒实属正常,这也无法揭穿其真面目吧。”
“老夫自然不会考其经学,”凉茂胸有成竹道:“老夫只问其对丞相政令解读。
他身为人子,若连丞相政令都能解读不了,怎么也不可能是仓舒公子。”
“那倒也是,”曹休点了点头,突然又道:“可是凉公不知道,那假仓舒总以失忆为借口。
他到时答不上来,以失忆来搪塞,该如何是好?”
“那就更简单了,”凉茂晒然笑道:“文烈将军请想,丞相之所以宠爱仓舒公子所为何?
不过是因为公子智力过人,五岁便有成人之智,年长之后行事更是深得丞相之心。
可是他若失忆,连丞相政令都解读不了,试问丞相还能像以前那样宠他么?”
“对呀,”曹休拍着大腿恍然大悟:“一个褪去神童光环的曹冲,又有何俱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