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模考试，第一门自然是语文科目。
    陆飞从候考开始，就觉察到气氛的微妙，走廊里的学生，若有若无把目光投注于他，异样复杂。
    甚至进了考场，在开考前，照样有人盯着，一直到铃声打响，发卷做题才消停。
    安静的教室里，唰唰的动笔声，哗哗的翻卷声，还有转笔失败的啪嗒声，交杂奏响。
    做完选择、判断、填空题，至于阅读理解，只要填了，多少都能整一点分，就算真的理解不了，随便套个万金油公式，现在教培机构还没泛滥，批卷还吃这一套。
    最怕的就是不按套路出牌，蹦出个“鱼眼里一道诡异的光”，直接抓瞎，连特么作者都理解不了，真就周树人就是个写书的，他懂个锤子鲁迅的深意！
    emm，我家门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
    一通狂写，写到最后一道作文大题，兴趣乏乏，因为已经知道高考作文的命题，提前打好稿子，还特意找老班谢英修改，她可曾是阅卷组一员。
    当然，他把这一份掺在一堆作文里头，让别人以为不过病急乱投医，胡乱押题。
    “哈。”
    陆飞甩甩手，把整张试卷审视一遍，确认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错漏，做完这一切，还剩半个小时，果断收拾东西。
    这年头，手机还是个稀罕玩意，考场作弊没有“互联网+”，可以提前交卷。
    这么快就交卷了？
    其他考生惊讶之余，又羡慕又嫉妒，过了艺考，高考文化课还不是有手就行！
    陆飞潇洒离场，照着事先跟韩宇约好的，点了外卖，然后来到校门口静等，电话却响个不停。
    徐磊道：“《悟空传》在京大的签字售书会，咱们定在哪天？3月底，还是4月初？”
    “3月底。”陆飞道，“宣传安排得怎么样？”
    “已经线上线下联动，签字售书会之前还会有一个读书会，你这个‘至尊宝’跟今何在相约‘大话西游’。”
    徐磊提醒道：“你可要带动气氛，稿子准备一下。”
    “这我拿手，《jay》的线下代理呢，京大什么意见？”陆飞问。
    “当然是很有意见，他们觉得这种咬字不清的歌，根本不会有市场，只愿意接卡带光盘生产的单子。”
    “大饼送上门都不要。”
    陆飞在心里把京大音像出版社划掉，备选的还有海蝶、太合、麦田……西影音像出版社……
    总之，要在国内发行，必须拿到版号。
    沉吟了片刻，外卖送来，他提留着袋子，径直走到小公园，抢先占住僻静的小亭子。
    不远处的操场，一群正在上体育课的初中生自由活动，男的三对三打篮球，激情对抗，女的三三两两结伴，跳花绳，踩格子。
    “蜜蜜，快看快看，是那个学长！”
    扎马尾辫的女生伸手一指，杨蜜抬眼望去，眼睛瞬间放光，纠正道：“是陆飞，陆学长。”
    “对对对，陆飞，广播里一直播的，中戏、北电都考第一的那个，真厉害。”
    “这还用说，媒体都过来采访过他。”
    “……”
    耳畔边叽叽喳喳，杨蜜忽然被马尾辫同学碰了碰，说道：“蜜蜜，你不是在烦要不要寄照片嘛，干脆你找学长问问好啦。”
    她不禁意动，但犹犹豫豫，“学长好像在等人，我这么过去打扰，不太好。”
    “呦，这还是我们的‘小厉害’嘛。蜜蜜你是不是怕啦，一个人不敢啊？”扎马尾辫的怂恿道，“要不要我陪你去？”
    杨蜜一被激将，燕京大妞好面儿的性子立刻爆发，说她什么都可以，就不可以说她怂。
    她猛地一拉校服的拉链，一个人a了上去，可真地到了跟前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他似乎跟人聊剧本，听上去非常高大上，立马进退两难。
    “李主编，我想从贵社的平面模特里找几位拍广告，对，高媛媛……”
    陆飞早早注意到这只小狐狸，故意视而不见，挂断电话也是爱搭不理。
    杨蜜硬着头皮打招呼，“学长，你还认识我吗？”
    “不认识，你谁啊？”陆飞道。
    “……”
    杨蜜一时语塞，眼珠飞速转动，“是我啊，是我啊，胡同里被你救的学妹，初二（3）班的杨蜜，我那天想感谢你，你就已经走了……”
    “有印象，我接受你的道谢，还有事吗？”
    陆飞高冷的语气，让杨蜜又敬又畏，她吞吞吐吐说着，想把自己的照片寄给《瑞丽》杂志社，应聘平面模特。
    《瑞丽》？
    陆飞挑挑眉，前世他兼职过，虽然逼格不及四大时尚顶刊，但在国内外小有名气。
    这个年代，互联网没那么发达，时尚，美妆，服装流行趋势来源纸质杂志，能出现在这本杂志，也是当时国内女孩追逐的梦醒。
    像杨天宝、朱蛛都是签约模特，这回七里香合作的对象，就有它。
    毕竟，高媛媛也是“瑞丽女孩”。
    杨蜜眼神期冀地望着，“学长，你觉得我能选上嘛？”
    陆飞道：“把校服脱了。”
    杨蜜一个激灵，双手紧抓领口，警惕心顿生，“你，你要干嘛？”
    “你这样方脸的柴火妞儿，我还瞧不上。”陆飞翘起二郎腿，“模特讲究个脸蛋身材，我看看你的形体。”
    杨蜜撅起嘴，委屈巴巴地把校服一脱，上身穿着一件粉色羊毛衫，强忍着羞意，昂首挺胸。
    有啥好看的，a4纸一张。
    陆飞看了几眼，她此时就像《神雕侠侣》里的小东邪，嫩牛五方的脸还算清纯，选上绰绰有余。
    他故作沉思，“转个圈，我看看。”
    杨蜜浑身僵硬，可校服都脱了，忍气吞声地在他的注视下，360度转圈，展露身材。
    之后，陆飞就像拐骗小萝莉手里棒棒糖的怪蜀黍，三言两语就让杨蜜一点点地降低底线。
    毕竟是三级摄影师，论平面摄影他可是专业的，如果现在有一部相机，搞不好给杨蜜拍一套写真，水准绝对不亚于陈老师。
    “方寸感、镜头感还不错，有戏。”陆飞耍乐归耍乐，但也教了点真东西，“你去面试的时候就照我说的摆。”
    “真哒，我真的有戏？！”杨蜜又惊又疑。
    “身边有没有带照片？挑两张给我吧，我刚好有认识的朋友在瑞丽。”陆飞心里暗暗算计。
    “有，有！”
    杨蜜不疑有他，反正给两张照片并没有损失，何况陆飞还是十四中学这么出名的学生，自己不要脸，他难道还不要脸吗？
    她兴奋道：“学长，将来我也要跟你一样考艺校，中戏，还有北电，学长，你准备上哪一所？”
    “中戏。”陆飞道。
    “我也跟学长一样，考中戏。”杨蜜攥紧拳头，胜负欲和野心都写在脸上。
    陆飞摸摸下巴，咋滴，想跟唐烟组成中戏双耻？
    …………
    叮铃铃，铃声响起，传遍整个校园。
    “谢谢陆学长！”
    杨蜜挥挥手离开，蹦蹦跳跳，正巧迎面撞上跑来吃饭的韩宇，两人擦肩而过。
    “咦，你刚才的脸好邪恶啊。”韩宇吐槽道。
    “邪恶嘛？”
    陆飞嘴角上翘，他刚刚有个有趣的点子——
    杨蜜果真上了中戏，干脆把她送给常梨调教，大一到大三不准接戏，这也是为她好，桀桀桀～
    “滋滋，比刚才还邪恶。”
    韩宇把筷子粗暴地掰开，“阿飞，她还只是个孩子啊，你可真刑，小日子越来越有判头。”
    “想什么呢，我可是有女友的好不好？”
    陆飞拆开盒饭的包装，“就算没有，她这样的柴妞我也不看上。”
    “哪里柴了啊！哪里柴了啊！！”
    杨蜜放学回到家，扔下书包，卸下身上的负担，不顾寒冷地站在大衣柜的镜子前，下意识摆出刻入dna的模特姿势。
    “我的脸哪里方，哪里方了！！”
    嘴上喋喋不休，幽怨地数落陆飞的眼光。
    不一会儿，杨母在屋外喊道：“蜜蜜，你的电话，什么杂志社打来的。”
    杨蜜猛地惊喜，立马想到《瑞丽》，可是自己的照片还没邮寄出去？
    一瞬间脑子里浮现出陆飞的面孔，是他，一定是他，除了他，想不到还有谁，对他满腔的怨气，眨眼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