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做出了这种悲切的姿态,自己自然需要回应。
转过头来看到虞莹期盼、悲切的眼神,以及她眼角的泪痕,荆正白心中一痛,但是却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荆正白心中也涌起了阵阵的悲凉,他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然后说道:“母后,我也不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可是你觉得,我还能信你吗?我怎么敢和你说话?反正我说的一切,你都以为是小孩子不懂事,都要逼着我做那些你认为我该做的事情。”
虞莹不可思议地看着荆正白,说道:“皇儿,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年纪轻、母后阅历深,帮你把把关怎么了?母后还不都是为了你?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的吗?如果不是听了我的话,你如何能坐上皇位,如何能有今日的成就?”
荆正白叹息一声,说道:“母亲,以前我听你的话,是因为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而且我们两个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让我坐上皇位,我愿意听你的话,你明白吗?”
虞莹皱眉说道:“现在和以前又有什么区别呢?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难道还会去帮别人吗?”
荆正白眼睛锐利地盯着虞莹,说道:“可是母后,我登基之后你真是一心为了我吗?难道你弄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不是为了虞氏?”
虞莹一惊,随即怒道:“你说什么?”但是深思下去,却越来越害怕。于是她嘴巴开合了几下,几次组织了语言,终于说道:“便是我在其间有什么小小的私心,又有什么大碍?天下都是我儿子的,难道还不能照看照看我娘家人?便是民间里,某家人发达了,也会使得岳家也能沾点儿光的。”
荆正白却正色到:“母亲,给虞氏沾点儿光我不反对,可是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来,你还有虞仲北做的事情,仅仅是想要沾点儿光么?哼!我看你们是想把大秦给搬空了!你不知道么?在之前,民间很多人都在说这个天下有一半儿是虞家的。”
虞莹说不出话来了,对于她来说,虞家是她的根,她的儿子是皇上,她自己是太后,她并不觉得虞家这么权倾朝野有什么不对,也不觉得虞家占了半壁江山有什么不好的。只是这些话却好像不好在荆正白面前明目张胆地说出来,于是她只能低头沉默,眼神却有些慌乱了。
她隐隐觉得自己似乎不该挑起这个话题,挑起自己和皇儿的这场争论,之前无论怎么样,她和皇儿之间都有面子隔着,如今若是真的说开了,撕掉了那层伪装,日后可怎么相处呢?
可是荆正白却并未给她后悔的机会,继续咄咄逼人地对她进行了质问:“母亲,你可有想过,我是姓荆的?这大秦的江山是我们荆家的!你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有想过九泉之下的父皇愿不愿意?”
虞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在她眼里,荆正白是她的儿子,就该听她的,却从未想过,荆正白却是姓荆的,他也是先皇的儿子,他得来的江山虽然是自己和他一起谋取来的,却始终是荆家的江山。
虞莹心中有些惊醒,知道这次事情是不能善了了,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求情,于是只能说道:“皇儿,虞将军他毕竟曾经对大秦有过大功!而且他是你的舅舅啊!”
荆正白点了点头,然后笑了笑说道:“母后放心,皇儿是个重情义的人,虞将军虽然没有了实权,但是我绝不会为难他,自会让他回家荣养的。”
虞莹望着站在自己面前面容坚毅的儿子,之前想要说的那些话都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了,只能略微点了点头,然后挥了挥手说道:“跪安吧。”
荆正白行礼离开,虞莹却像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软倒在躺椅上,她喃喃地说道:“完了,全完了,虞家这次却是翻不了身了。”
一时间,虞莹不禁悲从中来,心中充满了后悔,她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若不是她将虞家抬得那么高,如今也不会摔得那么重。若不是她做了太后,虞家至今虽然权势不够大,却也绝不会像如今这么惨,被压得翻不了身。
荆正白从慈宁宫之中出来以后就觉得心中烦闷得很,堵得慌。一方面是因为自己与母亲的离心离德,一方面却也是因为母亲刚刚回来自己的楚昭仪就流产了。虽然查不出来任何的痕迹,但是他心中就是有那么一根刺,对母亲还是有些怀疑,却也无处诉说。
于是,他自然而然地又走到了莲雾殿,看到了快活地生活在里面的沐嫣然。
好像只要一看到她,自己的心就可以放松了下来,再也不用时刻提防、时刻端着那么累。荆正白在沐嫣然还未行礼就拉住她的手走入室内,一边由着沐嫣然帮自己除去外袍,一边说道:“爱妃,朕真是累得很,你说,所有的母亲不是都会以孩子为重,愿意为孩子付出一切吗?怎么就有母亲就喜欢为难自己的孩子,逼着自己的孩子做不喜欢的事,还觉得是对他好?”
沐嫣然说道:“都是这样的,父母对孩子是很爱,但是永远觉得孩子长不大,对孩子缺乏信任,觉得孩子是自己的私有物,逼着孩子成为自己想象中的样子,不问孩子怎么想。”
荆正白疑惑地看着沐嫣然,躺在躺椅里面有一搭没一搭地玩沐嫣然的头发,说道:“怎么爱妃也这么感同身受啊?沐国公对你宠爱异常,什么事都由着你,怎么你也有类似的烦恼吗?”
沐嫣然不屑地笑道:“是人都有烦恼,没有烦恼的是死人!皇上你贵为天下之主,还不是有烦恼?更何况我这个小小的昭仪了,或者说是以前那个小小的南云国公主了。”
荆正白叹息一声,说道:“我知道,你是不愿意入宫做朕的妃子,不愿意嫁给朕。虽然沐国公对你千好万好,可还是逼着你嫁给了我,你心中还是有些怪他、怨他的是不是?”
沐嫣然摇了摇头,无论如何,荆正白是个好男人,第一世里是个英明的君主,有容人之量,要不然也不会让自己在最后谋反失败之后爱上他了,可是经过了第二世的爱而不得,即便荆正白这个人再好,沐嫣然也总是对他存有戒心,无法全身心地再爱他、信任他,总觉得他有点儿渣。
于是沐嫣然说道:“皇上,您是一个好男人,是一个值得爱的男人,我爱上你了,并不后悔嫁给你。”而且还爱了两世啊,这一世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的。
荆正白闻言就是一喜,正欲说些什么,就被沐嫣然用手掩住嘴巴。
沐嫣然继续说道:“可是,你却不符合我心目中的丈夫人选,你的女人太多了,即便我知道你为了我付出了很多,很久没有进入别的宫殿,很久没有宠幸别的女人了。我知道你这是为了我心中好受一些,我也确实好受了一些。但是皇上,我是一个贪心的人,你将她们作为摆设我却觉得还不够,我恨不得你把她们所有人都遣散入宫,只留着我一个人做你的妻子,明白吗?我并不是逼你,也不想逼你,你不用和我解释什么,也不用回答我,只要听听我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就可以了,我不想骗你。”
☆、第43章 意料之外
第四十三章意料之外
荆正白与沐嫣然在莲雾殿中一夜缱绻,之后,沐嫣然很累地洗洗睡了,睡得很熟,荆正白却有些难以入睡。
他一直是知道沐嫣然的想法的,只是知道归知道,听沐嫣然这么当面直白地对他说出来,感觉还是不一样的。他不禁苦笑了起来,沐嫣然这个让人爱又让人恨的小妖精,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啊。
很多时候,他欣赏沐嫣然在他面前的直率、不做作、敢说敢做,可是有些时候,当沐嫣然这样无情地用言语撕破他那层伪装的时候,他心中却是有些刺痛的。
或许,在这个皇宫里面生活久了,他早就已经变成了那些他最讨厌的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嘴里从来都没有一句真话的人了。
荆正白轻叹了一口气,轻轻抚摸熟睡的沐嫣然的脸蛋,心中却庆幸自己有生之年能遇到这样一个女子,简直是修了不知道几辈子才修到的福分。
对于那些让她觉得刺心也刺眼的后宫其他的女孩子们,荆正白此时觉得有些棘手了。以前那些他宠幸过的就算了,已经是自己女人,没有让她们再嫁的道理,可是最近选入宫的这些女子,他一个都还没有宠幸过,她们还可以有机会拥有幸福的人生,而不是在这个冰冷的宫中凄凄惨惨地老去。
于是,荆正白在第二天下朝后就去坤宁宫中做了一件事,对皇后吕霞说道:“皇后,朕改变想法了,新入宫的这些秀女都还没有定下名分,不若赐婚给合适的少年郎吧,也算是成全了一段佳话,省的白发终老宫中,不得开心颜。”
吕霞本来还因为不是初一、十五但是皇上却过来坤宁宫这件事高兴,可是没有想到荆正白竟然放了这么一个大招。
她不可置信地辩解道:“皇上!这怎么可能?当初选秀就放出风去是为了给您充实后宫的,如今秀女都已经住到宫中了,忽然又把她们都赐婚给别人了,这不是要了她们的命吗?别人还不知道怎么揣测她们的,是不是犯了错?是不是不检点?光是吐沫星子就能把她们淹死,皇上您可要三思而行啊!”
荆正白叹了口气,坐在了椅子上,说道:“我不想留她们在宫里,也不想她们出宫后遭遇不公、抑郁而死,怎么办?难道就没有什么好办法解决这个事情吗?”
皇后有些咬牙切齿地问道:“不知道皇上为何改变了主意?明明月初的时候皇上听到这个事情还是满意的,怎么忽然就变了?”一定和沐嫣然这个小妖精有关!要不是她昨天和皇上吹了什么枕头风,皇上也不至于会这样!这都成了什么了?难不成独宠她她都还不满意,这都做出让皇上遣散后宫的事情了,第一步是新入宫的秀女们,下面是不是就要轮到那些入宫多年的妃子了?自己这个皇后还能在位置上留几天?
荆正白的目光锐利地直视着皇后,他忽然有些纳闷,一向最懂他心思,一向是他最好帮手,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皇后怎么忽然不听话了,开始质疑起他来了。
他冷哼了一声,说道:“看来这天下没了虞氏,很快就要多出来一个吕氏了啊!”
吕霞闻言一震,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想到虞氏现在的下场,她打了一个冷颤,赶紧在冰凉的地上跪下,低头说道:“臣妾不敢,臣妾立即就将新入宫的秀女们都召集过来,亲自对她们传达皇上的旨意。或者臣妾还可以问问她们有没有心仪的男子,给她们赐一门自己满意的婚事,也不枉费她们进入宫中学习一场。”
荆正白点了点头,说道:“皇后你看着办。”
吕霞垂死挣扎地说道:“臣妾恳求皇上也留在臣妾的坤宁宫之中,与臣妾一同见见秀女们,秀女们的家事臣妾还是很清楚的,但是朝中青年俊彦们臣妾却不之情,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臣妾也不之情,万一赐婚的人家